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樹洞

我重新換回制服、再離開公園的時候月亮已經升到頭頂上了,昨天白天哥譚沒下雨,但地上還是泛着潮氣,鞋子走在路上都沒有聲音。有流浪漢身上裹着毛毯,蜷在某家商店的透明櫥窗下,一下一下沖我颠着他手裏的金屬盒。

我沒有理會他,走進對面燈火輝煌的酒吧,在吧臺前面坐下來。

目前來看兩個世界之間有區別,但也不乏共通之處,比如正義聯盟對應辛迪加,世界版圖差別不大,甚至具體到哥譚市——我走到荒蕪一人的街道時,時常有種自己沒跨越宇宙的錯覺。從歷史發展的角度分析,我們就像同一棵樹上伸展出來的兩根樹枝,但又沒法明确找到明确的分叉點。

既然兩個世界人類三觀的差別擺在那裏,還有這麽多照鏡子似的相同點實在有點不科學。蝴蝶效應指出在動力系統中,初始的微小變化能帶動整個系統發生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別說韋恩了,就是某個世界哥譚市沒了我都不會很驚訝。但我現在已經知道我自己确實活在美漫世界……

世界需要蝙蝠俠!!!

開玩笑的。

我只是想試探下,在我們那邊作為一小個超英聯絡根據地的酒館,在這裏會不會已經被□□承包了。

“一杯馬丁尼。”

我沒管周圍人或恐懼或惡意的打量,掏出枚銀色硬幣遞到調酒師身前。

這是我之前放在制服腰帶裏的通貨。它并不是美元,而是我們那哥譚□□當年使用過的一種身份證明與交易貨幣,算是我早年最有價值的紀念品,由于不占地方就一直随身帶着,現在邊緣被磨得都有些光滑了。

調酒師眼睛睜大了一瞬,我就知道這邊的□□也使用……或至少曾經使用過類似道具。他定定地看了看硬幣又看看我,拿出櫃臺下的毛巾擦擦手:“您想要什麽?”

“帶我去見你的上司。”我收起硬幣,“別緊張,只是想談筆生意。”

不支付美元的那種。

調酒師舔了下嘴唇:“當然,當然,我他一直都在,您跟我來。”

爬樓梯時我察覺到視線擡起頭,看見一個頭戴紅色頭盔、身穿緊身衣的青年站在二樓平臺上俯視我。他看上去身強力壯、精于戰鬥,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我的到來并不令他驚訝,應該是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

我倒是沒想到我随便在大街上找一個□□,頭領看上去就是那種在漫畫裏有名有姓、至少要占一頁全身特寫的類型。不過從現實的角度仔細想想,能在蝙蝠俠的鐵拳下屹立不倒的反派都應該有些特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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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職業能稱贊上一句年輕有為了。

“這位,怎麽稱呼?”我随口問給我帶路的調酒師。

“紅頭罩。”他慌慌張張地回答。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調酒師又補充說:“老大才接管這裏沒幾天,以前這邊歸馬羅尼、西恩尼斯、科伯特……”

“很混亂?”

“一直如此。”

他領着我走到一個獨立包廂裏,他的上司快步走了過來,我們隔着方桌坐下,房間裏沒有其他人,燈光相對昏暗。調酒師帶過路就匆匆離開,周圍環境裝修得非常低調奢華,紅頭罩本人的風格卻不太一樣,也不知道這家倒黴開在哥譚的娛樂場所換過幾任主人。

半晌,他率先開口道:“你是我沒見過的新面孔。”

我很想回一句你也是。

之前我還想着,這回說不定能看到我們那邊超英反轉之後變成什麽樣。結果紅頭罩遮的比我還嚴實,我們活像兩個社恐見光死患者的線下交流現場。

“我該叫你夜枭嗎?你昨天白天出了挺大風頭。”

消息居然很靈通。

我在這兒進行補給而不是空手離開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雖然但是我不太能搞不懂這邊的哥譚,總不能随便什麽□□基層都密切關注蝙蝠俠吧,還是我真的就在大街上胡亂蒙到一個重點人物?如果是後者,巧合得不像巧合,像故意安排。

我說:“生活中總有些難以預料的意外。”

比如你從天而降,比如你迫降的垃圾桶裏有蝙蝠俠,再比如你環游哥譚之後還把自己的後腦勺摔出腦震蕩。

“你不是在故意找他麻煩?那老家夥白天幾乎從不出現,而他因為你跑遍了大半個城市。”

“聽上去你滿腹怨氣。”

紅頭罩冷哼一聲,又像是在幸災樂禍:“你知道什麽?他不睡覺別人怎麽做生意?”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我說,“一筆生意,就看你感不感興趣。”

他沉默片刻:“……取決于你用什麽做交換。你有錢?”

