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上未經允許,被陌生……
蕭正南收到消息已經到了下午, 這兩天他接連收到關于許妍的奇怪消息。
等今天的消息收到後,一切之前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原來她只是一個商務間諜,被成謹洛安排到LD, 然後一定是中青的人幫她策劃, 一步步到了自己身邊, 目的是參加那天的談判, 然後截胡自己的項目?
“我們可以告她。”他的秘書說,“這個毋庸置疑, 她得到了消息,竟然敢自己去買地。”
蕭正南看向他,壓着勃然大怒, “告她,那天在會議上,是不是她已經告訴我們這邊,應該去買這個農場?我們這邊的人沒去,人家才去的?”
秘書,“……那,那她這種也是不允許的吧?”
“她不是正式編制。”蕭正南拿起桌上關于許妍的調查報告。
上面顯示, 她連臨時工都不是。
那天去,肯定也沒有簽任何合同。
拿什麽告人家!
“這些東西有什麽用!”
他猛然砸在地上。
“這個許妍到底是什麽人?”他看向他的安保隊長,“她怎麽可能這麽厲害!你們去查!我要她從小到大所有的資料!”
他的安保隊長, 拿着手機下達命令, “先查, 她怎麽有錢買這個地?”
然後看向蕭正南,等待更多的指令。
“等等!”蕭正南的火氣散去,理智回來, 不和他們多說,對秘書直接吩咐道,“現在就去聯系許妍,說我要見她,你告訴她,如果我今天見不到她,晚上我去她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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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這樣的命令,他是第一次收到。
安保隊長說,“我去吧,我親自去見她,保證她無法推脫。”
“不行!”蕭正南止住他,連着幾次打眼,他已經不敢掉以輕心,這個恐怕是今年他最需要謹慎對待的人。他說,“你直接去肯定壞事,她不會怕特權階級的,你看她做事就知道,她還有這邊政府的關系,要以防萬一,先禮後兵。”
許妍的迷惑戰術還是有效的。
至少蕭正南這個根正苗紅的特權階級,看得懂她的深不可測。
他的秘書不敢耽誤,立刻查到許妍的手機號。
撥了電話過去。
蕭正南看向牆上的挂表,那裏金色的指針指向下午茶時段,他說,“她不接電話對吧?——把我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推了,現在去查這個許妍在什麽地方,我親自去見她。”
這一句,是和他的安保隊長說的。
許妍的手機沒有人聽。
他的秘書,讪讪挂斷了電話。
*****
許妍,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咖啡館裏,細細品味着她少女的煩惱。
那就是,這件事這麽快就做完,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幹什麽。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煩惱。
兩天掙了一輩子花不完的錢,然後該幹什麽呢?
原來比少女戴牙套更大的煩惱,就是少女沒有人生目标。
四哥被她不小心又想到了。
又在意識流裏拉黑了一次。
她超級為難。
一個人擁有的錢財,是要和社會地位匹配的。
如果她現在,周圍有家人朋友,那麽她可以搞一些小規模的生意。
如果是上億的,自己家沒有背景,那麽以她的樣貌和背景,會變成拖累。窮人總是想象有錢人的生活,可是真正有點錢就會知道,多得是狼群環伺,大家都想把自己的錢騙走。騙不走,可以綁架勒索。
不是雇傭保镖可以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為什麽稍有資本的人會尋求政治方面的安全感。
她現在一下就有了上億資本。
蕭正南有背景,可是也不敢把她怎麽樣,只要她不露底牌。
蕭正南會顧忌中青。
想到這裏,她臉黑了。
算計中青的資源是那麽自然,她也是到了這會兒才意識到。
她托着下巴,看向自己面前的咖啡杯。
心裏,漸漸有點難過。
好無聊呀!
