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空抛物梅開二度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小醜。”企鵝人挺直脊背說道,“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根本就不會來。”
“哪裏不一樣了?”小醜笑嘻嘻地問,“你和貓頭鷹法庭之間不是有那麽點小矛盾嗎?我是在幫你,奧基。”
“如果你指的是我資助急凍人時候的事……那算不上什麽矛盾,我可以當貓頭鷹法庭不存在。讨厭他們的人是你。”
“所以你對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只貓頭鷹也沒興趣了?”
企鵝人握着雨傘的手緊了緊。
“他把我的手下揍了一頓。”他慢吞吞地說,“我當然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但問題是,你怎麽知道貓頭鷹和……布魯斯·韋恩身邊這個男的是同一個人?”
“我就是知道,奧基,哥譚有什麽是小醜不知道的呢?再說了,這家夥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你懂嗎,他肆無忌憚,像我們這邊的人。”說到這,小醜湊過來拍拍企鵝人肩膀,得到了後者一個厭惡的皺眉,“就算你現在不信我的話,讓你的人去揍他一頓不就确定了,哈哈哈哈!”
“好吧,小醜。”實際上,企鵝人粗而亂的眉毛打從隊友說話起就沒松開過,皺成一團的五官使他的鷹鈎鼻看上去更突出了,“我就當是陪你來尋樂子,下次再有這種活動去找謎語人。”
小醜笑得肩膀顫抖:“艾迪會為你對他的情意而落淚的!”
他們面前擺着一臺老舊的監控裝置,屏幕上顯示的正是韋恩紀念館展廳內的場景。這枚攝像頭位于展廳盡頭的牆壁上,本來能全覽整個房間,卻因為突然落下的防火牆而失去了大半視野。
小醜身後倒着一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此時癱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企鵝人下命令指揮自己的手下爬通風口。之後他說道:“你幹嘛要動卷簾門?這種老舊裝置一旦落下,短時間內就擡不起來。萬一外面的布魯斯·韋恩趁此機會去聯系GCPD和蝙蝠俠了呢?”
“哦,那不是我放的。”小醜說,“我還以為是你幹的呢,奧基,給自己增加挑戰難度,非常有創意。”
“我沒有。我為什麽要做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
他們面面相觑,小醜嘴角越咧越大,陰森森地問:“有意思,我們都不承認的話,難道這間控制室裏還有第三個人能做到這種事?”
話音落下,企鵝人擰動他的單眼鏡片,條件反射般警惕地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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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室內寂靜無聲。
而監控屏幕上第一批企鵝人手下已經打開通風口爬進了展覽廳。隊伍中最莽的那個人在落地瞬間抽出撬棍,打碎了裝有貓頭鷹面具的玻璃展櫃,然後去勢不停,兇狠地砸向背對展櫃站立的黑發青年。
後者仿佛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利落地側身避過攻擊,單手擰住撬棍握把用力向後一推,重重砸在攻擊者的肋骨上。企鵝人手下‘嗷’地痛呼一聲,踉跄着後退了三四步。
小醜:“注意偷襲的技巧,蠢貨!風聲大到我在這都能聽見!”他在監控前手舞足蹈,像看德比球賽那樣口中大聲喊道,“往右邊躲,側踢!踹夜枭的膝蓋骨!”
企鵝人則壓根沒管自己麾下的倒黴蛋們。他蹲在控制臺前不停研究那個放下卷簾門的按鈕,對小醜的喊聲充耳不聞。
展廳裏的打手當然聽不見小醜指揮。第一位□□成員毫無懸念地落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他的同伴已經趕到,呈包圍之勢靠近對手。
夜枭打量他們手裏的武器,在一個握着沖|鋒|槍的敵人開火時矮身躲在展櫃的臺子後面,撿起被打落在地的貓頭鷹面具,扔暗器一樣糊到開槍者的臉上。
與此同時,他沖到旁邊的展櫃,裏面放着的是和貓頭鷹法庭面具配套的盔甲。半秒鐘後,夜枭用拳頭打碎玻璃,抽出盔甲腰側攜帶着的匕首甩了出去。
出鞘的利刃緊跟着前方面具,完美沒入持槍人的視線死角。等到企鵝人手下舉起胳膊攔下面具,驚駭地發現刃尖離他的眼睛僅有幾厘米距離。
——這時不管是躲閃、還是求助別人都已經來不及了。
房間裏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流露出的恐懼和痛苦讓聽者心驚膽戰。游走在生死間、剝奪過無數人性命的□□成員扔下槍,哆哆嗦嗦地擡手按在眼眶周圍,卻不敢拔出那把精準插進眼球裏的匕首,只能邊不停地擦血邊嘶吼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被他們圍攻的男人如同夜晚兇戾的獵食者,冷酷無情地将他踹到一旁:“你瞎了一只眼睛,但死不了——去感謝蝙蝠俠吧。”
另一個打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擡起頭看向攝像頭。
舉着撬棍的手微微顫抖。
控制室內小醜罵了一聲,扭頭問企鵝人:“你怎麽就不帶點能打的?”
