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馬車車輪碾過地上的水坑,馬車夫在前座打了個鞭花。

“沃特林街剛開了一家法國餐廳,廚師也是法國人。我們在那裏吃吧。”寄秋放下馬車簾子,朝着對面坐着的達西和賓利說道,“點一道龍蝦慶祝你們畢業。”

“即使我們不在伊頓,你也可以去劍橋找我們。”賓利耐心地聽着寄秋描述完大龍蝦的美味才開口。

“我會繼續監督你學業。”達西話一出,就澆滅了寄秋興奮的小火苗。

“嘿,達西。”賓利毫不猶豫給他一個肘擊,“你太破壞氣氛啦!”

“我只是不希望海德腦海裏只剩下法國龍蝦。”達西面上一片鎮定,絲毫沒有被寄秋話語裏的美味龍蝦影響到。

“我知道了。”寄秋像一朵打蔫的花骨朵。

達西看到寄秋神色萎靡,一時也意識到自己不解風情,幹巴巴地補上一句,“馬上就暑假了,你可以來德比郡小住幾天,喬治安娜很盼望你過去。”

“你不會要盯着我做暑假作業吧。”寄秋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來之前寫完了就不會。”這是達西先生最上道的一次。

寄秋心知達西一向言出必行,只要答應的事情絕對會做到,立馬揚起燦爛的笑臉,“那我就叨擾了。”

最後三個人在法式餐館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達西和賓利分別去自家的名下的商店巡視一下,而吃得太多無法疾行的寄秋留在餐廳外面等待他們。

寄秋摸了摸吃得飽脹的肚子,‘為什麽英式料理就不能像法國一樣借鑒意大利的菜肴做法,但凡利用到一點點皮毛,它也不至于那麽難以下咽。’

突然一列士兵拖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朝前走去,就像使拖着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一樣。

男人擡起肮髒的臉正好跟寄秋對視,她看着那雙充滿怒火的琥珀色眼睛,呆楞住了。

“這是要去哪?”寄秋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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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恩刑場。”身後一道蒼老的聲音回答道。

寄秋回過頭發現是一位穿着破舊叼着煙鬥的老人,“倫敦市中心那個絞刑場地?”

“不錯。”老人點燃手中的煙鬥,吐出一道煙圈,

“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小夥子。”

“您認識他?”寄秋好奇地問道,“他犯了什麽罪?”

“如果你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啰嗦,坐這兒。”老人坐在臺階上,往自己另一邊示意地擡了擡下巴。

“好。”寄秋尋思着自己在幹等也是浪費時間,倒不如陪老人家唠嗑。

“你知道霍華德嗎?本?霍華德。”

“那個霍華德?我有個同窗叫威爾士?霍華德。”寄秋腦海裏立馬調出來這個家族的族譜,她對于造成埃爾維斯?海德死亡的罪魁禍首至今沒有好感,即使她已經悄悄出手教訓過他了。

“等等,本?霍華德好像是威爾士?霍華德的表兄。”寄秋按住老人的手,“好像名聲不太好。”

“是了,跟食物殘渣一樣的人。”老人不屑的開口道,“他看上了一位良家小姐,可她有心儀之人。那位小姐不願意接受霍華德,于是他就想方設法逼迫小姐的心上人離開她。但他不滿足于這點。”

“想必這位小姐家世顯赫,而她的心上人身份低微。”寄秋低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霍華德随意給他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送到絞刑架。”

“是啊,就是這麽一個人,将來會進入上議院,掌握殺生大權。”老人咬着煙鬥說道,“很諷刺。”

“那麽如果用海德家族的名義來給那位先生作保,他可不可以免去絞刑。”寄秋懶洋洋地說道,眼睛裏帶着一絲審視。

“只要你想。”埃吉奧看着少年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已經被看穿了,索性不再僞裝,“你怎麽看出來的?”

“您的僞裝已經超出大部分人了,但您的手暴露了。”寄秋坐在臺階上撐起下巴,“虎口的繭子,還有中指上的繭子。一個地位低下的老人可沒有機會騎馬寫字甚至語言中沒有一個粗鄙的詞彙。”

“不過我剛剛的話是真心的,我确實想救下這位先生。”

