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越王看了看商君凜,又看向半倚在商君凜懷裏的沈郁,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商君凜說的不錯,論輩分,沈郁現在确實是他皇嫂,這算什麽?他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和他不對付的兄長在一起了?

越王的腦子被“皇嫂”兩個字沖得一片混沌,看着姿态親密的兩人,心中一陣恍惚。

還有“阿郁”這個稱呼,曾經是他一個人的專屬,卻在青年轉身時被無情剝奪,現在有資格這麽喚沈郁的,成了商君凜。

無盡澀意湧上心頭,越王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沈郁臉上的寒意因商君凜的一句話破冰,好險沒笑出來,尤其是看到越王神态恍惚的模樣,心中樂意更甚。

這句話明顯對越王的打擊很大,從商君凜說這句話開始,越王就一直神不思屬的,好半天後,越王才勉強恢複過來。

商君凜正低聲和沈郁說話,沈郁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和平時對他的冰冷模樣一點都不同,越王越看越難受,卻又不肯移開目光,自虐般盯着兩人。

覺察到他的目光,商君凜漫看似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讓越王心驚膽戰,驚慌失措移開視線。

有的人,只有在失去後,才知道什麽叫後悔。

越王心中如何想沈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和越王之間的前緣,早在前世就被他親手斬斷,別說這一世有商君凜,就算沒有,沈郁也不會回頭找越王。

他只會将人往死裏虐!

越王越是在意的東西,他越不會讓他得到!

垂下眼眸,斂去眼中的冷意,沈郁低頭看向越王:“越王,你可有想過,自己的做法會給那些女子帶來怎樣的後果?”

“什麽?”越王被沈郁的突然提問弄得愣了一下。

繼而反應過來,雙目睜大:“你是在為那些女子鳴不平?”

“哈哈哈,”越王突然大笑起來,“說起對這些女子的傷害,你不覺得你的做法比我對她們造成的傷害更大嗎?”

沈郁挑眉:“做錯事的是你,怎麽還賴到我頭上來了?提前将實情告訴她們,總好過一輩子被你蒙在鼓裏。”

“至少我沒讓她們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沒讓她們為家族蒙羞,沈郁啊沈郁,枉你一向聰明,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爆出來,受到傷害最大的不是我,反而是那些女子?”

沈郁無聲看着他。

以為是被說中了心事,越王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他看着沈郁,眼中的惡意毫不掩飾:“外界的流言蜚語,家族的壓迫,會活生生毀了這些女子,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沈郁半點不意外越王态度的突然轉變,前世他見過越王的每一面,對這個人的了解不可謂不深,嘴上說着愛誰愛誰,實則最愛的永遠只有自己。

沈郁毫不懷疑,若前世沈清然沒有那些對越王有大用處的計策,兩人還能攪到一塊去。

不見沈郁臉色變化,越王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

“所以,你明知道自己的做法會害了那些女子,卻還是為了一己私欲去做了,是嗎?”沈郁自上而下看着越王,眼中的諷刺毫不遮掩,“越王殿下真是時刻都在給人驚喜啊。”

越王下意識想反駁,沈郁卻沒給他機會,繼續道:“所以越王一輩子只能是越王,陛下永遠是大桓的陛下。”

“你——”越王大驚,不顧禮儀跳起來,“你知不知道,話不能亂說?!”

最隐秘的心思被說出來,越王心下大駭,他知道商君凜或許意識到了他有不軌之心,只是那又如何,沒有證據,又有先皇遺命在,商君凜根本不敢拿他怎麽樣。

除了商君凜和他最親近的心腹,這件事不應該有別人知道,他刻意接近沈郁時,也沒和他說過這些,沈郁是從哪知道的?!!

沈郁突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親昵地靠在商君凜身上,寒冰一樣的目光刺向越王:“陛下,你說我是不是在亂說話?”

“越王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別把朕當傻子。”商君凜應和沈郁的話。

他果然都知道。

越王踉跄着後退,接連幾番打擊之下,他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越王不必擔心那些女子,對你說的那些結果,陛下早有預料,沒了你,這些女子只會活得越來越好,與其擔心別人,越王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有些東西,不是人人都有資格肖想的!”

“商君凜,你就是故意的吧,借那些女子的事抓了我,現在又和我說這些,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放我出去,是不是?”想清前因後果,越王不再伏低做小。

“可惜啊,有父皇遺命在,光憑這點,你根本沒法動我,商君凜,你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又如何,父皇屬意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先皇的認可算什麽?他連自己的江山都守不住,”沈郁開口,“天下人的認可才算認可,陛下衆望所歸,又或者說,你覺得你哪裏比得過陛下?”

