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沈郁:“……”

“陛下想要我如何安慰安慰你?”

“阿郁覺得呢?”商君凜又貼近了些。

沈郁拍了拍商君凜矮下來的頭:“好了好了,陛下別氣,這些人哪值得陛下生氣?”

說完,沈郁施施然收回手:“這樣安慰嗎?”

商君凜啞然失笑:“阿郁明知朕不是這樣的意思。”

沈郁睜大眼睛,露出無辜表情:“陛下不告訴我,我哪知道陛下要的是什麽安慰。”

“你就裝糊塗吧,馬上春闱結束,看你還能拿什麽借口搪塞朕。”商君凜直起身子,負手走到一邊。

“陛下為何這般篤定自己會贏?”沈郁還是想不明白。

“阿郁莫不是忘了,殿試時是由誰确定最終成績的?”商君凜含笑看着他。

沈郁自然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聽出商君凜話裏的意思,不可置信睜大眼:“陛下不會為了贏‘以權謀私’吧?”

“若是能讓阿郁主動靠近,‘以權謀私’一回又如何?”商君凜挑眉。

沈郁走近了,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男人臉色,發現他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好似心中确實是這般想的,頓覺無言。

“陛下至于嗎?”沈郁繞着他走了一圈,“若不能讓我心服口服,陛下也別想我心甘情願。”

“哈哈哈,開玩笑的,”商君凜捉住走在身側的青年,一把将人抱起來,“朕怎麽可能真的在這件事上犯渾,阿郁實在擔心,到時候朕讓人放一道簾子,你同朕一起閱卷便是了。”

猝不及防身體騰空,沈郁雙手搭在男人肩膀上,他是被商君凜以抱小孩的姿勢抱起來的,整個人比商君凜高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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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居高臨下睨了男人一眼:“陛下該不會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計劃吧?讓我陪陛下去監考?”

商君凜拍拍沈郁後腰,不否認:“那阿郁要去嗎?”

“我考慮考慮。”沈郁沒有一口回絕,商君凜剛才的語氣可不像是開玩笑,若江懷清和賀承宇的成績相差不大,商君凜真有可能徇私一次讓賀承宇當上狀元。

反正對他來說,第一第二是誰,影響一點也不大。

單論這件事,商君凜真的很有昏君體質了,商君凜可以因為他自己的原因當個暴君,但沈郁絕不能允許因為他的原因,讓商君凜變成一個昏君!

“好不容易來這邊一次,朕帶你四處逛逛。”商君凜說完,擡步就走。

沈郁拍了怕他肩膀:“你先放我下來。”

商君凜想了想,沈郁多半是不願意以現在的姿勢四處溜達的,遺憾放棄一直抱着人的念頭,放下沈郁。

雙腳沾地,沈郁緩緩舒了口氣,他真怕商君凜不管不顧抱着他出去。

還未站穩,一直手臂攔腰摟上來。

沈郁低頭看了眼牢牢霸占腰間位置的手臂,頓了頓,到底沒說什麽。

“阿郁要去前殿看看嗎?”雖是問句,商君凜的方向卻是直直朝着前殿而去。

沈郁斜睨他一眼:“陛下都做下決定了,還問我作甚?”

下朝後,大臣們陸陸續續離開,此時,前殿已經完全空了下來。

大桓上朝的正殿名喚“金銮殿”,由九根金龍盤旋的柱子支撐起整座大殿,除了最上方的禦座,其他地方都是空曠的。

上朝時,大臣們會站在下方,帝王端坐高位,下方種種一覽無遺。

沈郁在商君凜的帶領下,從側門走進正殿。

這個地方,沈郁并不陌生,重生前,他身為越王最看重的心腹,經常随他出入這個地方。

兩世站在同一個地方,心境有了完全不一樣的變化。

男人有力的臂膀支撐着他,源源不斷的暖意從對方身上傳來,沈郁側頭,注視男人俊美的側顏。

男人穿着玄色的帝王冕服,其上由金線繡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配上金色滾邊,盡顯帝王威儀。

強大、果決、掌握着整個大桓的生殺予奪,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應該站在最高處。身為帝王,商君凜是完全合格的,沈郁想不通,就憑越王,前世是怎麽從這個人手裏奪取皇位的?

越了解,沈郁越能認識到,商君凜有多強大,他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都能殺出一條血路,披荊斬棘登上皇位,怎麽可能在穩坐皇位幾十年後,輕而易舉被宵小拉下來?