寄秋并不是大發善心,她剛看到那個男人的目光,心知只要給他一絲希望,他就可以像藤蔓一樣從泥土鑽出來,将仇人攪碎。

霍華德家族和海德家族積怨已久,甚至她生理上的父親愛德華?海德的情婦就是霍華德家族送去的,已經将他迷的想要把海德莊園拱手相讓。他們家曾試過

找女人像迷住愛德華一樣迷住埃爾維斯,但埃爾維斯是直女,根本不為所動,最後派出威爾士?霍華德賽馬打擊埃爾維斯?海德的威望。

但依舊失敗了,埃爾維斯正大光明的贏了那場比賽,可惜付出了生命。

現在的威爾士?霍華德在伊頓被寄秋打擊的茍延殘喘,猶如一條敗犬,除了自己名下附屬家族的繼承人,沒有人願意跟他往來,好比一座孤島。

‘我可真像一個惡毒反派。’寄秋咂咂嘴想到。

“你果然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埃吉奧大笑地拍了拍寄秋的肩膀,“我是亞歷克西斯?埃吉奧,目前任職內政大臣。”

“久仰大名。”寄秋自己就是開報社的,雖然是市井趣聞報紙,但她也會收到有關于議員的投稿,不過為了避免是非,都被寄秋攔截下來了。

亞歷克西斯?埃吉奧的名字她在別的家報紙上見過很多次,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公爵,早年經歷豐富的可以寫一本厚厚的自傳。

不滿于上一任國王對國家的忽視而把國王告上了法庭,最後招到了罷官,要不是家世顯赫,否則腦袋都保不住。

但下一任英王上臺之後又被重新重用,上議院中處處都是他的身影。

這屆英王還是王儲的時候就不滿父輩聲名狼藉,驕奢□□的風氣,一上臺就大刀闊斧地罷免議院裏的一部分蛀蟲。

內閣中各位大臣也進行了大換血,首相就已經換了兩個,而地位穩當的亞歷克西斯?埃吉奧便成了這位英王的寵臣,在政壇頗有地位。

寄秋想不到自己哪裏出了問題,讓這位尊貴的閣下盯上了。

她覺得自己跟埃吉奧就是兩條平行線,這輩子或許只會在上流社會舉辦的舞會上有交集,而不是看着他穿着邋遢地坐在法國餐廳門口臺階上抽煙鬥,甚至剛剛都被服務員驅趕了一次。

“你對從政有沒有興趣?”埃吉奧單刀直入打了個直球。

“哈?”寄秋被問住了,“沒有,我只想繼承海德家族。”

她當然只想争奪下家産,然後做個快樂的纨绔,政壇的勾心鬥角她沒有一丁點興趣。

“你覺得現實會如你所願嗎?”埃吉奧拿着煙鬥往臺階上磕了兩下,倒出灰白的煙灰,“霍華德家把年輕一輩一個個送入上議院,而你  只是一個孤立無助的新貴。”

“不要把希望寄托到你的遠親上,他們自己也自顧不暇,怎麽會在意你這個旁系的繼承人死活。”

寄秋垂下眼睛默然不語,顯然剛剛內政大臣的話讓她不得不往前思考一步,海德家只有她一個人,其餘的都是恨不得她快點死掉的私生子,跟仇敵霍華德家繁榮的子嗣形成鮮明的對比。

即使她再怎麽唾棄這個家族,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家族有一個優點,就是一致對外。

“您說這些,僅僅是為了讓我加入上議院?”

寄秋捉摸不透面前這個老油條的想法,她面對政客的經驗只有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還是兩個人站在統一戰線的時候。

“當然不是。”埃吉奧松開眉頭,“我希望你可以接任我成為下一任內政大臣。”

“您太擡舉我了。”寄秋揚起虛假的笑容,“我只是一個連希臘語都學不明白的學生,哪有那個資格去當您的接班人。”

‘雖然很心動,但女扮男裝暴露的後果不堪設想。’

她從來不小看每一個政客,即使有些報紙把某某批判的有多麽草包,但在一堆人精摸爬打滾的人能蠢到哪裏去呢。

“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卡爾先生。”埃奇奧丢下一顆巨雷,卡爾這個名字是她注冊《每日趣聞報》用的名字。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寄秋感覺自己所有的秘密被展示出來,身體有點發冷,很快她就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您需要我做什麽,我是說目前。”

“您看着身體很健康,不必那麽着急找一位繼承人吧。”

“雖然現在國內沒有戰事,但內部一片混亂,等到戰争到來的那一天,只會是一盤散沙。

英王陛下得用的人太少,我無法每一件事都顧及到。所以我想,如果有個幫手會更好一些。”埃吉奧态度溫和,但口吻裏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我會把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你。你在我身邊,可以交好上流社會的大人物,無人可以撼動你繼承人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答應你咯?”

“我有給你做過選擇。”埃吉奧無辜地舉了舉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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