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路邊一直認為,他既然明說了已經翻篇了,他的好基友們就會放過他。
但往往事與願違。
不過當路邊回憶起他跟商晔,或者說當初他們那一群人的種種過往的時候,也會覺得有點恍惚。可能他犯了一個很教科書式的錯誤——永遠不要打自己朋友的主意,否則最後連朋友都沒的當。
還是太年輕了——路邊這麽總結,有點可笑也有點無奈。
吃完飯送韓蒙離開,路邊就又回到了工作室,繼續他沒畫完的畫。
“不用這麽認真吧。搞的我好像黑心老板一樣。”這回李春雷把手裏的易拉罐換成了雪碧,遞給了昏黃燈光下辛勤工作的苦逼男青年。
“你本來就是黑心老板,還不發我工錢。”
“我都包你吃住了還發你工錢?你值多少錢啊你倒是說說。”
“反正你買不起。”路邊啪的打開罐子喝了一口,“下回記得放冰箱裏冰一下啊。”
“湊合湊合吧,剛買回來的還沒來得及往冰箱裏放呢。”
“你什麽時候買的啊我怎麽不知道。”
“我店旁邊就一鋪子好麽,驢腦子。”
路邊轉着筆,有點不服氣,“能別老說我驢腦子麽,多聰明也得給你們說傻了。”
“前提是你得聰明才會被說傻了。不過我覺得你也就這樣吧,以後還是在繪畫事業上發光發熱吧,其他的就別想了,當然啦你要是想在我這兒一直泡着也行,哥哥還是養的起你的,你放心我不是什麽白嫖的人。”
“哥哥咱能別這麽騷情麽。”
“我也只是遇騷則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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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忽然又斷了話題,路邊覺得這種感覺很不好。他和李春雷聊天的時候時常會聊着聊着就斷了,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種無言的氛圍裏,一點也不像他們當年上學的時候,半夜裏坐在馬路牙子上都能聊好久。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畫畫。”路邊忽然開口。
“為什麽這麽說?”
“這個想法一直有,只不過不想承認。”路邊走過來做到李春雷身邊,手裏的雪碧還剩下一半,“我總是灌輸自己勤能補拙的思想,可是好像還是沒用,大概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別吧,仔細想想,也挺叫人絕望的。”
李春雷托着下巴,看了路邊一會兒,才悠悠的說:“你只是沒找到對的路而已,邊兒,你不是普通人,從來都不是。”
“嗯哼~”路邊聳聳肩,“對啊,我不是普通人,我是個GAY,吊不吊?”
“挺吊,比不了。”李春雷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說真的呢,我是不是該換個行當,二十五六歲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也不知道未來在哪兒,一事無成,窮困潦倒。可能沒你,我就真睡天橋了吧。”
“嚯,得虧你不是個姑娘,要不你還不得嫁給我啊。”李春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哎,可惜你不是個姑娘。”
“少逼逼。”
“你這就是典型的為賦新詞強說愁,二十啷當歲哪兒有那麽多煩心事兒,你又不結婚不養孩子,自己想幹嘛幹嘛不得了,現在生活風險多大,保不齊忽然哪天路塌了房倒了見馬克思了,所以還是得自己想開點。你看我這麽天天晃蕩着不也挺好的麽。”
“那是因為你已經率先實現了人生理想啊李師傅。”
“哎,糊口而已。”李春雷擺擺手,說的好像很不在意的樣子。路邊覺得跟這種人生贏家探讨迷茫的未來好像有點聊不到一起,于是塔拉着拖鞋打算出去溜達溜達。
七月的末的北京,即使深夜也涼快不下來,胡同裏很安靜,好像連樹上的蟬都已經睡覺了。
胡同口的燒烤攤子生意一直很好,燈光照亮了半條街,喝酒的聊天的談人生理想的說詩詞歌賦的後半夜也不會散去,路邊打了個哏兒,翻上來的全是鹵煮味兒,頓時覺得熱鬧的人群也無法點亮他漆黑的夜晚了。
“诶诶诶,這誰的車啊。”看攤兒的大姐從屋裏出來,見旁邊停了輛車,有點不樂意了,“就這麽窄個胡同還開車進來,這出出進進的也不怕給刮了。”
大姐嗓門很大,引得其他人也朝那邊看。
“開悍馬來撸串?有點意思。”
“這技術,能給開進來就不錯。”
“反正挺他媽牛逼的。”
一群人議論紛紛,覺得這種能深入人民群衆業餘生活的有錢人已經不多見了,當然還有一部分表示這種行為不能理解。
“大姐,我的。”旁邊一桌站起來一個青年,一邊朝外走一邊摸自己褲兜,“結個賬,我這就開走。”
“好嘞。”
