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段時間玉璋宮一直如往常一樣,李平并不知道自己的事已經暴露,被帶進大殿的時候,臉上一絲畏懼之色也沒有。
“貴君,人帶來了。”孟源恭敬行禮。
李平掙脫兩個挾制他的侍衛,跪下行禮:“貴君。”
“你可知我今日找你來是為何事?”沈郁語氣聽不出喜怒。
“貴君恕罪,奴才不知,”李平磕了個頭,“奴才自認在玉璋宮的大小事上從未出過差錯,不知貴君為何要抓奴才來。”
“是嗎?”沈郁冷眼看着下方毫無悔改之心的李平。
“請貴君明示。”李平自認自己的行事挑不出錯來,對沈郁的突然發作并不當回事。
沈郁在玉璋宮從未發過脾氣,宮人的事也極少插手,大多數宮人對他的印象都是人美好說話,貼身伺候的慕汐倒是了解自家公子的性格,但也不會到處亂說。
沈郁不喜人近身伺候,商君凜又經常來這邊,屋裏伺候的一般都是孟公公和慕汐,雖是玉璋宮的掌事太監,李平近身伺候沈郁的時間很少。
他對沈郁的了解太少了,以至于會覺得沈郁會是一個好糊弄的人。
“孟源,你來告訴他,我為什麽要抓他過來,還讓玉璋宮所有宮人都來旁觀。”沈郁單手支着下巴,目光不帶絲毫感情。
李平終于感到不對勁了,環顧四周,玉璋宮的大小宮人幾乎都在,如果是小事,根本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不知為何,李平想起了沈郁剛進宮那會兒,皇宮發生的一件大事,血流成河,所有人都吓破了膽。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處置的宮人是一群,今天接受審判的只有自己。
他仰頭看着坐在高位的青年,明明是一貫見到的面貌,此刻卻帶上了殺伐之氣,恍惚間,他覺得坐在上位的不是沈貴君,而是殺伐果斷的陛下。
心一點一點沉下去,慌亂自心底升起。
孟源聲音不變,一字一句讀出李平罪行:
“十二月初八,宮女小翠被秘密帶到……”
随着一樁樁罪名的公布,李平的臉色越來越灰敗。
他私下做這些事的時候,自以為做的隐秘,下手的也都是些無根基的宮女,諒她們不敢說出去,又仗着是玉璋宮掌事太監的身份,可以說是肆無忌憚。
不但如此,為了巴結他,有些知道他喜好的宮人甚至會自己送人過來,李平來者不拒,心情好了就提拔幾個來玉璋宮做事。
沈郁垂眸,斂去眼中的殺意,幸好發現的早,不然玉璋宮成了什麽?李平滿足私欲、以權壓人的靠山嗎?
大殿裏一時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孟源讀完,沈郁站起來,居高臨下看向李平:“李平,你可知錯?”
明明只是身穿常服,一身氣勢卻壓得人不敢直視,李平伏在地上,不住磕頭:“奴才知錯,是奴才鬼迷心竅……”
玉璋宮上上下下都被召來,李平知道,自己沒法善了了。
是他錯的,錯的離譜,以為沈郁不過問就一直不會管宮裏的事,以為沈郁是個心軟好忽悠的人。也是,能如此得陛下寵愛,怎麽可能是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人?
“錯了就該受到懲罰,拖下去,杖斃。”
兩名侍衛不顧李平的哭喊求饒,把人拖了下去。
沈郁俯瞰下方:“今日,我要說清楚一件事,身為玉璋宮的人,你們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負,玉璋宮會是你們的後盾,同樣的,若和李平一樣,仗着是玉璋宮的人為非作歹,第一個要處置你們的,也會是玉璋宮!”
“今日叫你們來,一是告訴你們,從即日起,玉璋宮的掌事太監會是孟源,二是告誡你們,不要讓李平的今日成為你們的明日!”
沒給衆宮人反應的機會,沈郁把他們帶到行刑的地方,在漸起的血腥味中,冷聲道:“今日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玉璋宮的人還是第一次見沈郁發這麽大的火,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貴君不管事不代表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李平的事何其隐秘,就連和他共事的人都不一定知道,貴君卻能一舉查出所有。
慘叫聲和棍棒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混雜傳來,血腥味萦繞不去,所有人都不自覺在這一刻繃緊了心中的弦。
沒人留意到,觀刑的一小撮女子,看向正中央的目光中沒有害怕、恐懼,有的只是快意。
這一刻,她們心中的陰霾終于被風吹開了一角,假以時日,時間定會洗去她們心中的傷痛。
饒是上次見過更血腥的場面,慕汐全程圍觀下來,除了暢快還是有些手腳發軟。
反觀沈郁,眼睛都沒眨一下。
結束後,宮人散去,沈郁剛進屋,就被人大力抱在了懷裏。
“阿郁……阿郁……”
男人埋在他肩頸處,熾熱呼吸噴灑在敏感的肌膚上,逐漸泛起緋色。
腰被男人牢牢桎梏,沈郁掙脫不得,只能由男人啃啃啄啄。
從脖頸處蔓延向上。
良久,沈郁終于被放開。
趴在男人懷裏平緩了會兒呼吸,沈郁開口:“陛下,怎麽了?”
