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瘋子
原本還有一絲光亮的月亮如今已經被全然遮住，
烏雲蓋住了天。
屋子外面隐隐約約傳來陣陣雷聲。
俞纓被李晉抓着手腕一路拖到了屋子窗邊的矮塌上。
“嘭——”一聲，她被狠狠地甩到矮塌上。
李晉整個人抓着她的手，按住了她。
“你，你想幹嘛？”俞纓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懵在了那裏，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李晉。
她與他離得極近，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纖長濃密的眼睫，向下延伸的眼尾，和那深色的眼珠，裏面倒影的是自己慌亂的模樣。
還有他身上濃重的酒味。
他喝酒了？
明明那麽重的酒味，還夾雜着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但是他的臉上卻無比平靜，看起來無比清醒。
但是如果不是醉了，他應該不會做出這樣奇怪的舉動吧？
俞纓下意識連自己的呼吸也放輕了。
眼前的李晉只是一直用這樣深沉的眼神看着自己，卻不說話，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她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自己被按住的手腕。
“我想先起來。”她輕聲說道。
“你以後別跟着我，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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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李晉就猛地松開了她，然後自己坐到另外一邊。
俞纓愣住了。
她剛剛還以為自己和他的關系更近了一步，所以他才肯主動接近自己。
沒想到他要說的卻是要讓她離開。
果然，她一時半會兒還是沒發成功扭轉自己的形象的。
俞纓一瞬間有些低落。
但是為了活命，她得努力！
她撐着胳膊從矮塌坐了起來，蹭到了李晉的身邊。
然後調整表情，鼓起勇氣深情表白：“我做不到離開你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吃飯的時候在想你，睡覺的時候在想你，一刻看不見你我的魂不守舍，痛徹心扉······”
李晉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後緩緩轉過臉看向俞纓。
原本對着他後腦勺還能穩定發揮的俞纓，現在一看到他的臉一瞬間就慫了下來。
“如，如滔滔江水，連，連······”
她結結巴巴。
手指無意識地扣住矮塌的邊緣。
“你喜歡我哪裏呢？”李晉突然出聲打斷他。
俞纓一下子愣住了。
然後就見到他忽而一笑。
他本就生得唇紅齒白，今日他的臉色又白得吓人，一直都冷着的一張臉現在如同融化了的冰川，春日初綻的嫣紅的梅花，有一種動人心弦的美。
就在俞纓為他的笑容愣神的時候，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那雙指節分明，修長的大手，用它粗粝的指腹包裹住俞纓小巧軟嫩的柔荑，然後帶着她撫上了自己的臉。
“喜歡我的臉嗎？”他看着她的眼睛。
俞纓完全呆住了。
“我的眼睛？"李晉帶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眼睫。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纖長的眼睫掃在自己的手心的觸感，癢癢的。
“還是我的鼻子？”李晉一邊說着一邊将手往下挪。
“或者是，我的嘴？”
俞纓突然反應過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耳尖微紅。
“你醉了。”她語氣肯定地說。
這些話他要是能在清醒的時候說出來，她立馬變成數據垃圾給他看！
李晉勾起唇角，諷刺一笑：“這些別人也有。”
他今日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他沒有想到，李尚這個蠢貨竟然有點兒心眼，竟然安插了手下伏擊他。
他假裝自己不敵被捉住，果然見到了李尚。
李晨豐好手段，能夠逼着皇上放了他。
