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服不服
因沒有外人,秦安的娘子王氏也一同入席。羅成和羅士信都規規矩矩的口稱嫂嫂,秦瓊更敬了一杯酒,謝她照顧母親。
家宴敘的是親情,大家都只是小酌。羅士信吃着寧氏親手做的飯菜,忙得沒空看別人一眼,還要提防羅成跟他搶菜。
寧氏膝前有一義子一親兒,這兩兒雖然都很孝順卻不會撒嬌,更不會像羅成那樣一會兒誇她手藝好,一會兒說她氣色佳,直把她逗得笑個不停,其他三個兒子都來不及管了,只忙着照顧他。
秦安小聲對秦瓊笑道:“成兒若長住家裏,阿娘眼裏就沒我們了。”
秦瓊笑道:“姑母說他從小慣會谄媚,讓人下不去手管教,如今才長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秦安年更長一些,已有了個襁褓中的兒子,更能明白為人父的心情,笑道:“我若有子如此,也舍不得教訓。”
羅成看他們兩人在一旁偷笑,對寧氏道:“舅母看兩位表哥,活像王母娘娘身邊的卷簾大将。”
這是将自己比做王母娘娘,寧氏忙道:“成兒不可胡說!怎能将舅母與王母娘娘相提并論?”心裏卻是歡喜。
此時天已晚,有些涼意,秦瓊見小丫環忙着為羅士信添飯,便對秦安道:“大哥顧着他們,我去為阿娘拿件披風。”
羅成見他走出去,笑道:“舅母,大哥,元沖去哪裏了?”
寧氏和秦安都是一愣,道:“元沖是誰?”
羅成看他們神色不像作僞,便徹底放下了心。此事表哥沒有撒謊,當時果是自己聽錯了。便含糊混了過去。
晚上和秦瓊自然也是一處睡,各自換了中衣。秦瓊感念他讓母親如此開懷,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肩,真摯地道:“成兒,多謝你了。阿娘許多年沒有如此高興過。”
羅成笑道:“那表哥要如何謝我?”
秦瓊輕聲道:“成兒要我怎麽謝你?”
羅成想了想,道:“不準将單雄信看得比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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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那一番話原來都是對牛彈琴!秦瓊幫他掖了被角,翻個身面朝外不再理他。快睡着時忽聽羅成道:“你為什麽要騙我?”
又來了!秦瓊捶了捶枕頭,踢了下被子冷聲道:“在你心裏我騙你的事那麽多,這會兒指的是哪一件?”
羅成覺得他這樣的舉動幼稚得可愛萬分,笑道:“原來你也知道你騙我太多。就是你說回家就要成親那事。”
雖在黑暗中,秦瓊的臉還是騰的一下紅了,勉強平靜地道:“騙就是騙了,哪還有為什麽!”
羅成側翻身貼着他的脊背,一手抓着他的手腕,道:“我想知道是為什麽,你告訴我!”
因他是從身後伸手來抓,那手橫過腰際,便如同被他抱在懷中一樣。秦瓊有點慌張,掙了兩下沒掙開,惱道:“要不是你總疑我是斷袖,把我當賊一樣防着,我何至于撒這樣的謊?”
羅成放開他的手,笑道:“以前對不住了。表哥,往後我再不會疑你是斷袖了,相信我。”
秦瓊松了口氣,又往外移了幾寸。不一時就睡着了。
羅成還大睜着雙眼,聽到秦瓊呼吸平緩均勻,又耐心等了約有三刻,才輕手輕腳的将他抱到裏側平躺着,一手撫摸着臉頰,一手在鎖骨處來回。然後俯身在額頭和唇上親了一口,沒下蒙汗藥不敢親得太久,不過是略舔了舔。
他不知別人要多久才能入睡,反正他是不可能這麽快就睡着的。還曾問過報國寺的了塵大師,為什麽有的人可以如嬰兒一樣睡眠?
