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鄰居
顧遠彬端起杯子,把裏邊的酒一口飲盡,才看着蘇清,笑着說道:“蘇清,我這次回國,一方面是接手家族産業。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也在尋找一個答案。”
“與我有關?”蘇清看着他,一動不動。
“不知你相不相信,在初選時,第一眼,我便認出了你,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一年,你也從一個八歲的孩子變成十九歲的少年,變化不可謂不天翻地覆。”顧遠彬放下杯子,也專注地回看過來。
“是不是我的惡作劇太讓人印象深刻了?”蘇清有點意外,先從自身找了找原因。
“這個當然。自打記事起,我母親對我的一舉一動要求都相當高,我的衣服永遠嶄新體面,那一次,是最狼狽的一次。”顧遠彬笑着,朝蘇清眨眨眼。
“對不起,我是熊孩子。”蘇清立馬道歉。
“不用,我很感激那次的灰頭土臉。那種屁股實打實着地的感覺,倒讓我感到莫名的輕松和釋懷,換作以前,是不敢想像的。我在爺爺及家族其他人眼裏,就是一個完美接班人,從容沉着,性格類祖,同輩人中的佼佼者......”顧遠彬抿了口酒,無奈地笑笑。
“你确實是。”蘇清馬屁拍得很不是時候。
“當一個人身上被貼上标簽的時候,特別是好标簽的時候,你會不自覺地把自己慢慢地徹底地變成那種人。當你春風得意地急馳在羅馬大道上,也就永遠屏蔽了曲境通幽發現另類美的可能。”顧遠彬手放在高腳杯上,輕輕一轉,杯子在他面前轉了個優雅的圈。
“你想和我做朋友?”蘇清終于弄明白,自己就是那條顧遠彬的生活中,按正常軌跡絕對不會遇到的曲境。
“可以嗎?”顧遠彬轉杯子的手停住,認真地看着蘇清,眸色深深。
“當然可以。能連續三年替我照顧老動物們,這麽細心周到的大哥哥式朋友,不要太多好不好。”蘇清豪爽地又倒上紅酒,端起,跟面前的大佬來了個激情碰撞。
顧遠彬對自己是不要太多的朋友之一看起來不太滿意,他放下杯子,伸手揉了揉額頭,對這個新認下的小弟說道:“蘇清,外面有切好的水果,你去端來。”
蘇清在伯伯家做小弟好多年,這種被哥哥們支使的事,很有慣性,低眉順眼地起身就向外走去。
“這水果是擺成恐龍的樣子嗎?雖然胖,但還是挺可愛的。”蘇清端着一盤櫻桃桃子的水果拼盤,點評着走過來。
“吃吧。我記得你家院子裏有棵櫻桃樹的,今年結果子了嗎?不請我嘗一嘗?”顧遠彬站起,從身後的消毒櫃裏拿出兩把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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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今年是沒戲了。人家那一群鳥早就吃光了。現在,對它們來說,我就是個入侵者。”蘇清扔了個櫻桃,用嘴接住。
顧遠彬笑着看着他,蘇清看着那雙拿着叉子的手,突然在兩人中間扔出一個櫻桃,挑釁地看向顧遠彬,滿眼是篤定的你不會接的戲谑。
顧遠彬扯扯嘴角,身子猛地往前一探,在那顆大櫻桃落地前,張開嘴巴接住了它。
“下面,咱們聊聊直播的事。”顧遠彬嚼着櫻桃,好像完成了了不得的挑戰。
蘇清連忙正了正身子,停止了繼續摸向櫻桃的手,實體表達着對這件事的絕對關注。
“剛才說初選時第一眼就認出了你,并不是我記憶有多好,而是十九歲之後,我經常做夢,你......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裏。”顧遠彬說完,認真地看着蘇清。在聽到這句話後,年輕人眨巴着長長的睫毛,滿眼的迷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呆萌呆萌的樣子在這個活力充沛的少年身上,還真少見。
“夢中的你,扛着不同的兵器,見人殺人,見佛殺佛。但最後,總是造成冤魂無數,每每到最後,我都被你手腳被鎖住滿身是血的樣子吓醒,然後,徹夜難眠。當然,吸煙這個壞習慣,就是這時候養成的。”顧遠彬停下,一幅這個習慣是為了你,不怨我的表情。還很過份地從身後的一個銅盒裏彈出一根煙,點着了,叼在嘴角。
“那也不行。你可以想辦法解決做噩夢的問題,但不能以毒攻毒,用熬夜吸煙來轉移注意力。”蘇清一如即往地堅持原則,他起身,把那支礙眼的煙從對面人的嘴角扯下,扔進垃圾桶裏。