我對不起我的姓氏。

“暫時沒有。”我确實拿不出來錢,除非我現在就去和那個不知道叫什麽的韋恩家主做血緣鑒定,“交易有很多種方法。”

“我聽說你手裏有一枚銀幣。”

我将自己的收藏品推到他身前。紅頭罩低頭看它:“你知道嗎?這玩意在好幾年前被廢棄,蝙蝠俠親手把市面上能見到的最後一枚扔進了熔鑄爐,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拿到的。”

“這和我們現在的話題沒有關系。”

我不知道他消息究竟靈通到什麽地步,是否有機會從正聯或者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地方得知我來自平行宇宙。

不管怎麽說我不可能告訴他,我同□□的關系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只有你死我活。

他現在握在手裏那枚硬幣可能還沾過我和他們的血。

我覺得,推測出‘我和蝙蝠俠曾幹過差不多的事’是我近日以來聽到的唯一一條好消息,但也只是沒什麽意義的自我滿足。

“随你怎麽想。”我簡單地說,“只說你賣不賣。”

“你付的錢不夠。”紅頭罩看着我,“這枚硬幣是很有收藏價值,卻不足以讓我冒着惹怒蝙蝠俠的風險為你提供支援。我們開誠布公地說吧,除非知道你的目的和你的身份,我才能決定要不要進行這筆交易。”

“你在開玩笑?”

紅頭罩拉開辦公桌的抽屜。

那裏面放着一臺蠍式EVO。

我立刻警惕起來,做好戰鬥準備。他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将槍口對準我。

“這裏是哥譚。”他舉槍瞄準的姿勢非常标準,“是你有求于我。”

我沒指望就這麽展開合作。但說實話,蝙蝠俠夠麻煩的了,我不了解紅頭罩在哥譚的地位,以防萬一并不想在跑路的時候,身後還綴着另一條尾巴。

“——現在,說點什麽。”

我坐在寬敞的辦公椅中,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放在腰間。紅頭罩雙手握槍,位置比我更高點,顯得很有氣勢。

我有點想笑,又忍不住想嘆氣。最後我敲了兩下扶手,心想不管他背後站着誰,總不會是蝙蝠俠。

我能說點什麽嗎?

我能。

反正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知道我來過。

而且他放沖|鋒|槍抽屜裏還擺着一本聖經,真有意思。

“那就談談你想知道的內容吧。”我收回握着武器的手,看着那本聖經開口,“我之前犯了個錯誤。”

“我有罪。”

弑親。我殺了另一個宇宙的韋恩夫婦。

“并且想把這罪責分攤到另一個人身上。”

我想過,如果最後負責審判的人是蝙蝠俠——

【“你要殺了我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懶得看那臺指着我的蠍式:“他身體裏應當流着和我一樣的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了解他的經歷,但我想我們至少有一部分是相似的。”

紅頭罩質疑:“等等,你不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我笑了一下,“他的名字就擺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但我不能去看也不該去想。哪怕我可以重新認識他、同他交流,這件事也沒好處。”

“……假如你能說的更明白點。”

我想了想:“最好的結果就是維持現狀。”

對他而言,沒有我,他會得到更好的。對我來說,我需要想象他在沒有我的情況下能過得好。

至于其他,如剛才所說,我現在不能向下思考。

我必須将思維集中在固定的事項上,才能避免自己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

而這種強迫式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我這些年運用得很熟練,尤其是在睡覺前。

“我不能死在蝙蝠俠手上,哪怕從道理上說得通。”一旦開口就有點停不下來,我主動對紅頭罩解釋,“我得做點準備,這件事和□□不沖突。”

紅頭罩的聲音幹巴巴的:“但也不會給……給我們帶來什麽益處。最後一個問題,”他清了清嗓子,這會他對我的敵意還在,我實在不知道他能從我含糊其辭的樹洞裏面聽出什麽來——他現在的語氣顯得有點古怪,“你到底是誰?”

有必要說明一下,我在我們那邊其實是沒有特意隐藏身份的。

畢竟我是個反派,需要擔心的只有害怕被我幹掉的人。穿制服與稱呼代號更多是一種習慣,以及象征,我對告訴別人我是托馬斯·韋恩這件事不怎麽排斥。

然而現在不行。我得考慮會不會有人能憑借我的長相認出我姓韋恩?

