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18年9月17星期一

2018年9月17日 星期一

晚上九點十七分。

星期一果然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實在是一個讓人心情不好的日子,尤其是在早上八點被鬧鐘叫醒爬起來去公司上班的時候。

反正被迫而又極具目的性地去做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到最後總會讓人變得十分痛苦。

比如我小的時候被我爸逼着寫日記就覺得十分痛苦,年紀大了一些會學會自我反省,才知道痛苦的并不是“寫日記”本身這件事情,而是他讓我去做這件事的動作,而且他還要對我的日記進行閱讀、點評甚至提出需要修改的錯別字。

同理大概可以論證一旦一個私人的愛好變成賺錢的工具或者變成你必須要做的事情,那麽那件事情也突然會讓人變得……

與其說是痛苦不如說是惶恐。

我大二之前一直在打DOTA,被同寝的室友帶着打了英雄聯盟,這游戲長時間被我嗤為小學生游戲,因為姿态太過于傲慢,所以不得不背負枷鎖,夜裏偷偷摸着電腦苦練,最後打成了寝室裏最高的段位,還要故作雲淡風輕地表示這真的是小學生游戲。

被寝室幾人拉着帶人、到後面做代練帶人,組了學校的第一支電競隊伍。

從前的心思全都不見了,那段時間我幾乎科科亮紅燈,其實根本不是所謂的電競精神,我感覺我在被人推着走,一切都背離了初衷,跟隔壁學校打比賽,但凡一場比賽我輸了總要去廁所坐在馬桶上看着自己左右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我跟阮辛鶴提起這事的時候,他隔着幾百公裏的距離在電話裏雲淡風輕地諷刺我說我這是偶像包袱過重,得失心太大,不行不行。

阮辛鶴這人是慣常的死鴨子嘴硬,當時我倆應該勉強算是屬于熱戀期間,我輸了游戲坐在廁所馬桶上跟他走心,他冷不丁地諷刺了我一通,我挂了電話,第二天這人就千裏迢迢地出現在我的寝室樓底下。

這其實并沒有什麽好值得感嘆甚至是贊嘆的,熱戀期的時候誰不是個傻子,他阮辛鶴千裏迢迢來找我,我放假千裏迢迢去見他這些事情多到數都數不過來。

我是沒有收集火車票的習慣,不然的話大概也能有個厚厚一疊。

他在冷風中裹得跟個傻逼似地跺腳,帽子圍巾遮得這人長啥樣我都不太記得,看我一眼後吸了吸鼻子:“他媽的沒票了我十一個小時站過來的。”

我伸手想扯他裹住臉的圍巾,他還躲了躲:“別動,我沒洗臉沒刷牙的。”

“傻逼。”我看了他一眼。

他還嘿嘿笑了兩聲:“不是周末不放假,我來看你一眼,回去車票已經買好了。”

“反正都翹課了,再多翹幾節也無所謂,改下簽。”我說着要領他去學校後街吃飯。

“不行不行,回頭真給我挂科了,我放寒假都得提前回學校補考。”他縮了縮。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伸手隔着他厚重的衣袖握了下他手腕:“那我送你回車站。”

他又嘿嘿笑了兩聲,跟傻子似的,弄得我也忍不住傻子似地笑了兩聲。

送他到火車站進站的時候還特意給他買了點東西讓他在車上吃,進站過檢之前他勾了勾我的手心偷偷問我:“還生氣嗎?”

說實話,我當時都不知道我哪裏生氣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兩眼,還茫然地搖了下頭。

他把火車票從錢夾裏拿出來看着我:“不生氣了哈?”

“我生什麽氣?”我有些無奈。

他眨了眨眼睛:“那你也別難過。”

“我又難過什麽啊?”我當時是真的完全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只知道阮辛鶴站了十一個小時的火車來看我,我見到他的那瞬間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阮辛鶴即使包得嚴嚴實實的也真是好看啊。

火車站人群穿梭來去哪個也不及阮辛鶴站在那裏跟我道別揮手的樣子。

都說人類熱戀期智商向來下降的很明顯。

直到他坐上了火車,我也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車時候收到他一條短信我才突然想起這人為什麽千裏迢迢來找我。

他短信跟我說。

“窦城,游戲輸了沒事哦,反正我還是愛你,我最愛你。”

現在想到覺得有些肉麻,如果阮辛鶴此刻給我發了條這樣的短信我必然要回他一句滾。

但是當時的我沒有。

當時的我在收到阮辛鶴的第二條短信說:“走的時候忘了跟你說愛你了,愛你,補上。”

然後我也回。

“我也愛你。”

如果你在星期一的時候能夠想到此刻并不是躺在你床上無所事事看着手機傻笑或是一手摳腳一手摸自己因為吃多而撐圓了肚子的愛人,那麽可能會讓星期一稍微好過一點。

當然,如果沒有愛人,那麽可以想一下你的貓。

反正人總要找個理由安慰自己一下,才好找到明天起床繼續上班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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