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屬(1)
KT轉身從高架椅上下來,和旁邊一臉正經的姚婕瑩說,“那個什麽,跟梅老板說他的合成器我過幾天再還,我還有急事,沒時間等他回來,先撤了。”
姚婕瑩呵呵一笑,掃了旁邊的整形一眼,是是是,您有急事,您的事的确很急。
“OK,我會如實轉告老板的。”
之後,KT和整形女摟摟抱抱地走出Noise店門,整個店內又剩下姚婕瑩一個人。她坐在吧臺內的椅子上,将吧臺上擺放的兩瓶雪花倒進水池,空灌擺放進簍子裏。她從兜兒裏掏出手機,将手機和數據線鏈接起來,放在吧臺桌上充電。
時間過得很快,大約十幾分鐘後,門上鎖鏈聲又響起來,這次進來的是一個戴着西部牛仔帽,将齊肩長發燙成卷毛的中年人,配上他破舊的灰黑色夾克衫,奇葩程度已然有巴黎的風尚了。
“喲,小瑩,辛苦了。”
沒錯,這個奇葩的32歲男子就是傳說中的梅老板,江湖人稱煤老板。
“不辛苦,應該的。”自古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砸碎人家1萬2的吉他,沒錢還債,只能走上賣身的悲慘道路,“老板,店裏牆上挂的這些壁畫,你從哪裏買的?”
店內牆上挂着十幾副古希臘神話和歐洲宗教風味十分濃烈的壁畫,頗具神秘色彩。想來梅老板的品味竟然如此之高,心境已然非我等凡人所能理解。
“你說這些?”梅老板指着牆上壁畫,毫無維和感地說,“從網上下的。”
貌似思維又出現了什麽問題……
“老板,有個叫KT的年輕人剛才來過,說之前借你的合成器他過幾天再還。”
聽到KT的名字,梅老板習以為常地點點頭,“知道了,我就沒指望他能準時還回來。”
“他是搞金屬樂的?”姚婕瑩看着那一身黑的裝扮也是醉了。
“對,唐炜他們樂隊的貝斯手,風格偏向旋律金屬。”梅老板走到不遠處的舞臺旁,看到臺旁散落的電線,主動蹲下身收拾起來,收拾到一半時候,梅老板突然轉過身來,問姚婕瑩,“小瑩,你覺得KT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姚婕瑩瞬間被問蒙,“長得倒是挺帥,不過人品也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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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梅老板笑了,特意提醒說,“那家夥是個風流種,盡量別和他靠得太近。”
Noise旁邊坐落着一家“時光的咖啡館”,它和Noise扮演着和諧夫婦的角色,負責接收來自全國各地巡演的民謠樂手們,他們可以在這裏詩意彈唱,撥動心弦。
Noise的經營宗旨和時光的咖啡廳完全相反,它經常性接收來自全國各地巡演的吵鬧樂手們,他們可以在這裏盡情地釋放靈魂,激情一刻。
今天,一支名為“靈魂”的黑色金屬樂隊前來巡演,他們自武漢而來,游走全國十幾座大中型城市,沿途經過Noise,希望與本地的金屬樂迷們共度狂歡一夜。
半個月前,梅老板已經在微博、微信、豆瓣同城等宣傳平臺貼出演出信息,附加售票鏈接。舉辦一次演出活動異常費心費力,所以,今天的姚婕瑩注定會相當繁忙。
她在演出開始前兩小時到達店內,到時梅老板已經在等她。
“小瑩,過來了?先休息一會兒,我告訴你任務。”梅老板正在搬動調舞臺上的音箱,兩分鐘後,梅老板暫停打掃舞臺的任務,摘下牛仔帽,坐到吧臺前的高架椅上。