“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阿郁,有些激動。”商君凜擁着沈郁,眼底是化不開的黑霧。
“陛下何止是有些激動,”感受到某個精神奕奕的存在,沈郁無奈,“陛下還是放開我吧。”
“不放。”商君凜手臂緊了緊,讓沈郁更加貼近自己。
剛才,他坐在屏風後,看沈郁冷漠凜然的模樣,心頭一陣一陣發熱,只想将人抱在懷裏,關在屋裏,不讓任何人看到。
身上的異樣他早感覺到了,可他不想管,沈郁剛跨進門,他就忍不住順從心意将人擁進了懷裏。
沈郁怕更加刺激到商君凜,不敢亂動,靜靜讓他抱了一會。
“阿郁好生威風。”半晌後,商君凜主動放開沈郁。
“那陛下喜歡嗎?”沈郁挑眉看他。
因為剛才的緣故,沈郁眼角微微泛紅,眼中帶着些水汽,商君凜看得越發歡喜。
“貴君怎樣朕都是極喜歡的。”
沈郁不懷疑商君凜的話,畢竟他已經親自感受到了。
“最近越王的人在針對鎮北侯府。”商君凜帶着沈郁走到榻邊坐下。
“因為沈清然?”沈郁略一思索,想起來上次讓商君凜禍水東引的事,“陛下動作真快。”
“鎮北侯也因為越王的事憋着一股火,越王的人這個時候動手,正撞到木倉口上了。”
鎮北侯是世襲的爵位,對臉面的看重程度不比那些世家輕,沈清然丢了臉他尚可關起門來教訓,偏越王在約了沈清然的情況下,還叫了那麽多女子,不是明晃晃羞辱他們嗎?
鎮北侯自認為侯府不比任何世家差,現在還出了個備受帝王寵愛的貴君,沈清然雖是庶子,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他還沒找越王的麻煩呢,越王的人倒先找上門來了,鎮北侯哪咽的下這口氣。
“雙方都有顧忌,倒是沒什麽大動作,都是小打小鬧。”商君凜說了些雙方暗地裏的動作。
“消息都傳出去了,越王背後的人還能坐得住?”沈郁往背後靠了靠,“真沉得住氣。”
“不謹慎也不至于這麽多年了還查不到蛛絲馬跡。”商君凜不意外這個結果。
“算了,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他們耗。”
太尉一事因為涉及到皇子,進展變慢,距離放榜的日子卻越來越近。
江懷清還保持着和沈郁的通信,近日更是接連不斷送信過來,說的話題大多是放榜的事。
等待出結果的時間總是令人焦慮的,饒是沉穩如賀承宇,這幾天也頗有些心神不寧。
兩個無法淡定的人索性坐在一起說話。
“也不知林兄和餘兄在何處高就,現在咋們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呢。”江懷清撓了撓臉。
“不知道你還天天給人家寫信?”賀承宇淡淡看他一眼。
江懷清:“這不是也沒什麽人說嗎?我與餘公子一見如故,除了你,這偌大京城也就一個餘公子比較熟悉了。”
賀承宇:“你沒猜過他們會是什麽身份嗎?”
江懷清:“猜過,後來發現都不是,罷了,我又不是因為身份才和他們相交,有緣自然會知道的,餘公子不說,想來是因為不方便吧,他和林公子因家族要求成親,也不知在林家過得好不好,幸好林公子是個好的,一心待他……”
“噗,”賀承宇差點将嘴裏的茶水噴出來,“你怎麽還操心上人家的家事了?”
真不知道當江懷清知道那兩人的真實身份時,是何種想法。
如果順利,殿試之後,他的猜想就能驗證了。
考試結果出來,商君凜是第一個知道的。
“阿郁想不想提前知道結果?”商君凜換了朝服,走過來。
“已經出來了嗎?”說實話,沈郁還挺想知道的,這段時間江懷清不斷寫信跟他說這件事,搞得他也緊張起來了。
商君凜何其熟悉沈郁,一眼就看出了他臉上隐隐的緊張,好笑道:“你沒參加怎麽還緊張上了?”
沈郁微微搖頭,說不上來是因為結果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緊張。
商君凜第一次見他這般表情,心癢的厲害,湊近了将人抱到矮幾上,傾身上前。
“阿郁,你輸了。”
沈郁心中的石頭轟然落地,擡眸看向上方的男人,他被男人有力的臂膀圈在身前,凜冽氣息包裹而來,逃無可逃。
“阿郁,你該履行承諾了。”商君凜眸色深不見底,像是藏了一把火,燃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