顧遠彬無奈地攤攤手,笑着說道:“好吧。為了解決這件事,我回來了。一切都憑着直覺,開通了選秀節目,老天把你空降到選秀現場,卻不會唱不會跳,只喜歡旅行。于是,就有了一場又一場的直播。我有種預感,在鏡頭下,現實中的你應該能沖破嗜殺的魔咒,完成自我救贖。”
“那些場景都是真的?那你每次交給我的武器,也是真的?”蘇清眉頭緊蹙,用理科生的思維,緊抓重點。
“沒錯。劇本是我排的,武器是我找的。除了你我,真實的那個平行空間誰也進不去。這在首次百鬼山直播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這讓我更加确定,我們走的這條路,應該是對的。”顧遠彬聲音低沉,微陷的眼窩讓一雙黑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那些劇本,都是你曾經做過的夢。而我在夢中的表現,與直播時的主題背道而馳,是嗎?”蘇清有點明白,顧遠彬是想通過發布任務和規則的手段,限制自己的發揮,達到改變夢中宿命的效果。
“沒錯。你進入的,與其他練習生進到的,不是一個情境,他們的是演的,你是真的。所以,你回來後見到的助演都很茫然,這一點,我也覺得很神奇,他們總是被種種理由滞留在境外,而直播中,與你對戲的,都是故事中的真實人物。”顧遠彬點點頭,冷靜地分析道。
蘇清看着顧遠彬,突然笑起來,他又挑了一顆櫻桃放進嘴裏,說道:“讓我伯伯那種堅定的無神論者聽見,大概會把咱們倆個當成瘋子。”
“你信嗎?”顧遠彬看着蘇清的眼睛,很認真地問。
“我現在倒真想再直播一次看看,我要好好佐證一下。”雖然他很願意相信顧遠彬這個人,但還是覺得有點太過玄幻。
顧遠彬細長好看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好像為了對蘇清這種明顯的質疑在想大招。
“這樣吧,下次咱們來個古村探秘,讓你更直觀地感受下恐怖氣氛,這可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
古村?蘇清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有點急切地向前探身,認真地看着顧遠彬:“顧總,你會跟我一起吧,那種古老的地方,應該不太光明。”
顧遠彬挑了個櫻桃扔進嘴裏,擡眼看着他,戲谑道:“顧總?不會,顧總很忙的。”
蘇清秒懂,他綻出一個做小弟多年的人畜無害的笑,拉住顧遠彬的胳膊,改口道:“顧哥?彬哥?親哥?”
顧遠彬還是搖頭。
蘇清察言觀色,看到這位顧先生眼角不經意間朝水果盤裏描了下,在看到那個淡淡的恐龍畫痕時,他機靈地叫道:“龍哥。”
“你這機靈勁。”顧遠彬拍了拍那只緊緊攢着他胳膊的手。
“沒辦法,伯伯家的三個哥哥大我許多。我從小到大,都是被他們捉弄長大的,慘哪。”蘇清想起那三個比自己父親小不了幾歲的哥哥們,一腦門的官司湧上來。
“吃飽了?拿點水果,咱們去喂喂老朋友們。”顧遠彬站起,安撫性地給蘇清來了個摸頭殺,走出餐廳後,轉道去了衣帽間,拿了兩件風衣,遞給蘇清一件。
兩人喂完老動物們,顧遠彬看着蘇清打開門,瞅了瞅那一院子的狂放不羁,笑着朝蘇清說道:“明早我先去做直播準備,你這幾天規劃一下,想要個什麽風格的院子,我抽空幫你設計。”
“不用這麽麻煩,要弄成你家那樣,我還得顧人打理,沒那麽富,還是這樣吧,我家住在大自然裏嘛。”蘇清擺擺手,沒領略到這位紳士的風情。
顧遠彬搖搖頭,又從兜裏掏出一個匣子遞給蘇清:“朋友送的,也不知是不是真貨,放在院子裏,權且當個照明燈吧。”
蘇清接過,打開匣子,一個玉色的珠子發着柔和的光,讓他晃然記起百鬼山山洞裏的那些夜明珠。
“多少錢,貴了,我可買不起。”蘇清時刻記着伯伯的左右銘,朋友之間,莫欠錢。
“蘇清,你現在可是身價千萬的偶像了,一天的時間,一頓飯可抵不了。”顧遠彬笑着,拍了拍蘇清的肩膀,轉身走了回去。
蘇清把珠子放在院子正中央,整個院子,像是籠罩在輕柔的月光裏,不黑,且溫暖。
第二天,蘇清正在教鹦鹉先生聊天,一輛嶄新的跑車停在門口,穿着破洞破到小腿的顧鑫晃晃蕩蕩地走了過來。
“喲,蘇清,你家這是鬼屋還是聊齋啊?”顧鑫從大門裏瞅了眼野蠻生長的萬物,一點也不見外地啧啧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