第44章 安逸
趙遠山手上裝着食盒,面上帶着與趙鳳蘭六分相似的神情,問道:“怎麽樣?休息得好嗎,可緩過來些了?”
循清瞄了一眼修易,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心道:好極了。
修易會意,忍不住笑得開懷,答道:“極好,辛苦趙叔趙嬸了。晚上喝點兒?”
趙遠山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會拒絕,還是許久沒人共飲,不想拒絕,總之趙遠山點了點頭,笑答道:“可以陪你倆小酌幾杯。”
“總算能開酒了,”修易笑着托起循清的手,說:“我有三大壇藏了十四年的女兒紅,今晚起一壇,咱們嘗嘗。”
循清眯着眼睛問:“你今年幾歲呀?哪來年份這樣久的酒?”
修易一愣,但心下立馬轉了個明白,然後笑道:“花些銀兩,為博你一笑罷了。”
“我若是沒來,可就不知道是博哪位美人一笑了吧?”
“你若沒來,那這酒,我便只能藏着,保不齊便宜今後哪位家主了。”
趙遠山看着二人一來一回地閑扯,也只笑笑,然後轉身去端菜。他剛欲轉身,趙鳳蘭就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了。
“哎呀,炒菜聲兒大,我竟沒聽見。怎麽樣小清?睡得好不好?”
“可好了,婆婆。”循清方才聊得高興,此時乖乖巧巧地笑着回了話。
趙鳳蘭眉開眼笑,忙叫着老伴拿食盒,端去修易的小院去吃。于是修易極有眼色又懂事地搶先拎起了食盒。
趙鳳蘭忙道:“這怎麽使得,老趙你快拿過來呀。”
還不待修易說話,循清就走過去拉着趙鳳蘭的胳膊,笑眯眯道:“使得,他平時也做得。婆婆快來吧,餓。”
趙鳳蘭面對循清,哪還有半個不字,只笑着應了一聲,叫上老伴跟着修易二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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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院,修易剛放下食盒,趙鳳蘭便跟老伴上前擺菜。于是修易就轉身去挖酒,去之前還對循清笑了一下。
循清果然跟上了。修易背對着趙氏夫婦二人,拿了把小鏟子假作挖土,實則偷偷施了法術。取了酒,去了泥頭,拿了塊布料做模做樣擦了擦,然後對着循清露出一個不太常見的、含着某種得意的笑,與他一同回了桌邊。
循清難得殷勤地取了碗,眼裏亮晶晶地等着修易倒酒。修易則一邊倒酒一邊失笑,這蛇妖鼻子可真靈。
酒一入碗,頓時芳香四溢,那香味甘正醇厚,沁人心脾,勾得循清小小地咽了口口水。
“趙伯先喝,”循清立刻遞了第一碗給趙遠山,然後繼續道:“婆婆也嘗嘗吧。”
趙鳳蘭連連擺手,道:“婆婆不喜喝酒,恐糟蹋了好酒,你們喝便是。”
循清也不多讓,便理所當然地把第二碗放到自己跟前。等修易也坐下,四人才開始動筷。趙鳳蘭再次做了一桌色澤極好、味亦卓絕的菜,她大致說了一遍,有乳飲羊肫、桂花醬雞、千層蒸糕、鹵牛肉、蓮蓬豆腐、清炒栀子花,也不知循清二人聽進去了多少,她只覺得這兩個孩子四只眼睛都一直盯在菜上。
一接過修易遞來的筷子,循清便迫不及待地下了筷。随後在趙鳳蘭慈愛的目光中,高興地亮了眼睛。瞧着循清喜歡,趙鳳蘭便也歡喜地夾起了菜,聽着老伴與他二人閑聊,一直從今年的收成旱澇聊到了盛州百景,從柴州民生聊到了聞州的竹子長勢。循清參與得不多,實在是因為一張嘴都忙着吃飯,閑下來的時候還要嘗兩口醇香甘甜的女兒紅。
酒勁上來了,平日裏不怎麽話多的趙遠山也忽然感慨了起來,不禁有些感傷地講起了故事。而聽得最認真的,是從未聽過的循清。趙氏夫妻倆對修易的感激,這輩子也表達不完,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倆都五十多歲了,年輕的時候努力賺的錢都是為了無兒無女也能頤養天年,忽然一下什麽都沒了,他倆幾乎一夜白頭。五十多歲的人了,一輩子勤勤懇懇才有了點養老錢,說句不好聽的,已快日落西山的人了,還談何東山再起。選擇來了卞州,是老兩口不幸中的萬幸,那日出攤鬼使神差地招呼了本不欲買早飯的修易,更是冥冥之中做的最幸運的決定。
“小易啊,我們夫妻倆這輩子無兒無女,但也并非本意。你叫我們一聲叔、嬸,我們是真心感激你。也顧不上你嫌不嫌,我們是真的拿你當親子侄。別說這點生活起居的小事了,便是當牛做馬也是該的,你實在太客氣,我們有時有點無措啊。”