許妍一點沒發現,隔着幾張咖啡桌的位置,一個穿黑色衣服,容貌憂郁秀美的亞裔男子,一直在看着她。
******
蕭正南接到許妍的位置,來的很快。
他以為自己會遇上一個忙碌的女強人,誰知道大下午的黃金時間,這個人她敢坐在咖啡館裏無聊。
那樣子,托着下巴,低頭看着面前的咖啡,好像她就是個普通的留學生。
“許小姐。”他的人拉開了許妍對面的椅子,他直接坐下。
然後他的人散在了四周。
許妍擡頭,環視四周,就看到原本坐着的客人,都站起來離開。蕭正南的人用快刀斬亂麻的姿态,給需要騰地方的客人都發了現金。
來喝杯咖啡可以領錢,縱然是外國人也是很樂于接受的。
周圍一圈瞬間都清空了,坐上了蕭正南的安保人員。
他的安保隊長,并着雙手,走到許妍旁邊,站了幾秒,好像确定這裏百分之百安全,才挪到旁邊。
蕭正南卻顯然很不習慣這種地方,就像幾天前的許妍一樣。
渾身不自在地說,“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有太多話要和你說。”
許妍被他這樣匆忙敢來,又如坐針氈的樣子逗笑了。
好像看到了自己。
其實他們都是天生帶着牢籠的人,在資本的牢籠裏,或者是權利的牢籠裏。
那天他們沒有說過什麽話。
她把咖啡杯拿起來。
“這個紙杯,是聖誕節才有的你知道嗎?”她問蕭正南。
蕭正南想皺眉忍了回去,說道,“你拿下了農場那塊地?”
許妍難得有興致說句閑話,這人他還不給面子,許妍放下聖誕限量的咖啡杯,冷淡地說,“是呀,你們不要,我就撿了個便宜。”
她說完看向蕭正南。
理所當然看到了他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麽小的工程失誤,不可能讓他動氣,他能來,更多的是對許妍這件事上失去掌控的意外感。
許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望向窗外。
好像,對面根本沒有人。
蕭正南很少來這種公衆地方,上一次來這種咖啡館,還是在外讀書的時候,這幾年,總是在自己固定的活動場所,到了外頭,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
他的安保隊長左右緩慢地巡視,透過大玻璃窗,看向每個屋頂的動作,都讓他神經緊張。
他看向許妍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怎麽樣?”
卻見許妍站了起來,她說,“抱歉,我今天下午有安排的。我要去逛街。”
逛街?
蕭正南站起來,就見許妍從他身邊走了出來,她都沒有看他一眼,就那麽直接走了。
這種無視,在他的人生中絕對是絕無僅有的。
他的安保隊長走過來,低聲說,“這邊應該安全,最近形勢也算穩。”
蕭正南沒有動,然後他就看着許妍從咖啡館出去,從他右邊的落地玻璃櫥窗外悠閑的走過。
他的秘書過來說,“要不我追上去,和她預約一下?”
蕭正南陰沉着臉說,“跟上吧,看看她搞什麽鬼。等會到沒人的地方,把她無論如何請回去。”
這個“請”自然是指動手的意思。
他的安保隊長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那邊有個亞洲男人,應該是中青的人,他在保護這個女人。”
“不用管他。”蕭正南說。
身後帶風鈴的門被拉開,他轉身,第一個走了出去。
許妍左右看着周圍的櫥窗,快要聖誕節,店鋪裏都很熱鬧。
她一直沒有出來逛過,身上的衣服都是網購的。
這條街離她住處并不遠,是這一片的核心商圈,兩側很多高檔的店鋪。
賣服裝的店也都是私人設計師的品牌。
她推開門進去,身上是高檔品牌的高街款式大衣,她左右看看,拿下一件奶白色只在腰上系帶子的大衣。
“把這一排都給你買下來。”旁邊多了蕭正南的聲音,非常煩躁地說,“咱們談談。”
許妍側身,很自然地看向他說,“是不是如果不是在這樣人多的地方,你現在已經讓人把我請走了?”
她說完,隔着他,看向外面的十幾個人。
“帶這麽多人出門,你不累嗎?”她把大衣放回去。嘲諷蕭正南的語氣,完全忘記了她前幾天沒有保镖睡不着的窘境。
蕭正南拿下她剛剛放回去的大衣,擡手,招呼過來導購,遞給人家,讓拿許妍的號。
許妍無所謂地看向他,“我沒有準備要。”
“你碰的每一件,都買下,我想試試,你的心能硬到什麽程度。”蕭正南說完,又從她手裏拿過她正看的一件棗紅色高領的小毛衣,遞給導購。
導購滿眼冒星星地看着他。
在歐美人的審美中,蕭正南的長相,絕對算得上英俊不凡了。
毛衣沒有袖子,高領,高雅大方,許妍穿上應該會很好看。
許妍又拿出了一件不同色的,白色,灰色的,都遞給旁邊的售貨員。
她突然轉頭,看着蕭正南說,“那我應該去轉珠寶店,對不對?”