“我沒心情和你争論。”企鵝人頭也不回地說,“你也沒告訴我夜枭這麽難解決,我們扯平了。我現在只想知道警察還有多久會趕過來,在那之前我要離開。”
“你就一點都不想去和夜枭見個面握握手嗎?你們兩個都是鳥綱,而且貓頭鷹只在南極洲沒有分布!現在的見面多難得呀。”
企鵝人額角青筋直跳,還是忍了下來:“控制臺沒有被動過,小醜。你有沒有想過,防火牆落下是因為下面真的着火了?我們得過去看一眼發生了什麽。”
小醜也堅持要和夜枭見上一面,于是他們一拍即合,用炸彈炸開了整座牆。
因為以企鵝人的身材,就算他收腹提臀也爬不進去通風口。
爆炸聲響起時夜枭正好解決了最後一個打手。他的皮鞋踏着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西裝上衣的袖子開裂了,手臂上有道紅腫的淤痕,除此之外看上去毫發無傷。
小醜大笑着迎着爆炸的火光走進這一半展廳,夜枭正彎腰從地面上撿起貓頭鷹法庭的面具。他不帶情緒地看了一眼牆外的不速之客,将面具扣在了臉上。
**
我從包圍圈裏面殺出來的時候還在想這次的對手究竟是誰,既然都來到了平行宇宙,那麽講點道理,出場的總不會還是小醜吧?
煙霧揚起時我用衣袖擋住口鼻,有點懷念自己那個不怎麽符合空氣動力學的鳥羽形披風。此刻我心情仍然是平和的,直到聽見科波特粗聲粗氣地對什麽人說道:“你先請。”
“我就喜歡你這點,奧基。”
小醜的聲音太有辨識度。
他一開口我俨然看到黑氣從地面上升起,鳥糞落在聖十字架,黑貓路過陽臺,今天還可能是13號星期五。這個展廳不幹淨了,因為小醜來過。
墨菲定律在這種時刻顯得格外準确。
蝙蝠俠呢?蝙蝠俠呢?
出了這種事他都不管嗎?
“你好,貓頭鷹~”小醜興高采烈地和我打招呼,“通常情況下我是很歡迎新成員到來的,你知道阿卡姆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張面孔,我偶爾還會覺得無聊。可是你究竟是誰、又來自什麽地方?結識新朋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互通姓名,作為交換小醜叔叔可以把我現編的悲慘往事告訴你,奧基作證!”
我克制住自己不管怎麽說先對着他開兩槍的沖動。
平心而論,眼前的小醜看上去比我認識那個還要瘋得多。
我過去只覺得他扭曲,但勉強也能算是混沌善良——某次我甚至見過他邊翹着嘴角邊因為死去的無辜者落淚。我無數次想殺了他,或者辦不到的話至少殺了那些團結在他周圍的朋友們,然而想到自己從八歲那年起就再也沒有為往後那些死于非命的亡魂哀悼過,又有點不想打破我們多年以來維持住的平衡。
而現在他的平行宇宙同位體不僅變态還讓人惡心,難為科波特拄着雨傘站在他身後,仍然能保持住面無表情。
我改主意了,布魯斯還是晚點再來吧,有些人能少見一分鐘是一分鐘。
企鵝人道:“別浪費時間,小醜,我真的不想和警察打交道。你已經和他見過面,我們可以走了吧?”
