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簡直像有病
長孫無忌雖然名為“無忌”,其實謹慎小心,簡直辜負了這好名字。卻有個羅成從小行事便百無禁忌,便是改名叫“羅無忌”也是應當的。正如他所說,只要結果是正确的,所用方法如何真的不重要。
現在他将親近表哥這件事當成了正确的,不,不是親近表哥,是讓表哥親近自己,哪怕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
有了想法便立刻去做,找來心腹小厮安排好一切。以踐行為名請來秦瓊,誠懇地道:“表哥三日後便要回山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成兒想事不周,屢次惹怒了表哥,還請表哥看在血脈至親的份上,不與我計較!”
就算他不請秦瓊,秦瓊也要來找他的。臨到別時,早忘記他的種種可惡,只覺得還有許多話沒有囑咐完。嘆道:“成兒,我怎會與你計較?只是往後萬不可輕易辱人,得饒人處且饒人。須知萬事留一線,日好後相見,不必将事情都做到絕處!”
羅成暗想這不是胡說八道麽?我哪裏不饒人了?但聽他不再叫硬梆梆的“表弟”而是用了表露衷腸時的“成兒”,很是欣喜。笑道:“叔寶所言極是,成兒受教了!”
接着提起銀青酒壺,斟滿兩個杯子,遞了一個給秦瓊道:“叔寶若原諒成兒,便請飲了此杯!”
秦瓊見他沒有頂嘴,笑道:“從來未曾怪罪,何談原諒?飲酒便是!”一口喝了下去,然後接着說各種人生至理。
羅成則不間斷的斟酒。
終于,秦瓊丢了杯子俯在桌上一動不動了。再借他十分心思他也不會想到羅成竟敢給自己下蒙汗藥!且還不是普通的蒙汗藥,而是藥力極強又不傷身的難得之藥。
羅成花了兩日功夫才找到,不然也不會拖到今晚才下手。
那酒壺是把鴛鴦壺,開黑店必備。
秦瓊喝的是加了藥的燒刀子,羅成喝的是果酒,清醒得很。拉開房門對小丫環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去表哥那邊說一聲,表哥喝醉了,今晚歇在我這裏。”
丫環們全部退了下去。
羅成一把關上門,将秦瓊抱到床榻上,別的先不忙,只俯身在他頸間亂嗅,這樣好聞的味道,到底是從哪裏散發出來的?聞夠了又去撫摸臉頰,心想前晚不過摸了一把,倒惹出你要成親的話,現在随便摸,看你怎麽辦?
然後好整以暇的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不知怎的越看越覺得好看。頭發烏黑額頭飽滿,眉毛英氣挺拔,臉龐線條溫和,唇形很是漂亮,下唇略滿,上唇微翹,不說話也帶了三分笑意。身子修長勻稱,他情不自禁的用手度量了一下,發現表哥的腰很細,更顯得臀豐腿長。
說來好笑,他長這麽大還未通人事。以前是父母管得嚴,怕他小小年紀掏空了身子,後來卻是他自負過頭,常想我這般人物,定要個絕色天仙才能配得上,庸脂俗粉怎配沾我的身?富家子弟常有的通房侍妾一個也沒有,專等着天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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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和女子都沒經驗,和男子更沒有。是以人雖藥翻了,其實根本沒想着做什麽,只覺得兩人這樣親近表哥應該是喜歡的,也算回報他一番深情了,雖然他是暈迷的,也不能不認賬。
一味撫摸。摸到口唇上,覺得分外滑膩,便輕輕揉搓幾下,猶豫一會兒低頭親了一口,低聲道:“叔寶別覺得我無情。”
發現觸感沒有想像中的惡心,反而很是奇妙。又親一口,還覺得不夠,在那唇上輾轉許久。一手擡着他的下巴,一手摟緊他的腰,狠狠親吻着,陌生而猛烈的感覺令羅成發抖。心中一個聲音狂叫:快停止,你在做什麽?你也要變成斷袖麽?
不,羅家還要靠我傳後!
羅成用盡全部的自制力,将自己從秦瓊身上挪開,猛然跳下床榻頭也不回的奔出內室。
秦瓊本以為經過昨晚的長談,和羅成的關系應該已經緩和了,不料更為嚴重。以前鬧別扭時不過是給個冷臉,加上冷言冷語,這次卻直接看不見人了。
連他離開北平也沒來送行,說什麽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怕見了傷懷。只有姑父羅藝和王府一衆屬官,包括義子秦用,将他送出城門。
氣得羅藝連說回去後要用家法,被秦瓊好言勸住。
羅成的心思他早放棄去猜測了,現在只煩惱一件事。
羅成對自己生了氣,那他還會不會去山東為阿娘祝壽?若不去就參與不了賈家樓結義!這是很大的改變,會不會導致不可預知的結果?要如何應對才是?一路擔着心。
這日到了岔路口,往西是山西,往東是山東。上一世他是先去了山西看望單雄信,這次便也将馬頭轉向了西邊。走着走着,忽聽一人叫道:“這不是去山東的路,你要去哪裏?”
秦瓊訝異回頭,半晌方道:“你怎麽來了?”
白馬,銀袍,長槍,面如秋月目似寒星,不是羅成又是誰?
冷着聲音道:“我去哪裏要你管麽?”
秦瓊皺眉道:“你不會是一路跟着我罷?姑父姑母知道麽?”
羅成不滿地道:“我又不是三歲兒郎,何須事事禀報父母?”
此時此刻,北平王府中羅藝夫婦正咬牙發誓這次定要重罰這孽子!送叔寶又不是壞事,好好說出來他們也不是不許!偏要一個人留了書信偷偷跑出去!更莫明其妙的是,大家送叔寶出城時他不出現,單等人家走遠了又騎馬狂追,簡直像有病!