“要去嗎?”蕭正南擡手看時間,“我讓車過來。”
許妍無趣地轉身,繼續去看旁邊挂着裙子的貨架。
秘書過來,在蕭正南旁邊說,“晚上的飯局要不要取消了。”
蕭正南對許妍說,“你要什麽都可以,同意和我去吃飯就行。”
許妍對着貨架在認真的購物,拿出一條白色無袖的裙子,她說,“其實這些款式,和高定的很多款式很像呀,我以前怎麽沒發現。”
蕭正南說,“服裝我不懂。你要想了解多一點,我找個人來給你講解。”
許妍搖頭,把裙子遞給導購。
蕭正南這才發現,她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導購手裏已經抱了好多衣服,這店裏沒什麽人,另一個收錢的女孩子跑過來,接過這邊的裙子。
許妍側頭看了一眼。
對她們說,“夠了,就這麽多吧。”
她拿過旁邊一條米色的圍巾,莫名其妙想起來那天在機場,她圍的那條,就像這個,不過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帶走。
又放了回去。
下一秒,蕭正南抽掉那圍巾,把牌子摘了,遞給旁邊人,然後三下五除二,纏在她脖子上。
“明明看上了,為什麽又放回去,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喜歡就買!”
許妍,“……”
她今天沒有盤頭發,但看着依舊像政府部門工作的那些外交部女士,或者女議員。
那是因為她穩重的妝容。
此時身上的大衣是深色的,圍着米色的圍巾很好看。
“大衣也換了吧。”蕭正南說,“你穿的那大衣,也太老氣了。晚上的飯局你也去,順便換條裙子。”
他好像突然發現了來這地方的好處,轉身,立刻在貨架上翻了翻,找到幾條裙子,遞給許妍,“這幾條怎麽樣?”
許妍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看到那邊蕭正南帶的人正在等着付款。
這幾條裙子,他們不知道要不要買下。
蕭正南說,“就買她動過的,我挑的不用。”
卻轉頭問導購,有沒有別的?
許妍沒有搭理,直接走了。
這一條街,最貴的店鋪也是有上限的。
許妍逛了一會兒,真覺得應該去逛珠寶店。
但她只要一上車,就不知道蕭正南會把她帶去哪兒了。
她從一間店鋪走過的時候,看到後面蕭正南的人,每個人手裏都提上了購物袋。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好玩來。
她把他的人,變成了到國外公款旅行的那種購物團。
她停下腳步,看着蕭正南說,“好吧,看在你這麽委屈陪着我購物的份上,我就好心說幾句。”
他不明所以,望着她,畢竟他們不熟。
她說,“你來找我沒有用,是你這邊的公司出了問題,每一家公司,都多少有問題。你今天來找我,表面是因為那個農場,但是你想深一層就能知道。為什麽那個農場才那麽便宜,就算你們給一倍的價錢,也是應該拿下的,最後竟然沒有拿下?”
蕭正南變得正色,對周圍幾個他的人說,“你們都站遠。”
街上車來車往。
蕭正南覺得冷風一陣陣吹到臉上。
他說,“你想說,我除了自己的銀行有問題,HT有問題,信實有問題,連我這邊的地産公司也有問題?”
就見許妍擡手,攤開來,白皙的手心無奈地那樣攤開着,“那不是一目了然嗎?明明別無選擇,竟然需要鬧到政府談判那邊去。這不是開玩笑嗎?”