“別急,你剛剛不是說要檢查防火牆為什麽會落下來嗎?”
“我是說過但……”
我聽到這忍不住問:“不是你們放的火?”這種莫名其妙的事還挺像小醜能幹出來的。
小醜:“我有點不喜歡你了,貓頭鷹,你這是在誣陷!”
企鵝人陰沉道:“我也沒,你之前見沒見過什麽別的人?”
我本來想回答他。但在那之前,一個怪模怪樣的機器人忽然闖入了我的視野。它身上裹着棉布衣服、穿得像個馬戲團小醜,頭上別着花花綠綠的發飾,稻草似的金發梳成一對雙馬尾,吭哧吭哧用機械手抓着通風口躍過欄杆掉了下來,帶着輪子的底盤摔在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我頓時忘記自己剛才想說什麽了:“哈莉?”
企鵝人若有所思地重複道:“哈莉?”
小醜尖叫:“哈莉?!”
“It's me!”不知道應該是三十五號還是三十六號的機械玩偶上帶着簡易語音播放器,但只能說出幾個單詞,是小醜玩恐怖襲擊的時候用來增添戲劇效果的。我曾見過它邊發出尖嘯邊游蕩在哥譚市街頭,身上響起倒計時的嘀嗒聲,最後爆炸的火光能給很多旁觀者留下噩夢。但在現下場景中,恐怖只剩下三分,其餘七份都變成了滑稽。
我不由得換了個姿勢,從全身戒備到稍微放松地靠在展櫃上。
小醜也看見了平行宇宙自己的傑作,他的臉皮挂在肌肉上顫抖,喉嚨擠出幾聲含糊不清地咕嚕,然後怒氣沖沖地道:“你管它叫哈莉?!我不承認!”
機械玩偶“哈莉”才不管其他人對它的意見。這玩意敵我不分殺傷力極大還自帶精神污染,問題是它會優先攻擊離得近的人。我和它隔着一定距離,而企鵝人已經跳起來了——機器人的眼睛部位開始發射激光,口中噴吐酸液,彈藥四處亂飛,像個小坦克一樣發起了沖鋒。
至少現在我們知道防火牆為什麽會落下。
科波特以不符合他現在身材的靈活程度輾轉騰挪,手握雨傘開火和哈莉對射,一邊開槍一邊大喊:“快點像個辦法解決你的小女朋友,小醜!”
“誰他媽是我的女朋友?!”小醜問,“你聽見她漂亮的腦殼裏響起的嘀嗒聲了嗎?”
“那通常意味着一件事,”企鵝人踱着步伐準備戰略性逃跑,“它的腦袋裏安裝了你最喜歡的炸|彈。”
我認識的小醜畢竟不是真正的瘋子,他制作的自爆機器人傷害範圍有限,我現在仍在攻擊半徑之外。
所以我不着急離開,謹慎起見選擇了一個視野更良好也更方便撤退的位置,蹲坐在展櫃上不動了。
**
事發突然,蝙蝠俠先回到停車場換上裝備,幫助紀念館裏的管理人員和清潔工離開,以防建築物被毀造成人員傷亡。小醜比他們晚來一步封鎖了大門,周圍還有警戒的□□成員。他聯系警局又花去點時間。等布魯斯趕到控制室時,裏面的保安仍在昏迷,但幸好還留有性命。他松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屏幕上,正好看到夜枭解決完企鵝人手下,正在與兩個罪犯頭領對峙。
從本質上來說,現在的小托馬斯·韋恩與已經離開的其他人一樣是受害者。蝙蝠俠知道小醜是沖着夜枭來的,可他相信貓頭鷹的能力,卻不放心展館中的其他人,所以他做了個非常簡單易懂的取舍——把最危險的敵人放到最後解決,并寄希望于小托馬斯能在他趕到之前拖住他們。
夜枭不會下殺手。布魯斯能肯定這點。對方已經不止一次展現出他對平行宇宙規則的尊重,哪怕他其實很可能信奉另一套行事理念。
而蝙蝠俠知道在不下死手的情況下,想要攔住一個□□老大和一個阿卡姆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有多困難。他本人精于此道,并不代表夜枭有義務幫忙。這好比令被綁架的人質自行解決綁匪,即使人質确實有能力,認為自己應當對此負責的黑暗騎士依舊生出愧疚之情。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過被小醜強行炸開的牆壁往展廳方向沖去,同時告誡自己,極壞的可能是小托馬斯同對手兩敗俱傷。但在靠近了戰場之後,聽聲音戰況的确頗為激烈,企鵝人罵聲不斷而小醜氣得跳腳。
最後是“砰”地一聲巨響,濃煙散去,遍地狼藉,夜枭鎮定自若好整以暇地蹲坐在玻璃破碎的展櫃上,摘下臉上的面具說道:“你來得正好,哈莉剛才爆炸了。”
“……”
布魯斯看着倒地不起的企鵝人和小醜,嚴謹地問道:“哈莉是誰?”