但是他沒想到，他那最愛的，也最愚蠢的小兒子，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想殺了自己。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被他殺了。
他死的時候那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真是好笑。
從小到大，他都不如自己，只不過是仗着家裏的寵愛，對他呼來喝去，像是下人一樣使喚。
他動了殺念的時候，就該想到今日的結局。
但是他自己也沒有什麽好結局。
現在他什麽都沒了。
李晉想。
就算這個奇怪的俞纓想利用他，也什麽都得不到了。
他笑得像個天真的惡魔。
俞纓坐正了身體，看着他的眼睛，舉起手指向天發誓：“我絕對絕對只喜歡你一個。”
“我喜歡的是你的一整個人，包括你的臉，你的眼睛，你的鼻子和你的嘴巴，但如果這些在別人身上就不喜歡，必須是你李晉的。”
“我還喜歡你的武功，你的靈魂，你的思想，你的所有我都喜歡。”
她說得擲地有聲，連自己都快被自己說得感動了。
但是李晉越聽，臉色卻變得越差。
到最後，他甚至肉眼可見地暴躁。
“閉嘴！”他猛地站起來。
俞纓：“我說得都是真心的·······”真心編的。
李晉看着她，雙手捏成拳，青筋爆出。
他走到門邊，砰的一聲踢開木門。
然後擡手指向門外：“滾。”
俞纓被他陰狠的樣子吓了一跳。
心跳慢慢地加快。
緊接着一股無名之火冒了出來。
自己厚着臉皮，昧著良心，這麽深情的告白，結果反而比之前還要被嫌棄？
好生氣。
她正準備開口，突然，一把尖刀從李晉身上掉了下來。
刀鞘摔落，露出了鋒利的刀身，上面沾滿了鮮血。
俞纓呼吸一滞。
李晉低頭看着掉在地上的那把刀，也不撿起來，就只是看着。
忽而，他腰腹間滲出血色的液體，浸透了玄黑的衣服，順着外袍滴落到地上。
俞纓臉色白了。
一種恐懼感從腳底升起。
是啊，她怎麽會因為最近做任務都很順利，就忽略了李晉是一個黑化了的陰鸷反派呢？
他如果想，随時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俞纓不自覺地緊咬住自己的唇瓣，以至于血色全無。
她猛地站起身，低着頭就快速往外面走。
李晉冷冷地看着她離開的身影。
“轟隆——轟隆——”
巨大的雷聲響徹上空。
緊跟着的是無數黃豆般的雨滴，從天空猛地傾洩下來。
俞纓一只腳已經邁出了門檻，但即使外面下着傾盆大雨，她也只是微微一頓，就再次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甚至步伐飛快，像是躲避什麽令人嫌惡的東西一樣。
李晉見她分明聽自己的話走了，但是心中的郁結之氣并未得到半分疏解，反而呼吸越來越重，皺眉越走越深。
眼見着俞纓已經快要走回了對面的屋子。
他突然跟着她一同沖進了這漫天的雨幕之中。
然後一把抓住了她。
俞纓回頭一看，又是李晉。
她掙紮：“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李晉見她對自己抵觸非常的樣子，臉色黑得如同鍋底一般。
他抿了抿嘴，也不多話，直接将她再次拽進了自己的屋子。
然後一把把門狠狠關上，還插上了鎖。
俞纓氣喘籲籲地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惡狠狠地盯着眼前這個渾身都在滴水，但是仍舊看起來十分英俊的男人。
他正像個雕塑一樣背對着她站着。
不能和醉鬼一般見識。
她安慰自己。
李晉站在原地想了想，但是清醒的大腦在酒精緩慢的作用之下，越發混沌。
他的思維現在十分單一。
俞纓說喜歡他，結果看見他刀上血，就走了，就不喜歡他了。
他得把她找回來。
自己什麽也沒有了，回來的時候卻看到她等在他房前。一直等到天黑了，她睡着了，也沒有離開。
沒有人這麽等過自己。
總是他這樣去等別人。
李晉的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來任何異樣，但實際上，他的思緒已經在腦子裏脫缰很久了。
俞纓見他呆站在那兒。
繞過他想要再次嘗試離開。
可是她一動，他的反應立馬變得十分快速。
一把就扼住了她的胳膊。
她正想要想法子掙脫，門外突然就響起了砰砰砰響亮的敲門聲。
“李兄！李兄！我是張木深，方便讓我進來避個雨嗎？”
俞纓和李晉相互抵抗糾.纏的動作具是一僵。
還沒等俞纓反應過來，李晉突然就将她一把抱起。
她驚愕地看着他冷冰冰的一張臉。
幾個大步，她就被他放到了卧房的床鋪上，然後一把塞進了被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