“過來演出的樂隊一共有三支,除了靈魂,還有另外兩支負責暖場和斷後的嘉賓樂隊,分別是匣樂隊和拒絕樂隊。演出時間大概是從下午7點開始,10點前差不多能結束。”梅老板伸手夠到一瓶罐裝可口可樂,灌了幾口碳酸飲料進嘴,“小仙兒負責賣票,拿着票過來的人,憑票可以換一瓶嘉士伯。”
“明白了,就是說,我負責賣酒或者憑票換酒。”姚婕瑩點頭。
“對,到時候人會很多,演出結束前,不要随便離開吧臺。”梅老板拍了拍姚婕瑩瘦弱的肩膀,仔細叮囑。
給姚婕瑩分配任務完畢,梅老板又轉身去查看演出設備,自己一個人在音箱前鼓搗了一陣兒,無奈姚婕瑩對這些設備一竅不通,幫不上他什麽忙,過去也只是添亂。倒弄完演出設備,梅老板又将移動冰箱推到外面的倉庫裏,騰出了POGO池。
“小瑩,我單肩包裏有演出海報,你拿出來貼到牆上,位置醒目一點兒。”
姚婕瑩四下搜索一番,很快發現了梅老板的舊式黑皮單肩包,從裏面掏出一張演出海報,中央印着四位靈魂樂隊成員的照片,紅黑相間的色調略顯恐怖氛圍。
下次回老家,姚婕瑩就拿着這張海報,對自己的小外甥女說,“你要是再不聽話,小心晚上這上面的怪叔叔來找你!”呵呵,諸如此類吓唬未成年的妙招兒又多了一項。
大概下午6點左右,負責幫襯賣票的小仙兒過來了,她是個串着金屬耳環的短發女人,和梅老板很熟,見到姚婕瑩這個新面孔沒有多問,時間所剩無幾,她跟梅老板簡單侃了幾句,從梅老板的單肩包裏拿出一沓子印好的門票,坐在門口的椅子上。
就在這時,梅老板的手機震動,他從兜兒裏掏出手機,“怎麽了?”
“你們自己有手不會下來拿?使喚我算什麽本事?少喝點兒行不行!時間馬上到了。”
“行吧,行吧,真服了,我讓小瑩給你們送上去。”
梅老板嘿嘿一笑,轉身對姚婕瑩說,“小瑩啊,去給二樓那幾位爺送兩瓶酒,要是他們調戲你,直接甩臉子出來就行,別拿他們太當回事。”
姚婕瑩無奈,從酒架上拿了兩瓶猛士啤酒,從舞臺右側打開通向二樓的小門。進到小門裏面往左轉是公用衛生間,向右走上樓梯是二樓休息室,同時也是梅老板平常的住所,總會接待一些前來拜訪他的友人,毫無例外,無論本地友人還是國際友人都喜歡糟蹋他的二樓。
剛剛打開二樓的門,姚婕瑩瞬時被煙熏了一個跟頭,尼瑪!着火了嗎?
姚婕瑩撥開層層的雲山霧罩,正打算英勇救火之時,看到幾個中年人模糊的身影,湊近看清楚,姚婕瑩吓哭,這臉畫得有點兒突兀啊,為了舞臺效果乃們也是蠻拼了。
他們身穿統一的黑色隊服,齊刷刷全部長發及腰,胳膊上纏繞着圖案不一的刺青,兩個隊員雙腳踩着茶幾邊緣,放蕩不羁地坐在沙發上,另外兩個隊員手裏抓着撲克牌愉快玩耍。
角落立着幾把昂貴的貝斯和吉他,茶幾上散落着幾張撲克牌,堆着一群空蕩蕩的酒瓶,十幾只一次性紙杯,紙杯裏面流淌着酒水和煙灰的混合物。
這場景……已經媲美二戰廢墟了,親們知道嗎?
“你敢耍詐!”
“你哪只眼睛看見了?說別人得有證據。”
姚婕瑩深呼吸,盡量無視這群雄性荷爾蒙旺盛的爺們兒,讓自己心情保持平靜。她快速放下酒瓶,打算悄無聲息撤走。
這時,KT撓着T恤下平坦的小腹,從裏面的卧室走出來。
“姚婕瑩,正好你過來,替我把桌子收拾了。”KT指揮別人毫無維和感。
姚婕瑩深呼吸,我忍!我就是現代版忍者神龜!誰讓我欠店主1萬2的巨款!
于是,她俯下身,開始替這群雄性收拾殘局。KT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眯着眼睛看姚婕瑩,拿起茶幾上的煙盒和打火機,抽了一根煙出來,含在嘴裏,點燃。
“你們幾個別開新的了,待會兒還得上臺呢,喝幾口得了,在臺上挂了不好看。”KT把打火機随手扔在茶幾上,他坐在這群人中間,完全與他們融為一體。
姚婕瑩粗略地收拾了一下桌子,簡單地搭話,“你們相互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