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手指撓住手心,男人緩緩……

第19章手指撓住手心,男人緩緩……

夜色漸濃,月亮挂在飛檐上。

一只纖纖素手提起石桌上的銅壺,滾燙的熱水徐徐注入茶碗,升騰起袅袅白煙。

蘭畫把茶碗朝江湛面前推了推,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而是道:“畫畫近來愚鈍,竟忘了給王爺補新茶,希望王爺不要怪罪。”

江湛垂眸,看茶碗中一片嫩黃的幼芽在水中起起伏伏,最後打着旋沉入碗底,輕笑一聲,把視線移到蘭畫臉上,“為何突然讨好本王?”

蘭畫神色一頓,垂下了眼睑,“王爺是這王府的主子,畫畫栖身于此,自當竭力俸迎。”

江湛揚起下颚,身子往後微傾,上下打量她一番,“你之前可不是這個态度。”

跟江湛這樣慣察人心者說話,絕對不能藏着掖着,他最善抓話中的漏洞,故而蘭畫老實回答:

“之前打算開個食肆過自由的生活,誰知突遭橫禍,這才知道一個女子在外立足的艱難,今日又偶然走到煙花之地,見那些紅樓女子為了讨生活,被任意蹂.躏欺辱,恍然覺得自己能在王府過衣食無憂的日子,實在是莫大的福氣。”

江湛長目一皺,聲音裏帶着嚴厲,“好好的,為何突然想要自由?”

蘭畫微露赧然,“畫畫自視一手好廚藝,以為開個食肆定能把那吳福樓的甜食都比下去。”

江湛擡眼觑她,而後端碗飲了一口茶水,戲道:“改日做來,我品賞品賞。”

蘭畫衣袖下攥緊的手指慢慢舒展,颔首道了一聲“是”。

江湛起身,“外面天涼,回屋裏去。”

蘭畫站起身子,安靜的侍立一旁,心裏卻如擂鼓在敲,這是讓跟他回寝殿的意思麽?

江湛卻也沒有明示,徑直越過她,朝亭外走去,剛踏下第一級臺階,他猛然轉身,和後面魂不守舍的蘭畫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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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臂一揮,堪堪扶着向後跌去的女子,嘴角揚起淺笑,“想什麽呢?”

蘭畫心裏驚懼,惶然擡頭,視線撞入一雙長眸,他眸子依舊冰涼,但因着眼尾一點上翹的弧度,染上些許多情的味道,上一世就是因着這亦真亦假的一點情愫,蠱的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身子仿佛過了雷電,蘭畫如驚鹿般掙脫他的懷抱,慌不擇路的後退了幾步。

江湛眼裏浮起一層淡淡的不虞,冷着臉朝她逼了一步。見他靠近,蘭畫下意識後退半步,身子徑直抵上了粗圓的亭柱。

她穩了穩心神,低垂螓首輕聲致歉,“沖撞了王爺,畫畫惶恐。”

話音落地,對方久久沒有回應,蘭畫忍不住微微擡頭,這一看,她瞳孔陡然縮起,江湛躬起後背,那張俊毅的臉正一點一點朝她壓了過來,她木然僵住,藏在衣袖裏的雙手,輕輕握成了拳。

江湛在距她鼻尖一指寬度的地方停下,直視着她淺淺的雙瞳,擰眉問:“我很可怕嗎?”

蘭畫垂下眼睫,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不是?”

“哦?”江湛疏懶的應了一聲,又向她靠近了些,兩人冰涼的鼻尖瞬間貼在一起。

月亮劃過房檐,大喇喇的照進涼亭,清輝灑在兩人的臉上,勾勒出銀色的光暈,落在彼此的眼裏,對方都在發光。

兩人怔怔然回不了神。

四目相對,呼吸交纏,本只想吓唬吓唬她,這會卻有點不想收場,男人滾了滾喉結,緩緩向那嬌豔的唇瓣壓去,距離只剩一線,眼見着就要占有那片柔軟,她脖頸微偏,擦着他的唇角把臉轉向一邊。

女子的聲音輕軟:“畫畫今日身上脂粉味太重,莫要污了王爺。”

江湛勾唇冷笑,讪讪直起了身子,“你今日先回歸晴苑。”

說完,他一轉身,大踏步走出了涼亭。

蘭畫暫時松了一口氣,心裏卻陣陣後怕,聽這話音,他原本打算今日就讓她宿在翊和殿?

膝蓋一軟,她又坐回到石凳上,腦中一片悵然。

江湛白日清冷自持,夜晚則毫不掩飾蓬勃的野心和洶湧的欲望,一旦宿在翊和殿,她根本保全不了自己,最後只能淪為任他撕扯的獵物。

回想他方才占有欲滿滿的眼神,她根本逃不掉,早晚得去他的寝殿。

怔想了片刻,蘭畫起身回了歸晴苑。

翌日,蘭畫正在屋裏撫琴,宴行求見。她走出外間,宴行立刻躬身一禮,擎着手裏的紅漆木盒道:“王爺知道蘭畫姑娘為失去的院子傷心,命奴才一早去住建司,将他名下的兩套莊子過給姑娘,請姑娘過目。”

雲翹接過木盒,把裏面的地契遞到蘭畫手裏,她打開,見一套是皇城腳下的四進宅院,一套是南山腳下的溫泉山莊。

這兩套院子蘭畫知道,上一世江湛帶着她在這兩處都短暫住過,尤其是溫泉山莊,是他最喜歡同她鬧騰偷歡的地方。

這兩處宅子都是頂好的,屬于有錢都買不着的,蘭畫卻并沒有很感動,心裏冷嗤,江湛出手還真是大方,可惜他還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這兩套宅子好是好,卻只适合消遣居住,開食肆是不可能的。

