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和親

第57章和親

晨光微曦, 東方的天空翻出一線魚肚白。

宴行推開門,蹑手蹑腳走進譽王爺的寝屋,室內昏暗,他摸黑朝窗戶走去, 手剛摸上窗簾, 忽然身後一聲暗啞, “先別開。”

宴行脊背一僵, 緩緩轉過身來,望着桌邊坐着的寬大輪廊, 心想,王爺莫不是整夜沒睡?

“今日上朝,奴才命人進來伺候王爺洗漱。”宴行小聲提議。

“嗯。”江湛嗓音裏明顯帶着幹啞, “把我的金蟒袍拿來。”

宴行又是暗暗一驚,掀起眼皮偷偷看王爺,金蟒袍和龍袍一色,制式也一樣,只少一個龍爪,是最高攝政的象征,王爺只授冠那日穿過, 後來壓在箱底,再也沒拿出來過。

思及此,宴行不敢掉以輕心, 親自去取金蟒袍。

紅日終于從天邊蹦出, 金燦燦的曦光灑滿大殿, 滿堂文武百官垂首,餘光緊緊盯住高臺上那一抹明黃,神經緊繃。

江湛身穿明黃色的蟒袍, 坐在皇帝下首左邊的瑞獸雕紋連榻金椅上,他肩膀挺闊,金袍穿在他的身上威氣凜凜,不怒自威的浩然之氣在大殿蔓延,龍椅上的成康帝仿佛成了陪襯。

朝臣們手持笏板立在下面,神情有些恍惚,竟分不清應該效忠臺上哪位。

成康帝清了一下嗓子,打破殿內的靜寂,他身子下傾,朝向江湛的方向,低聲問:“太師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

臺下的文武百官俱都豎起耳朵,打起精神聆聽,譽王爺的金蟒袍,可不會白穿。

江湛擡手沖小皇帝一禮,而後從袖口抽出一張狀紙遞給宴行,道:“念。”

宴行洪生朗讀,上面竟然全都是崔國舅的罪狀,宴行一條一條的念,崔國舅的臉一寸一寸變白,末了他怒吼道:“空口白牙,你們有證據麽?”

“證據多的是,進昭獄你就知道了。”江湛不疾不徐道:“崔國舅攝政期間,結黨營私,殘害忠良,割去攝政一職,關進昭獄。”

他話音剛落,進來幾個錦衣衛,徑直把崔國舅拖了出去。

崔國舅掙紮着沖成康帝喊,“陛下救我。”

成康帝傻了眼,臉上白一塊,黑一塊,他再笨,聽完這一條條罪狀,也知道舅舅背着他做了許多龌龊事,幾十雙眼睛看着他,他歪過頭沒看國舅爺。

崔國舅凄慘的求救聲越來越遠,殿內衆人心有餘悸,站的遠的官員不禁小聲交流,“崔國舅的惡行,譽王爺早有耳聞,為何今日忽然...”

同僚低着頭沖他擺手,“別說了,別說了,小心惹禍上身。”

殿內寂了一瞬,江湛渾厚的聲音響徹大殿,“如今皆傳我南堰朝堂混亂,外戚專權,周邊小國蠢蠢欲動,滋擾邊關居民,除了清查崔氏一族的罪證,現各派一支王師分別趕赴羌、苗、回纥邊境鎮守,而我南堰和北楚邊境綿長,派玄鷹師大部前去鎮守,即日出發。”

玄鷹師是南堰鐵騎,當年老譽王爺正是率領鷹師大部深入北楚,生擒前國主,邊境的番邦諸國聽到玄鷹的名字都瑟瑟發抖。

邢将軍忙率領衆将領出列,恭聲領命,蠻夷在邊關放肆,軍士們早就看不慣,大家等這一天很久了,領了命均摩拳擦掌,恨不能立赴邊關。

邢将軍向江湛保證,“王爺放心,微臣定然會率領玄鷹大部的兄弟們,守衛好月陰關。”

月陰關!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地理上再熟悉不過的地名,江湛心裏一悸,腦中閃過大片的血紅,他倏然睜大了眼睛,綻放的血色又迅速消弭。

江湛抱拳,“有勞将軍。”

退朝後,文武百官如流水般洩出大殿,小皇帝急不可耐的回了後宮,江湛獨自坐在高臺,深邃的目光虛置在空曠的大殿。

權利真是個好東西,不但可以保護在乎的人,也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

他自小就是南堰說一不二的人,故而對權利沒有太多的貪戀,只要他們不動他的生母蕭皇後,他并不留戀攝政王這個位置。

可是昨日從祁王府回來,密探來報,崔國舅打算先抓了蕭太後,再用他和蕭太後的關系要挾他,蕭太後是這個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之一,崔平此舉觸及了他的底線。

故而,他先拿崔平開刀。

至于插手邊關事務,則是為了另一個他最在乎的人。

“宴行。”江湛轉臉,下令道:“給祁王府遞個帖子,就說宮裏備了晚宴招待北楚使臣一行,還要帶上剛尋回的岚寧公主。”