除了眼睛顏色,羅賓長得快要和布魯斯小時候一模一樣了。不過我和布魯斯分別更像我們的母親和父親,只有親眼見過韋恩夫婦或者對他們外表特別熟悉的人,才能通過我的樣貌來确認身份。

而這個宇宙的瑪莎·韋恩死去很久了,再加上五官相似的陌生人也不少,正常人都不會往特殊方向聯想。

話是這麽說,實際上我的耐心已經瀕臨告罄了。

羅賓的臉一遍遍在我眼前重複出現,還有蝙蝠俠,跟他媽洗腦循環播放的鬼畜視頻一樣。

牧師,捧着聖經站在墓碑前,另一只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他說:“God bless you, Wayne.”

別想了。

——停下來,托馬斯。

我站起來對紅頭罩意興闌珊地說:“這條沒什麽可談的。如果你堅持,今晚的交易就算了。”

“……”

我最後從他那拿走了一把柯爾特,一臺蠍式,兩只軍用匕首,一條長度适當的勾爪,幾枚煙|霧|彈閃光|彈之類的投擲物,以及一點醫療用品。

這兩把槍可能都打不穿蝙蝠俠護甲。

但反正我又不想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至少要搞到□□或者榴彈發射器。

現在這些足夠了。

桌子上收拾到還剩下最後一點彈藥的時候,窗口外傳來很輕的‘咔嚓’聲。

緊接着玻璃破碎,窗簾被風吹起,一道蝙蝠形狀的狹長影子打在地面上。

我沉積在胸口的那口氣到底還是長長地吐了出來,不能說是惋惜或者感慨——該來的總會來。

**

傑森坐在一片狼藉的會客室裏,腳邊散落着玻璃碴,椅子上還有子彈擦過的痕跡。

過了一會,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紅羅賓發過來的信息:“謝了。”

他回複:“事情解決了?”

“不,沒可能這麽快解決。‘卧底’成□□老大的感覺怎麽樣?”

“你休想再讓我幫你們幹這種活,小紅。休·想,明白我的意思嗎?”

提姆:“好吧,我是問你覺得他怎麽樣。”

傑森:“你們不是都聽見了?作為交換,我想知道蝙蝠俠是怎麽讓夜枭堅信他會殺人的。”

提姆:“:)”

提姆:“布魯斯什麽都沒幹,這是生活環境造成的。如果一個人此前遇到的超級英雄都會殺人,那他很難不覺得下一位也會這樣做。”

“你們知道他是誰了?什麽叫‘他身體裏應當流着和我一樣的血’?克隆?別告訴我是刺客聯盟,也別告訴我貓頭鷹法庭。”

提姆:“我們都沒法确定他那幾句話描述的是不是同一個對象,甚至他有沒有說實話。就算他指的是蝙蝠俠,這句話也能理解成他覺得自己和布魯斯是一類人。”

提姆:“不過有意思的是如果他認為蝙蝠俠會殺人,那‘把這罪責分攤到另一個人身上’指的就不是殺戮,而是更嚴重的某件事。”

提姆:“不說了,我去幫忙,希望這次夜間活動不會持續到早上。”

“又及,你給他提供的裝備稍微有點多。”

“……”

“是啊。”傑森惡狠狠地打字,“下次我什麽不給,就直接說我和老蝙蝠是一夥的,想報複去找紅羅賓準沒錯。”

然後他關掉對話框,扭頭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邊心想蝙蝠洞什麽時候才會迎接新客人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更的慢但我字數多呀(?)

下章争取寫到去蝙蝠洞,我一定要讓兄弟貼貼!好想寫他們逛哥譚壓馬路參觀韋恩夫婦紀念館。

但是在那之前得先打完架,讓枭總發洩下。這段情節可能比較慢,不過不能不寫,寫得少了就會白給。夜枭現在的邏輯是‘蝙蝠俠是個好人→蝙蝠俠會殺人→蝙蝠俠殺的都是罪有應得的人→我罪有應得→但殺了我他就會發現我的身份→我自己知道殺死兄弟是什麽感覺,不應該再讓布魯斯經歷一遍’。

如果他意識到蝙蝠俠不殺人事情會變得簡單一點。老爺之前本來就是順口威脅下,結果起了反效果,事後可能遭到家庭成員嘲笑(不是)。

至于傑森,誰能想到韋恩家人丁興旺一堆兒子女兒呢,反正枭總想不到。

貓貓瞳孔地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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