且除了這譽王府,天下也沒幾個人能養得起這兩套宅子,光灑掃和綠植就是一大筆開銷,更別提養家奴和平日的維護了。

蘭畫面色平靜的把地契擱回木匣,吩咐雲翹收起來。

宴行臉色一松,這次總算完成了王爺交代的任務,他四下瞅着沒旁人,又壓低聲音道:“王爺今晚回府。”

蘭畫自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壓抑住心中的不悅,送宴行出去了。

宴行前腳剛走,蔣淩霜徑直走了進來,冷冷的盯着蘭畫。

蘭畫和她對視一眼,并不介意她的無理,先開口道:“淩霜妹妹今日怎麽有空來我屋裏?”

“難怪你不用嫁李勳,你和表哥之間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事?”蔣淩霜眼睛仿佛是刀子,恨不能剜開蘭畫的心瞧瞧。

蘭畫淡然,“你可不要信口雌黃。”

“別否認了。”蔣淩霜忿忿道:“我觀察好幾天了,你們兩個之間絕對有問題,還有,表哥脖子上的牙印是不是你的?”

蘭畫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蔣淩霜,沒想到她平時粗枝大葉,竟也有細心的一面,果然女人對自己的傾慕對象總是特別敏感,也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他身邊的“莺莺燕燕”。

蘭畫挑眉,“你都是李家的未婚妻了,還關心別人的事?”

這句話簡直就是在蔣淩霜心口上剜刀子,她面色微獰道:“你少來這套,若不是你靠出賣身體,推掉這門親事,我就是表哥的人,搶占了我的位置,你倒是有臉質問我。”

看來蔣淩霜誤會她為了不嫁給李勳,和江湛有了私情,蘭畫也不着急解釋,淡然一笑,“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各憑本事,妹妹不是最懂這個道理。”

“不要臉。”蔣淩霜目眦欲裂,“信不信,我去告訴姨母,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的醜事。”

蘭畫冷笑,“你有證據麽?就算有,這件事說到王妃面前,你以為她是替你出氣,還是維護王爺的名聲,再者,王爺不想讓外人知道的消息,就憑你能遞得出去?”

一頓話問的蔣淩霜啞口無言,她張了張口無以反駁,只餘下眼裏的憤恨,“我就不信王爺不會厭了你,看你到時候怎麽辦。”

蘭畫嘴角輕勾,“那也比和纨绔的廢物糾纏一輩子強。”

蔣淩霜被戳中了肺管子,伸手就要打人,卻被蘭畫一把挽住皓腕,蔣淩霜猛然甩開蘭畫的手,氣的說話都哆嗦,“不就是狐媚功夫,我就不信,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

說完,她轉身走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蘭畫眸色深沉,這蔣淩霜,像極了上一世的自己,不得到江湛,她是不會罷休的。

晚間,天上就飄起了雪花,到入夜時分,地上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層。

蘭畫戴上風帽,挑一盞羊角風燈,朝翊和殿走去,距離上一次走這條夜路,不過月餘,心境卻是完全不同。

彼時她心中滿懷希望,現在卻是無力的絕望,而那座寝殿則像是盤踞在譽王府中心的一個巨獸,張着血盆大口,等她自投羅網。

身體一個冷顫,她裹了裹身上的羽緞披風。

當蘭畫走進外殿的時候,江湛正坐在書案後,低頭批閱奏疏,殿內空曠靜谧,再無他人,只有一盞盞紅燭潺潺跳動。

置身其中,恍然間蘭畫以為自己又回到前世,那時,每一個夜晚她走近翊和殿,看到的都是這一幕。

她狠狠掐了一下手心,痛感刺的她腦中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恢複了清明。

她會有新的生活,不會重蹈覆轍!

就這麽小小的一段路,她仿佛走了兩輩子,待走到桌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她輕語道:“王爺。”

江湛擡頭,長眸裏的兩顆瞳孔,閃着黑锆石般的光澤,深邃幽暗,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噬進去,看的蘭畫心尖驟跳。

還好他很快又把目光移到手中的奏疏上,繼續手下的筆走龍蛇,“會煮茶麽?”

蘭畫點點頭,輕車熟路的走到東廂房的茶室,上一世她就常在這裏煮茶,按理說睡前不應喝茶,可江湛偏有這個習慣,還特別要求加一味“醒神葉”,美名其曰助興。

蘭畫眉心一皺,偏挑了一味安神助眠的藥材加入其中。

磨磨蹭蹭煮好後,端了出去,江湛掀開蓋碗喝了一口,眉頭輕攏,“什麽味道?”

“不好喝?”蘭畫溫聲道,“王爺若不喜歡,畫畫下次換一種煮。”

“一時還不習慣。”江湛眉頭舒展,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擡手把茶碗遞給她。

蘭畫伸手接茶碗,一不小心手指撓到他的手心,男人揚起眉眼看她,嘴角緩緩勾出玩味的弧度。

蘭畫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端起茶碗就欲轉身,卻被他一把擒住皓腕,手中的筆一撂,他起身摟住了她的細腰。

蘭畫心裏大駭,手一顫抖茶碗跌落,稀裏嘩啦摔了個粉碎。

江湛卻仿佛沒有看見,抱着她往寝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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