**
事後想想,哈莉出現在這種地方就很不正常。它到底是我們宇宙的特色産物,連小醜本人同位體見到了都要罵娘,其到來必定意味着發生了我不知道的意外狀況。
我打心底不願意想象如果是我們宇宙的小醜穿越過來會發生什麽。
蝙蝠俠的态度不知道為什麽比之前還要好上一些。他娴熟地把地上這兩個玩意交給了哥譚警局,并随便扯了個“布魯斯·韋恩已經離開”的借口,而後走到我身邊詢問哈莉的來歷。
但我自己都沒想明白,自然沒辦法給出答案,只是心中那股自從見到小醜之後就生出的不詳預感變得更加強烈。我正在考慮該怎麽開口,心跳突然加快了半拍——那種穿越前感受到的空間波動再次出現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布魯斯的眼睛,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麽,聲音沖出喉嚨前又咽了回去。我有什麽好說的?如果我現在回去,不是最好的發展嗎?
我知道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我知道他生在一個優秀的家庭,我知道如果他活下來、會面對如何可怕的危險又背負怎樣的榮光,我知道哪怕這世界暫時辜負他、但永遠會有人愛他。
我不知道的是,當年我侄子畫本上畫着的那個超級英雄是否也有一段無能為力流離失所的過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選擇走上這條路。我沒看過漫畫又穿越到一個善惡颠倒的宇宙,于是似乎永遠失去了窺見另一條命運線的可能性。
貓頭鷹法庭面具掉在地上,它的正面被我不小心用匕首劃出一道狹長的痕跡,又沒有很突出,就像我在兩個世界間的大門刻上急促的一撇。
這就是我們的交集。
我回答那句關于哈莉來歷的問話:“說來話長。”
所以不如不講。
混沌的光以機械玩偶所在地為中心擴散開來。以我這會思考的內容量來看仿佛過去很久,但其實快到眨眼間的功夫,我就感受到了另一個宇宙對我的呼喚。
對這種莫名其妙的來來去去我尚未琢磨明白原理,也就沒法自主決定到底是離開還是留下。不過我之前還在與蝙蝠俠為了送我回去這個議題産生争論,現在以這種方式實現目标,不僅難以感到高興,還控制不住地有點惱火。
布魯斯和我對視了一剎那。
然後——我們永遠無法準确估測人類在危機時刻的本能反應,身體動作往往快過大腦,連其主人都不知緣由——他突兀地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閉上眼睛再睜開,我們已經出現在了另一座鏡像城市的上空。
我:“……”
高空抛物梅開二度。
這次自由落體運動還是雙人份,不知道蝙蝠俠感不感動,我反正因為失去了披風而不敢動。簡直是倒黴他媽給倒黴開門,都怪小醜太晦氣,不知道我現在給服務區內的阿爾弗雷德打電話還來不來得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已經熱沒了,這是躲在能吹到涼風的地方用手機敲出來的更新,悲。
感謝在2021-07-14 02:49:05~2021-07-17 03:12: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超級高校的魔術師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妮妮與蝙蝠兼得、飛流将、立方電池?、妮妮和二桶可以兼得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極娑 83瓶;一天八頓飯、阿五、月牙色竹葉 20瓶;佐佐木琲世、江上 10瓶;妮妮和二桶可以兼得 5瓶;Dahlia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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