路邊看見那個人的時候就覺得要壞事兒,當他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那個人正好回頭面向了他。
如果不是兩個人已經陌路,到真有點一眼萬年的意思。
商晔。
“呃……我……”路邊有點手足無措,想着既然碰見了,就打個招呼吧,可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反倒是商晔,朝他很自然的笑了笑,然後擦肩而過,然後開鎖上車,然後絕塵而去。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偏差。
路邊低頭自嘲的笑笑,也是啊,本來就沒什麽關系了,不就是陌生人麽,也沒必要打招呼。
不過還真是陌生的可以啊。
忽然遇到了商晔叫路邊完全沒有了散步的興致,回去之後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打算夢周公,可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一閉眼就看見商晔朝他笑,下一秒商晔的臉就開始變的猙獰,一直在質問為什麽這樣對他,聲音不大,可撕心裂肺的。
路邊睜着眼對着天花板發呆,試圖想點別的催眠自己,比如明天那個非主流妹子看到自己的圖案是什麽表情,今天門口槐樹下的大白貓沒有喂,自己喜歡的畫家新出了畫集可是沒錢買,商晔還是那麽喜歡路邊攤兒……
等等,好像有什麽東西亂入了。路邊在床上哀嚎一聲,決定去折磨一下李春雷。
“春哥,我睡不着。”路邊直接躺李春雷床上,直挺挺的就丢出來這麽一句話。李春雷也沒睡死,翻過身來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看路邊,然後又無比不耐煩的說:“睡不着撸會兒,撸累了就睡着了。”
“我今天……看見商晔了。”
“你撒癔症呢吧。”
“沒有……就在胡同口。”
“他沒打你?”
“……沒有。”
“嗯,還活着,挺好,睡覺吧。”李春雷懶得理路邊,打算翻身睡覺,卻被路邊一把攔住。
“我以為翻篇了,可是看見他,心裏……”路邊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還是有害怕的感覺。”
“你白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可能我就是個慫逼吧。”
“你跟商晔……你們……”李春雷努力想了一下措辭,“挺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分的也挺莫名其妙的。是咱們畢業那會兒吧,你不是連畢業展都沒參加麽,還好留了套底,要不然啊,你就直接去再讀一年大四了,正好陪着商晔畢業。不過他後來出國了吧。”
“我上哪兒打聽去。他商學院的,我犯得着陪他讀一年麽。”路邊糾正着李春雷記憶上的偏差,“哎,年輕真好啊。”
“你倆不就差了兩歲麽你至于感嘆這個?再說你也不老吧。”
“可能心态老吧。”
“咱能商量個事兒麽”李春雷忽然說:“明兒早上八點我約了客人,現在是半夜三點半,能讓我睡覺了麽?”
“……哦,你睡吧,我不說話了。”
路邊就這樣在李春雷床上對付了一宿。不過第二天倒是李春雷頂着一雙熊貓眼,路邊有點驚訝問他怎麽了,李春雷解釋說自己身邊不能睡人,要不睡不踏實。
“你早聊啊!早說我就下樓睡了。”
“哎,反正就這了。”李春雷表示自己無所謂。
門口的風鈴響了幾聲,李春雷約的客人來了。
幹幹淨淨十分整齊的一個少年,笑的時候有兩個酒窩,李春雷有點頭疼。
“成年了麽?”
“嗯!”少年點點頭,“我都上大三了。”
“看着挺嫩的。”李春雷坐在工作臺邊兒上,懶懶的擡眼看了看那個少年,“紋身是跟一輩子的東西,想明白了麽?”
“想了很久了。”少年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張紙,“我要這個,就紋在後腰上吧。”
路邊看了看那張紙上的內容,是一串數字,有點不明覺厲。
事後路邊問李春雷知不知道那串數字是什麽意思,李春雷用手戳了一下路邊的額頭,說:“看不懂是個日期麽,你個小蠢。”
“紋個日期有什麽用?”路邊有點不解。
“普通的日期當然沒什麽意思。”李春雷忽然特別有耐心的解釋,“但是如果是生日啊結婚紀念日啊分手紀念日啊什麽的,倒是可以紀念一下。”
“春哥。”路邊湊過去,“你身上有沒有紋身啊?”
“你說呢。”
“我沒看見過,不過紋身師傅一般不都把自己也紋的跟個什麽一樣麽,可我從來沒在你身上見過。”
“我身上确實有。”李春雷賊兮兮的笑了笑。
“哪兒哪兒?”路邊一聽這個,眼神就開始在李春雷身上亂剽,“露在外面的都沒有啊,我操……你不會是紋在……鳥……”
“閉嘴!”李春雷連忙阻止路邊不切實際的開腦洞,“你是不是傻逼啊!”
“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