了塵大師曰:“靈臺明淨,心無雜質。無愧無惡,無過無失,無求無惑。”說完看着羅成冷笑,直說他心思太雜殺氣太重,一輩子也別妄想達到那樣的境地。
到不了就罷,想來如表哥這樣的人世上也沒有幾個!
咬牙思考了好一會兒,拉開他的中衣在腰際摸了幾把。自己絕不是斷袖,只是表哥身上摸起來實在太舒服,反正也不能在山東久留,那就抓緊時間摸個夠!
待回了北平,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呢。
表哥對自己那麽傾慕,必然不會介意的,說不定還很喜歡。只是不能讓他深陷,若是惹得他更離不得自己,那罪過可就大了,所以只能趁他睡着才能親近。
羅成如是想着,更覺得自己用心良苦,實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力道太輕,秦瓊無知無覺。卻是将頭一偏,枕頭也不枕了,頭壓着一角被褥,雙腿往外一踢。
羅成忙壓住他的腿将人擺正,每晚都必來這麽一出,讓他很懷疑大部分時候表哥是不是都是睡在地上的。
有時候他想表哥大約是白日太過循規蹈矩,所以晚上睡覺時随心所欲,想怎麽睡就怎麽睡,有時如練拳,有時則不停翻滾。難為他變幻這麽多姿勢還能睡好,只苦了自己。為了讓他不至于摔到地上,明知他睡相差勁還非要和他一起睡以便照顧。
羅成想到這裏,覺得表哥說自己的那些話很沒道理。自己哪裏心眼小愛記仇?又哪裏驕縱任性?自己明明是這麽一個體貼善良的人!越想越忿然,索性将人摟在懷裏捏開下巴親吻。
要是這樣都還不醒,那秦瓊不是睡着而是死了。醒來大駭。用力推開羅成,心亂如麻,難道成兒又像上一世變成了斷袖?
卻聽羅成喃喃道:“小玉蘭,別推小爺,小爺給的銀子還不夠麽?”
說着又将大半個身子壓了上去。
秦瓊先是松了口氣,成兒喜歡的還是女子。忽又一怒,這是将自己當成了青樓裏的女郎了!
一把掀開,拍着他的臉低聲道:“成兒醒來!你做夢了。”
羅成暗想還好我聰明,不然豈不是被拿個正着?又奇怪秦瓊今晚怎麽這麽驚醒?哦,既沒下藥,酒也喝得少,難怪!揉揉眼睛聲音暗啞地道:“叔寶怎麽還不睡?我困了!”
說着翻身向另一側,怕被他發現尴尬之處。
雖說他至今還是童子之身,卻也不是不知道那代表什麽。
秦瓊見他也沒對剛才發生的事表示歉意,先是暗怒,轉念一想,這小混賬很擅長颠倒黑白,若是自己挑明,或許還要被當做對他有情,如此也好,就當什麽都沒發生罷。
斟酌一番,道:“成兒,我見大戶人家都有通房小妾,你怎麽沒有?回去後便納幾個罷,青樓之地雖看起來百花争豔,畢竟不是正經地方,還是少去為好。。。。。。”
這就是去過了?羅成猛然回頭,厲聲道:“你又不是我娘子,管我有幾個通房小妾?我去不去青樓是你當表哥的該管的麽?你一個只喜龍陽的斷袖,小小縣衙裏的捕頭,知道什麽百花争豔!睡你的覺!”
秦瓊一剎那間全身冰涼,過了半晌坐了起來,繞過羅成下榻。
羅成叫道:“你要去哪裏?”
秦瓊并不點亮燭火,摸索着穿上衣服,淡聲道:“你好好歇息,我去廂房睡。”
羅成跑過來拉住他的胳膊,狠聲道:“我不準你出去!”
秦瓊回身笑道:“羅成,你想想你對我說過多少不準?你憑什麽不準?我秦瓊想做什麽事,還輪不到你不準!”