紅日西沉,暮色給宮牆殿宇披上一層輕紗。

宴廳裏,小皇帝耷拉這腦袋,臉上寫着不情不願,他好久沒見稚鳳,就這麽幾天颠龍倒鳳的機會,江湛偏要讓他接待北楚使臣。

有什麽好接待的,不是接待好幾次了嘛。

小皇帝索性閉起眼睛,養足精神等着回去伺候小美人,至于江湛和北楚使臣談什麽,他不管。

宴廳的席位上,襄王爺坐在上首,挨着他依次是宮惟和蘭畫,而江湛坐在他們對面。

江湛餘光掃向蘭畫,心裏酸澀,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成了對立分坐的人。

蘭畫感受到江湛的目光,低頭假意擺弄茶盞,看小皇帝事不關己的酣睡,她就猜到,這場晚宴是江湛設的鴻門宴。

他做事目标性極強,今天的邀約定是沖她而來。

說實話,她有點累了,好不容易找到親哥哥的肩膀依靠,她希望江湛知難而退,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防衛。

江湛收回目光,此後很長的時間,他沒有再向蘭畫這邊看一眼,而是有來有往的和襄王爺聊政事。

除去對立的關系,這兩個人還是彼此欣賞的,聊的正和諧,江湛話音一轉,問:“襄王爺此次回北楚,可是要把祁王殿下帶回國?”

襄王道:“本王正想和譽王爺提及此事,歲貢上北楚已經表達了誠意,還望南堰順個人情,準允祁王回國。”

江湛勾唇笑了,“你我都知,這些年北楚的供奉額一削再削,幾近于無,歲貢流于形式,而留在南堰的北楚質子,可是實打實的籌碼,王爺開口要的這個人情,可太重了。”

“啪”的一聲,宮惟将銀箸拍到桌上,咬牙道:“你以為若非本王自願,你南堰能拘我十三年。”

江湛挑眉,“你以為若非你在南堰十三年,我南堰邊貿雙城任由你北楚商賈流竄。”

襄王爺拉了拉宮惟,示意他冷靜,來赴宴之前,他聽探子來報,南堰玄鷹大部已拔寨向月陰關進發,雖說現在北楚越來越強大,但當年老譽王爺帶着玄鷹鐵騎橫掃北楚國都的陰影還在,沒有人想和這支部隊硬碰硬,且北楚商人在兩國邊貿中掙的盆滿缽滿,若南堰關閉邊貿雙城,北楚到哪找這麽大的市場。

襄王爺一向冷靜,又善于分析利弊,此刻腦袋一轉,他就知道不能和江湛硬來,遂和緩道:“宮惟乃我北楚皇室的嫡長子,在南堰為質十三年,足以彰顯北楚的誠意,如今國主思念兒子,想在有生之年享天倫之樂,譽王爺才情過人,應當理解這份犬儒之情。”

江湛鳳目眯的狹長,縱然襄王爺說的感人,他卻不為所動,淡淡道:“祁王何以在南堰這麽多年,你我心知肚明,襄王爺果然舌燦蓮花,說的本王都快信了。”

此話一出,襄王爺和宮惟的臉都變了顏色,一時激憤難平。

蘭畫置身事外,小口小口的品嘗食物,整個大殿也就她一人專心吃飯。

頓了幾息,襄王爺按住宮惟,音色平靜道:“譽王爺若不信北楚的誠意,此廂我先帶祁王回去,換個皇子為質可好?”

“北楚若有此番打算,皇子為何沒有随你而來?”江湛輕笑。

襄王爺讪讪,宮惟不在的這段時間,二皇子和三皇子野心勃勃,手裏勢力都不小,怎會有人甘心來南堰為質,可眼下的困局又不能不解,他咬牙問:“公主和親可否?”

江湛點頭,“可。”

襄王爺暗舒了一口氣,想着回去随便找個宗室子女送過來和親。

忽而又聽江湛道:“南堰和北楚生活習性相差懸殊,長于北楚的公主過來恐怕服侍不周,既然你們有現成的公主,不若就讓她來和親。”

宮惟終于忍不住了,一拳捶在食案上,人跟着站了起來,指着江湛怒斥,“江湛,能不能做個人,你忍心把蘭畫給這個人糟蹋!”

成康帝被一聲怒喝震醒,暈乎乎睜開眼,就見宮惟的食指赫然指向自己,他下意識往回縮了縮身子。

空氣凝固了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成康帝,他眼底烏青,精神萎靡,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唯有蘭畫沒有擡頭,慢條斯理的喝甜湯。

江湛看着蘭畫,聲音清亮,“誰說北楚公主嫁他?”

不是嫁給成康帝?

衆人又把目光投向江湛。

宮惟沉不住氣,怒目問他,“少賣關子,不嫁皇帝,嫁誰?”

江湛眉尾輕提,寵溺的眸光落在蘭畫身上,“嫁本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