秦瓊拿他也是無法,盡量心平氣和地道:“表弟回北平罷!我要先去山西看個朋友,之後再回山東。”
羅成橫眉倒豎:“你朋友可真多!我和你一起去!”
。。。。。。秦瓊看着他發了好一會兒呆,無力地道:“好。”上一世他還能偶爾摸到羅成的脈絡,這一世卻根本無法猜度其心思。
午時在一茶鋪下馬歇息,忍不住道:“表弟,你到底想做什麽?”
羅成冷哼一聲不搭話,挑挑撿撿的用些茶點。這倒不是他故意拿大,而是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跟來。自從知道表哥暗慕自己之後,他覺得神智就不太夠用。別說別人,經常連自己也不明白在想些什麽。
秦瓊無奈。吃完手中饅頭,喝了幾口茶接着趕路。
兩人騎的都是好馬,太陽下山時已經看到了二賢莊。
秦瓊勒住馬,嚴肅地道:“這二賢莊的主人單雄信莊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便沒有我秦瓊。羅成,你對我怎樣無禮都行,但若對單莊主有半分不敬,我絕不答應!”
羅成不耐煩地道:“我就這麽不知禮數麽?”
心想我倒要好好見識一番!什麽叫沒有他便沒有你秦瓊?!
秦瓊認真地道:“我是說真的!”
羅成深吸口氣,道“我保證不多說話,全聽你的!”
秦瓊還是不能放心,又道:“成兒,若不是單莊主相救,我早已死了,也就不能去到北平見你。你若真拿我當自家親戚,就該看在我的面上禮敬單莊主!”
這意思是将單雄信當做恩人,而将自己當做親人,而且語氣中含着親昵。羅成轉怒為喜,笑道:“二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難做!”
他這樣一時怒一時喜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秦瓊也不以為異。打馬向前進了二賢莊,早有望風的跑去禀報。
人還沒到門口,早有四、五條大漢迎了出來,遠遠的拱手道:“秦二哥,我等有禮了!我家莊主出去收賬不在家,您請回罷!”
哪是不在家?分明是以為自己認了官親,不将綠林裏結交的朋友當做兄弟了!秦瓊并不勒馬,笑道:“我來得真是不巧!無妨,我在此等單莊主回來!”
黃骠馬在前,閃電白龍駒在後,不一會兒就跑到了二賢莊門前。衆大漢哪裏追得上?
秦瓊下馬拍門,無人來應。便提高聲音道:“單莊主所慮我已盡知,但你也未免太看低我秦瓊!我若是忘恩負義貪慕權貴之輩,一愧天地,二愧生身父母,三愧江湖中看得起我的兄弟朋友!”
無人應聲。
秦瓊又道:“單莊主,不管到了哪一日,我都視你為兄弟!你若還将我秦瓊放在眼裏,便請開門一見!”
四周寂靜,遠處有人探頭探腦,但都不敢近前。
羅成不滿,道:“人家都給你吃閉門羹了,還死皮賴臉的做什麽?走罷!這樣的朋友不交也罷!”
大門一下被拉開,顯見人早就站在門後。單雄信喝道:“秦叔寶,你不回家看母親,帶了這個人來我二賢莊何意?”
羅成要發火,秦瓊上前一步道:“單莊主,他是北平王府世子,燕山公羅成!但他更是我的表弟,随我前來拜會單莊主!”
單雄信冷聲道:“公侯王爵子弟,不是我們這等草民可以來往的!”
羅成本待說要不是看在你救過表哥的份上,誰要與你來往?但思及秦瓊的叮囑,不甘不願地拱手道:“在下羅成,見過單莊主!單莊主救了表哥,也是我羅成的恩人,請受我一禮!”
說着深深彎腰鞠躬。
單雄信反而一愣。他專做的綠林買賣,統領天下五路山頭。對各地出衆人物都有所了解,北平離此不過五、六天的路,對羅成自然知之甚深。這位公爺別看年歲不大,在北平卻是呼風喚雨,行事那叫一個随心所欲,無人敢惹。身份不如他的、武藝不如他的,基本上不會被他正眼相看。
本就因秦瓊認了好大一門官親而心中忐忑。往好裏想,秦瓊依然和以前一樣,一切未改。但自己身為綠林總瓢把子,身負重任,那麽多人都将性命交到自己手裏,凡事不得不多想一想。秦瓊若是變了呢?不認他們這些響馬還是好的,若想拿他們當個投名狀,一抓一個準,誰叫他們當初太過信任?連家底都告知了。
再得知秦瓊竟然帶了羅成這小霸王同行,更是決定先疏離一段時日,看看情況再說,秦瓊若還是當初的秦瓊,自己為今日的失禮上門請罪,若是想用他們向朝廷請賞,那就只當瞎了眼看錯了人,來日再見便不講情面了!
只是就算秦瓊不變,他有了北平王這位姑父,在官場上也會走得極順,步步高升指日可待。為了他的前途,自己這一群打家劫舍的也不能和他太過親近。
沒料到羅成雖然神色狂傲,卻還能放下身段,這顯然是看在秦瓊的份上,由此可知秦瓊對自己極為看重,或許來此之前還有叮囑。
便緩了臉色,道:“小公爺客氣了!
話到此時便不好不讓人進門,大開莊門道:“進來述話!”
秦瓊覺得羅成的表現超乎預想的好,便以目光表示贊許。
羅成看他目中帶笑心下一喜,喜過之後又暗暗唾棄自己沒出息,表哥不過是笑了一笑,你怎麽樂得像白撿了絕妙武藝?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越寫越覺得羅成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