微弱月光中,羅成覺得這樣的笑容他從沒在表哥臉上看到過,表哥的笑應該是溫暖的,燦爛的,為什麽會是這樣淡漠的?錯的明明是他!語氣更是冷硬:“這句話表哥早就想說了罷?難為你忍了這麽久!可我也要告訴你,我說了不準,那就是真的不準!也有不準的能力!”
說完猛然将秦瓊兩手扭到身後,抱起來丢到榻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将人牢牢禁锢在懷中,雙手依然反背在身後,一只腿用力壓在腰上。
這一連串動作實在太快,秦瓊猝不及防,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羅成,一時連話都不會說了。
羅成覺得還是這樣的表哥看起來最得人心疼,眯眼道:“說!”
秦瓊下意識地道:“說什麽?”
羅成冷冷道:“你和誰去的青樓?什麽時候去的?去了幾次?叫了幾個姑娘?老老實實的說,若敢有半句虛言!哼!我會讓你知道我羅成的手段!”秦瓊教他要有城府,他也覺得有些道理。但是有些事最好還是當面弄清楚!
。。。。。。我什麽時候去過青樓?還幾次?!秦瓊荒謬的想着或許我弄錯了,成兒不是脾氣差,他是腦子不好!心智比羅士信還糊塗!
羅成見他不說話,靠在他耳邊一字一字地道:“別想蒙混過關!”
熱熱的氣息從耳中傳入,秦瓊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顧不得發怒,用力掙紮。他是武藝高強的成年男子,單論力氣的話也許差羅士信幾分,卻也絕不是普通男子可比,這一用力就脫出了羅成掌控。
羅成先還怕傷着他,并沒用全力。後來見他已經快要爬出床榻,恨得要命,暗想我何必憐香惜玉,他也不是琉璃樣的人,弄疼了又怎樣?明日擦些藥膏不就好了麽?便再不留手,盡施所能。
兩人都不想驚動家裏其他人,這一場沉默的打鬥持續了半個時辰,以秦瓊落敗收尾。羅賬早被扯下來丢到外面,枕頭被褥也全在地上,榻上到處淩亂。
羅成再次壓制住秦瓊,将他雙手交叉扭在背後,右膝蓋壓住他後腰,得意地道:“服不服?”
秦瓊俯卧在榻上,臉側向外邊,看着這一片狼藉,目光呆滞:“。。。。。。服!”
冷靜下來他才去細想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本來好端端的,自己都已經睡着,被他當成個青樓女親醒也就罷了,不過勸誡幾句,怎麽就惹得他翻臉?半夜三更的打成這般模樣!
更心酸的是,竟然還打敗了!本以為自己有前世今生的經驗,想教訓羅成不過是小事,往常都當做讓着他,誰想竟然真的打不過!
打不過他,就代表往後他更不會将自己放在眼裏,還得被迫聽他那些蠻橫無理的話!
羅成将膝蓋挪開,道:“服了就說罷!”
秦瓊:“。。。。。。我沒去過青樓。”
羅成喜道:“真的?”
秦瓊:“我一個只喜龍陽的斷袖,小小縣衙裏的捕頭,去青樓做什麽?又哪裏有銀子去青樓?”
原來是因這句話才生這麽大的氣。羅成打贏了架,心胸寬廣起來,還懂得設身處地的去思考。想了半晌暗道這的确是我說得過份了,若有人敢對我這麽說話,我不殺他全家不姓羅!
可是表哥也太較真了!我是他心心念念戀着的羅成,在我面前又何必像在別人面前那麽要面子?他是斷袖我也不會輕視他,他只是捕頭我也不會嫌棄他!好好說不成麽?怎的就要去廂房睡?還說我脾氣差,他才差好不好?除了我還有誰能容忍他的壞脾氣?
想到此羅成放開他,略略整理了床榻,去撿了地上的被褥細心将人蓋好,輕輕拍着背笑道:“早點說不是就沒事了麽?”
秦瓊轉身背對他,心裏煩得要命,徹底放棄和他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