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焰火持續了小半個時辰。
沈郁和商君凜沒管戰戰兢兢的錢大人,欣賞這場一年一度的盛會。
樓下人聲鼎沸,樓上安寧靜谧,除了沈郁和商君凜兩人偶爾低語兩句,其他人都不敢發出聲音。
錢大人有心為錢家求情,可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敢打擾皇帝和貴君的閑情逸致,他只盼陛下能心情好點,對錢明弗的事從輕發落。
錢明弗在巨大轟鳴聲中醒來,這會兒他不敢有絲毫嚣張,如鹌鹑般老老實實跪在那裏。
焰火賞完,禁軍的人也來了。
錢家一幹人等被帶走,如何處置還得鸩榍逅們這些年做了什麽。
時間已經很晚了,沈郁沒有再逛下去的興致,便和商君凜一起回了宮。
洗了個熱水澡,沈郁披着半幹的頭發出來。
商君凜正在看折子,沈郁湊過去:“這麽晚了,陛下還要忙公務?”
和商君凜相處這麽久,沈郁發現他真的是個很勤政的帝王,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處理下面遞來的折子,尤其是最近發生的事多,幾乎沒有多少閑暇時間。
半濕的頭發帶來朦胧水汽,商君凜皺着眉放下折子:“怎麽沒把頭發擦幹?”
說罷,拿過一旁提起備好的幹帕子,為沈郁擦頭發。
“貴君應當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
沈郁眯着眼坐在商君凜身前,任男人動作輕柔地為自己擦幹頭發。
黑發順滑,偶爾從指縫間滑過,帶來清涼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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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沐浴過,青年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氣,兩人離得近,商君凜甚至能感受到青年的體溫向自己傳來。
指腹蹭過頭皮,帶來輕微酥麻感,沈郁動了動脖子。他從不知道,被人按壓頭皮也會有這樣的感覺,酥麻感從頭皮蜿蜒而下,直達心口。
沈郁坐在商君凜身前,因為動作,幾乎被男人擁在懷裏,男人身上的凜冽氣息随着他的每一次動作撲向他,牢牢把人圈住。
“怎麽?”商君凜停下手上的動作,“弄疼你了?”
“沒有,陛下力道剛好。”沈郁收起心中的異樣感。
商君凜繼續剛才的動作,沈郁的頭發被他草草擦過一次,只是因為頭發太多,有些地方還沒擦到,商君凜一點點為他擦幹。
沈郁盯着前方的燭火,覺得需要找點話題聊,不然總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目光一掃,看到桌上攤開放的折子,看清折子上的內容,問:“這是臨縣傳來的?”
“是,貴君上次送朕的禮物朕已經交給專門的人去研究了,臨縣每年都有大汛,應當能用上。”
兩人就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商君凜收起帕子:“好了。”
沈郁摸了摸已經沒了濕意的頭發,笑道:“陛下手藝真好。”
商君凜:“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貴君一人敢讓朕幫忙擦頭發了。”
沈郁:“誰讓陛下是我的夫君呢,陛下若是想,我也可以為陛下擦頭發。”
“那貴君下次幫朕擦吧,貴君可別忘記今日說的話。”
新年夜的熱鬧過後,大臣們陸陸續續得到了關于錢家的消息。
錢家仗着有厲王撐腰,行事張狂,在朝廷樹敵無數,聽到錢家惹了不該惹的人,不少家族都是暗喜的。
新年後有十五天休息時間,這段時間大家走親訪友,不用上早朝,若有要事,陛下會宣對應負責人進宮。
“你們說,陛下這次會嚴懲錢家嗎?”
“不清楚,陛下将人壓入大牢後,一直沒有宣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進宮,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只敲打一番。”
“我看未必,你們不記得厲王的事了?厲王現在還被禁足呢,可見那事确實惹惱了陛下,這次錢家被查說不定是因為厲王的原因。”
錢家父子是在新年夜當晚突然被帶走的,事前沒有一點征兆,事後陛下也沒給出一個原因。
其實這樣的陛下才是大臣們熟悉的陛下,像前兩樁案子那樣公布完整細節,根本不是當今皇帝的作風。
錢家的事很快傳到了厲王府。
厲王妃聽到娘家的事,忍不住來找厲王哭訴:“王爺,妾身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您能不知道嗎?絕對不會犯什麽大事,還有妾身的侄子,一向乖順聽話,對我們夫妻二人孝順有加,怎麽就被陛下一聲不響下獄了呢?”