蕭正南站着沒有動。
他突然,覺出一種今天來這裏的正确性。
好像,這一趟他出國。
其實真正的目的,應該在這裏。
怎麽可能。
這太荒謬了。
他說,“你怎麽這麽肯定。”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謹慎的邏輯已經遠離,只是下意識地說。
她怎麽可能知道呢。
許妍伸手,從自己的包裏掏了掏,在他以為她會掏證據的時候,許妍掏出一個藍色的水壺。
她站在街邊,風裏,忽然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
蕭正南望着她手裏的暖水瓶,雖然那顏色很漂亮,顯得用的人很時髦,可是……
就聽許妍說,“就像這樣,明明我和你說正事,卻突然喝水。你們公司就有這樣明顯的問題,明明應該全力以赴拿那個農場,卻舍近求遠去和政府談判,完全不合邏輯。也就是說有人在争權奪利。他們的個人利益,大于你們的公司利益。”
蕭正南,“……”
她的語氣是那麽的洞察先機,善解人意而自然而然,“你手底下的生意太多了,每一個生意,到底什麽情況,都是底下人報告給你,你才看的到,不可能每一個項目都親力親為。這個回頭你調查的時候就會發現。”
她笑了下說,“就到這裏吧,那些東西我不要。你帶走吧。”
說完她就準備走,蕭正南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遠處店裏的聖誕歌飄出來。
蕭正南忘記了他們在街上,他一瞬不瞬看着許妍。
“好吧,再多說一句。”許妍的聲音中帶着清淺的笑意,“……本來,那個農場扔着遲早也是你們的。那個想壓着農場的人,肯定是要陷害某個人辦事不利,現在好了,我撿了個便宜。”
她說完笑了。
笑得是那樣盡在掌握,輕巧随意。
蕭正南的心,亂了。
她到底是敵是友?
他擡手看了看時間,對許妍說,“你住在前面,我們把東西送到你家裏,然後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許妍擡起手腕,示意他還拉着她呢。
他放了手。
許妍走在前面,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她得意地說,“你想謝我?”
“說謝太早了。”蕭正南說,“不過我真的覺得咱們可以認識一下。”
許妍嘟囔着說,“沒看出來認識你有什麽好處。”
她這句嘟囔着說話的時候,有種柔軟的嬌氣。
他不由看向她,風把她剛剛買的米色圍巾吹了起來,她短發也飛揚着,那姿态帶給人一種隐秘的雀躍,他好像來了靈感般,說道,“認識我,首先我覺得今天第一個好處是,你喜歡別人陪着你逛街,以後我再安排人來陪着你逛。”
許妍伸手拉起自己的圍巾,擋着自己的嘴,他看不到她在笑,風吹着她的短發,但他卻覺得,那圍巾下面擋着的嘴角,應該是彎起來的,因為她眼睛中有笑意。
她,這樣小女孩般的可愛,令他始料不及。
他只是猜測,她喜歡別人跟着她逛街,卻沒想是真的。
他擡手,拉停還在向前走的許妍,她轉頭來看他,眼中沒有詫異,帶着很淺的笑意。
和聰明人做朋友,最大的快樂是那種期待感,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會說出讓自己驚喜的話。
他突然覺得身邊環繞的煩躁緊張都淡了,
街道上的熱鬧,喧嚣變得真實。
讓他可以看到眼裏。
他忘記了最初來這裏的目的,明明一個小時前還準備抓了她回去,節省時間。
第一次,好像可以看清周圍的街道,景色,還有,遇上的陌生人。
“怎麽樣?一起去吃飯吧。”他說,“我猜,你除了喜歡別人陪你逛街,也許也能喜歡別人陪你吃飯。就當,我陪你吃頓飯好了。”
他的安保隊長踱步在他附近,聽了這話,極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更別提他的秘書了,站在不遠處,手裏提着幾個購物袋,那樣子,都像幻聽了般。
許妍伸手,拉下擋在自己臉上的米色圍巾,她的臉頰被風吹得有點粉。
蕭正南看清了她的長相,那穩重的妝容原來很漂亮,美麗的靈魂可以讓平庸的樣貌散發光彩,何況她原本就不平庸。
這條圍巾是随随便便給她圍上的,原來也這麽的好看。
蕭正南突然有點不确定,如果她不去吃飯,他已經不能抓她,強迫她去了。
該說的話,她也說了。
自己再用什麽借口呢?
調查報告裏的她簡直是臆造的。
只是和她見面後簡單的相處。
就令那一切灰飛煙滅。
可以忘了為什麽來。
也忘了,要幹什麽去。
她把圍巾往下巴的方向壓了壓,細細的手指按着圍巾,突然說,“你身邊有沒有危險呀,別和你吃一頓飯,回頭被人暗殺了什麽的。”
蕭正南始料不及,轉頭,笑出了聲。
心上未經允許,被陌生的歡喜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