一旁的獄卒聽到這話,心頭一驚,小心去看商君凜臉色,心中隐隐為沈郁捏了把汗,先帝就是先帝,縱然陛下和先帝關系不算親近,那也是一國之君,是陛下的父皇,沈郁這麽說先帝……

待他看到商君凜的臉色,驚訝的變成了自己,商君凜神色平靜,并未因沈郁的話生氣,甚至眼中還隐隐帶着笑意。

來不及多看,商君凜一個目光橫過來,看別人時,可沒有看沈郁時那般柔和,刺骨目光下,獄卒趕緊收回視線,低下頭。

心中對沈貴君的受寵程度達到了一個新認知。

沈郁一一列舉:“你收複了多少國土?擊退了多少敵人?救了多少百姓?……”

每一個問題出來,越王的臉色就難看一分,這些事,他一樣都沒做過。

列舉完,沈郁眉梢微挑,“所以,越王覺得,自己哪裏比陛下強?”

越王啞口無言。

“阿郁真是好厲害的嘴,”回皇宮的馬車上,商君凜倒了杯茶遞給沈郁,“喝一口潤潤嗓子。”

剛剛說話有些多,沈郁确實渴了,端起來一飲而盡,“看不慣他罷了,以前隐瞞身份接近我,話裏話外都在貶低陛下,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商君凜被沈郁的直言直語逗笑,“阿郁真覺得朕有這麽好?”

“陛下自然是最好的,”好聽的話沈郁張嘴就來,“誰都比不上陛下。”

商君凜龍心大悅,攬住沈郁将人擁進懷裏:“阿郁也是最好的。”

沈郁對商君凜時不時的親親抱抱已經習慣了,熟稔尋了個舒适的位置,窩下不動了。

躺了會兒,沈郁想起剛才的事,戳了戳商君凜胳膊:“陛下剛才為什麽要突然跟越王說我是他皇嫂?”

“咳咳,”商君凜低咳兩聲,在沈郁看不見的地方,耳垂泛起淺淺緋色,用盡可能正常的語氣回答,“他與我同父異母,又比我小,你是我的妻,他自然該叫你一聲‘皇嫂’。”

“真的?”沈郁從商君凜懷裏轉了個身,面對面朝向他,直直對上他的眼睛。

商君凜目光微閃:“真的。”

“哦——”沈郁故意拖長音調,“我還以為是陛下吃醋了向越王宣誓主權呢,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完,沈郁就要下去,商君凜手臂用力,禁锢住沈郁動作,嘴唇動了動,聲音低到微不可聞。

“阿郁沒說錯,朕就是吃醋了。”

“哈哈哈,”沈郁樂不可支,笑倒在商君凜懷裏,“陛下你也太可愛了。”

商君凜再次糾正:“不是可愛。”

手下動作卻很輕柔,環着沈郁,時不時扶一下,以免他掉下去。

一本正經的陛下也很可愛。

沈郁額頭抵在商君凜肩膀上,緩了緩,漸漸平複下來。

馬車搖搖晃晃,沈郁在商君凜身上磕了好幾下,親密接觸下,總容易發生一些反應。沈郁不得不坐直身體,往後挪了挪。

“這路怎麽突然這麽難走?”沈郁記得,上次出宮時,路上沒這麽颠啊。

“孟常。”

孟公公聽到裏面的對話,解釋道:“路上不知被誰家挖了不少坑,還有一些石子,所以比較難走。”

沈郁好奇掀開簾子,外面的路果然坑坑窪窪的。

“這條路平時走的人不算多,是誰把它挖壞了?”

從皇宮到暗牢的路不算主路,沈郁和商君凜幾次過來都沒遇到什麽人,看路面被破壞的痕跡,很明顯是人為造成的。

恰好此時,前方傳來争吵聲,沈郁戳了戳商君凜肩膀,商君凜頓了頓,吩咐:“孟常,去看看。”

“是。”

孟公公下了馬車,不一會兒就回來了。

“是前面兩輛馬車撞了,”孟公公面色為難,“前面的路堵死了,可能要陛下和貴君等一會了。”

“無妨,”沈郁轉頭看向商君凜,“陛下,我們去看看?”

“嗯。”

兩人下了馬車,由孟公公引路,走到吵鬧聲傳來的地方。

主人見有人過來,同時望過來。

其中一方正是方大人及其家眷。

看到商君凜和沈郁,方大人下意識行禮,又見兩人包括孟公公都是常服打扮,遲疑了一下。

片刻功夫,另一家主人已經走到沈郁和商君凜面前。

“實在抱歉,我這馬車出了點狀況,勞駕兩位等一等,稍後我會盡力補償一二,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說話的是個面如冠玉的男子,溫和有禮,看到沈郁時,眼睛一亮。

商君凜攬住沈郁:“我姓林,這位是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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