厲王也聽到了外界的傳言,但這些傳言裏說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真正原因,他安撫厲王妃:“愛妃別急,本王已經讓人去探消息了。”
厲王妃對家族感情很深,不然也不會一直幫襯家族,厲王愛屋及烏,對錢家也頗有好感。
“妾身相信王爺。”
雖然被禁了足,厲王若是想查一些消息,還是不難的,他在京城發展多年,有自己的人脈,當即吩咐人去查。
厲王的動作沒瞞過高坐皇位的男人。
商君凜聽着隐龍衛的彙報,冷哼一聲:“他要查就讓他查,朕倒要看看,他打算怎麽救錢家。”
錢家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看商君凜的态度,若他不想深究,敲打一番直接将人放了就是,若要深究,那就不是輕易能脫身的了。
用膳的時候,商君凜将這件事告訴了沈郁。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錢家?”沈郁也挺好奇的。
商君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開春便有學子來京城赴考,外放的官員也是時候調回來了。”
沈郁明了,這便是不打算輕輕放過了。商君凜早年在外征戰,對朝廷把控不算深,若不是幾次用血腥手段威脅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指不定朝廷現在會是什麽樣。
啓用新人是最快速的辦法。
正好,前幾年考中的新人歷練好了,只要京城有位置,調回來便可以直接上任。
“原來今年要科舉了啊。”沈郁感嘆。
大桓選拔官員有兩套制度,一套是适合大部分走的科舉制,另一套是為了方便貴族子弟的舉薦制,沈郁身為鎮北侯唯一的嫡子,本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侯府世子,将來可承襲爵位,直接入朝為官,可惜遇到了個偏心的爹。
“貴君想試試嗎?”商君凜突然問。
“什麽?”沈郁反應了一回,詫異道,“陛下是問我要不要跟學子們一起參加今年的科舉?”
“若貴君想,朕可以安排。”商君凜淡聲道。
“陛下,”沈郁單手撐着下巴,戲谑地問,“若我真的高中了,是去朝堂為官、還是繼續當陛下的貴君?”
“以貴君之才,本可以……”
“陛下,”沈郁打斷商君凜的話,“能和陛下在一起,是我的幸運,我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陛下也別想忽悠我一個人做兩份工,大桓人才濟濟,不缺我一個。”
沈郁真的覺得現在這個身份挺好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什麽束縛。
商君凜能看出沈郁不是言不由衷,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用完膳,孟公公來報。
“陛下,厲王殿下求見。”
“厲王?他不是被陛下禁足了嗎?”沈郁記得,上次那事之後,厲王就被勒令閉門思過了。
“應當是為錢家的事來的,”商君凜解釋,“他和厲王妃感情很深,若是厲王妃求到他頭上,他想方設法也會來見朕。”
“沒想到熱衷于撮合自家侄女和陛下的厲王還是個深情之人。”沈郁搖搖頭。
“他和厲王妃相識于微末,鸹試谖皇保一直被打壓,後來朕登基了日子才好過點。”
商君凜轉頭對孟公公說:“帶他過來。”
不多久,厲王跟在孟公公身後進來了。
“臣參見陛下,貴君。”
沈郁打量精氣神近乎消了一半的男人,厲王比上次見面時顯老了不少,對他的态度也變恭敬了許多。
“厲王不在王府反省自己,進宮找朕做什麽?”
厲王沒有拐彎抹角,直言道:“陛下,臣是為錢家的事而來。”
“厲王知道錢家所犯的是何事嗎?”沈郁問。
厲王脊背深深彎下:“臣只求陛下能看在臣的面子上,留錢家一命,只求陛下能網開一面,臣願交出一切屬于‘厲王’的權利。”
這個決心下的不可謂不大,交出一切,相當于厲王願意自請除去自己的王室身份,沈郁沉默,看來厲王真的将厲王妃看得很重。
商君凜指節輕叩桌面,似乎在考慮什麽,眸中看不清神色。
許久,商君凜才開口:“國有國法,朕只能說,若他們犯的錯不至于死刑,朕會留他們一條活路。”
“謝陛下。”厲王深深俯首。
過完年,顧太醫來給沈郁診脈。
經過顧太醫的調養,沈郁身體裏的毒素早已清幹淨,身體狀況比之前好了不少。
“貴君恢複的很好,可以換藥方了。”
顧太醫根據沈郁的身體開了新方子,離開前還給沈郁留下了一個木盒子:“臣融合藥力配了新藥膏,貴君可以試試效果。”
木盒裏裝着五只白玉做的藥瓶,每只大概手指長,比手指略粗一點。
沈郁拿起一只,緩緩打開蓋子,一股極淡的香味溢出。
瓶子裏裝的是透明膏體。
“貴君在看什麽?”商君凜走過來。
沈郁遞了個藥瓶給他:“顧太醫送來的新藥膏,說加了些藥進去,讓我試試。”
沈郁這邊經常會配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太醫院隔一段時間就會送一些來,平時都是交給慕汐處理,顧太醫送來的,他也沒多想。
打開商君凜手中藥瓶的蓋子:“陛下你聞聞,這藥膏還挺香的。”
商君凜看着藥瓶裏透明的脂膏,沉默了。
若他沒想錯,這脂膏應該是男子承歡時用來潤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