可惜他死後讀到的那本書上也沒有寫到這些,前世的一切已經不可考據,那些秘密可能将被永遠埋葬在過去。

僅沈郁一個人知道的過去。

察覺到他的目光,商君凜停下腳步:“怎麽了。”

“只是在想,陛下每天坐在上面是什麽感覺。”沈郁轉頭看向威嚴的龍椅。

“阿郁坐坐不就知道了。”見沈郁感興趣,商君凜将人帶着往禦座走。

沈郁站在階梯下,不肯動:“我就是好奇一下,不需要親自去感受一番。”

“阿郁不必擔憂,這皇宮有什麽地方是阿郁去不得的?”不顧沈郁抗議,商君凜攔腰抱起沈郁,走上臺階。

沈郁默默窩在商君凜懷裏,終是忍不住好奇,攀着他肩膀往下看。

每上一個臺階,視野就開闊一些,九階走完,沈郁恍然有一種下方有人俯首跪拜的錯覺。

商君凜彎腰,将沈郁放在龍椅上,自己站在下方,問:“阿郁有什麽感覺?”

沈郁沉默片刻,老實回答:“覺得有些硬。”

龍椅華麗是華麗,坐上去不舒适也是真的,身後的椅背只是一個裝飾,根本無法靠上去,靠着也只會被上面雕刻的龍硌到,兩邊扶手開闊,沒有一個可以靠的地方。

身下坐的地方更不用說,沒有任何緩沖,只能坐直身體,一小會兒還好,時間久了沈郁覺得自己受不住。

“這天下誰不想坐上這把椅子,也只有阿郁,會嫌棄它不舒服。”商君凜一撩袖擺,坐到沈郁身側。

龍椅位置夠大,坐兩個人綽綽有餘,商君凜坐上來,沈郁順勢靠在他身上:“就算天下人都想,也沒有誰比陛下更适合這把椅子。”

孟公公站在下方,心中有多震撼只有自己知道,他知道陛下對沈郁很看重,幾乎是要将人寵上天的節奏,卻也萬萬沒想到,就因為沈郁的一句好奇,他能将沈郁親自抱到那個位置上去。

坐在這個位置,感受到的不止是權利,還有擔負起整個大桓的責任,以及無邊的孤寂。

沈郁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商君凜這回沒限制他,兩人走下臺階。

“陛下就不怕我也對那個位置生出绮念嗎?”沈郁好奇。

滔天權勢唾手可得,有幾人能抵抗住這樣的誘惑?

“阿郁若想,給了阿郁又何妨?”商君凜撫摸沈郁額角的鬓發,“只是阿郁,若要皇位,必須得接受皇位附帶的朕,也不可有別人。”

男人眼底墨色漸濃,“不然,朕能讓阿郁坐上那個位置,也能讓阿郁永遠碰不到那個位置。”

“皇位哪有陛下好,這天下的事,還是讓陛下去操心吧,我只要有陛下就好,”沈郁擡眸對上商君凜眼睛,“天下是陛下的,而陛下是我的。”

他理不清現在的自己對商君凜是什麽感情,可他知道,他不希望改變現狀。

“阿郁也永遠都是我的。”商君凜滿足将人擁進懷裏。

不是身為皇帝的“朕”,而是代表商君凜的“我”。

春闱一日日接近,朝堂老舊勢力也因為越王的事越來越浮動。

他們摸不準商君凜的态度,一次次試探看似惹怒了皇帝,卻沒達到他們想要的任何一種效果。

放出越王既是目标,也是幌子,是新舊勢力的一次對撞。

商君凜穩坐釣魚臺,等埋得最深的那批人動手。

幾位大臣私下聚在一起,探讨皇帝的想法。

“陛下這次究竟想做什麽?”

“陛下的心思我們何時猜到過?以前陛下對藩王都很容忍,這次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接連出手,是不打算顧忌血脈親情了嗎?”

“這點你想錯了,陛下何時顧忌過這些?當年陛下是怎麽登基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難道就因為這些年他沒什麽動作,你們就忘記了嗎?”

“所以陛下這次當真要将越王置于死地?”

“我這裏聽到一些小道消息,最近很得寵的那位貴人你們知道吧?那位在進宮前,據說和越王有一段……”說話的人給了個“你們都懂”的眼神,“以那位的受寵程度,陛下怎麽對越王都不為過。”

“嗬——”聽到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陛下針對越王是故意的?”

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人悄悄起身離開,道出“真相”的人不動聲色往那邊看了一眼,繼續說話。

宮外種種影響不到宮裏,沈郁日子過得清閑,也不需要再喝那苦得不行的藥,心情越發舒暢。

因為之前的事,江懷清寫信的時間更頻繁了,偶爾還會有幾封賀承宇寫來的信,将的都是他們最近的新發現,沈郁幹脆挑了個隐龍衛出來,專門負責此事。

在雙方的合作下,他們已經順藤摸瓜找到了不少有用線索,只等找到主使這件事的人,就可以直接動手抓人了。

沈郁翻了個身,半趴在商君凜胸膛上:“希望這次的事不會影響到考試。”

商君凜勾住沈郁垂落下來的發絲:“和那些人密切接觸過的,都會在排查清楚後再決定參不參與本次考試。”

“其實統一不讓進入考場會節省很多功夫。”沈郁垂眸。

“那樣阿郁豈不是必輸無疑?”商君凜輕笑一聲,“還是說,阿郁想輸給朕?朕很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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