修易一愣,他也實在說不上是什麽大善人,本來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可天長日久的相處,反倒還真生出幾分感情,可他從未想過,趙氏夫婦是如何想的,面對他不明不白的幫助,他們心裏會有多麽忐忑。而他的身份确實成迷,他只說自己常年跑生意,并不常來,可他年歲上看着不過二十來歲,出手卻大方到讓人瞠目結舌,要問做什麽生意,卻全然說不出來。真不知道趙氏夫婦一開始是怎麽惴惴不安地猜測他的身份的。
“趙叔,”幾碗黃湯下肚,修易感覺自己的腦子也有些不會思考了:“也怪我,從來沒與你們好好聊過,真正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吃頓飯,喝頓酒。”
“拖你的福。”修易聊着聊着突然轉頭,抓住了循清的手。
循清口中正嚼着噴香滑嫩的醬雞肉,此時驟然被握住手,面上一愣。他茫然地擡起頭,先是看到了趙鳳蘭無奈的笑臉,然後轉頭看見了修易眼中的混沌。循清忽然覺得好笑,修易原來,喝多了是這樣呀,面上酡紅,嘴唇紅潤。
豐盈又紅潤,循清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是做什麽的,我沒法說,趙叔,”修易端起碗與趙遠山又碰了一下,狠狠地灌了一口,補充道:“但我絕非惡人,絕非是幹什麽有違律法、有損陰德的買賣勾當的。我印象中也沒見過我父母,你們倆就是我唯一的親人,真的。”
“你除外。”修易又拍了拍循清的手。
循清和未飲酒的趙鳳蘭對視一眼,樂了。
“您二位,就是我親叔、親嬸,你倆沒兒女,我沒父母,親爹娘也是做得的。咱們就有緣,有這份緣。你們什麽也別想,就當自己家安心住着,我給你們銀錢,你們也別客氣。我有的是銀子,你們随便花,我的就是你們的。”
“趙嬸。”
趙鳳蘭正與循清笑着,這會兒猝然被叫,慌亂地應了一聲。
“趙嬸,”修易好不容易對準了焦距:“我也不是非得麻煩你做飯,可是你做飯太好吃了,循清愛吃啊。”
“噗嗤”一聲,循清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修易怎麽喝多了這般可愛,循清越看越生喜愛之心。
趙鳳蘭也忍笑忍得辛苦,應和道:“循清也是婆婆的孩子,我一眼瞧見便喜歡,我願意看他吃我做的飯。再者說,你們不來,我們老兩口不也得做口飯吃?你們來陪我們吃,我們反倒更有些鮮活氣兒,多好。兩雙碗筷的事兒,可不許再跟婆婆客氣了。”
修易也不知聽懂了多少,只重重地點了頭:“不提了,以後都不提了。”
伸手晃了晃酒壇,循清看見好大一個壇子都見了底,這叔侄倆醉得怕是都看不清天上有幾個月亮了。
“行了,酒都沒了,散局。”循清拍了拍修易握着他的手。
“我分明聽着還有聲兒呢,不能浪費,我的,女兒紅。”
循清挑眉看着修易,又瞟了一眼酒壇子。
“對,”趙遠山竟然也接道:“不能浪費,這真是好酒!”
循清忍住沒笑,用閑着的右手舉着壇子,将裏邊那一點兒十四年窖藏女兒紅一飲而盡。兩滴酒順着他的下颌,流經他白淨修長的頸子,滾過凸起的喉結,鑽進了他的衣服裏。
修易癡癡地看着,目光随着那滴酒一直探到他胸前的衣料裏。
“行了吧,”循清倒了倒空的酒壇,示意他都喝光了:“回屋?”
修易一雙眼緊緊盯住他還沾着水漬的嘴唇,啞聲道:“回屋,回屋。”
循清一愣,意識到了事情不太對,然後忙拉起修易把他往屋裏推。在趙鳳蘭催促的聲音中,只得跟着修易進房,聽婆婆的建議好照看他。
“循清……”
修易一進來,就急躁地關了房門,把循清壓在了門板上,作勢要親,可唇齒剛剛挨上,就被循清推開了。循清雖然樂得享受,但他深知屋內燭影搖曳,映得他倆的身影在窗戶紙上清晰無比,而趙鳳蘭此刻正在盡快地收拾碗筷,要是就這麽被壓在門板上玩得開心了,循清也就臊得不必再見他的趙婆婆了。
“洗個澡,乖。”循清伸手拉着修易,把他拽到了偏屋的浴桶邊,施法直接熱了水。
修易皺着眉看着熱水,不願下去,他看着循清,面上帶了幾分莫名的委屈:“你陪我。”
“不夠大呀。”循清哭笑不得地哄着他:“我在旁邊陪你,好不好?”
見修易還是不願意,循清只得再放軟了聲音哄道:“你先洗,然後我也洗,你也在旁邊等我,這樣好不好?”
這次修易好像聽懂了,胡亂扯了幾把衣服,就當着循清的面,赤條條地進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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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解鎖桂花限定循清哎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