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蕭楚已心裏不服,但是他确實不精于書畫,被嘲也不惱,笑道:“皇姐自然說他好了,不好也不會求父皇賜婚了。”

“算你識相!”蕭景芯收取畫卷,斜睨蕭楚已一眼,“你今晚突然來是有什麽事?”

送畫也不急于一時。

“是這樣的,不是說謝珀學問好嘛?上次父皇考較功課,嫌我太浮張,讓我閉門思過一個月,皇姐求情才減成半個月,我可是剛出來就為皇姐搜羅寶貝來着,東宮那些老頭只會講仁者治國,我琢磨着怎麽個仁法。”

蕭楚已稚氣的臉上有些迷惘。

蕭景芯想起謝珀與自己打賭,最後卻沒有為自己謀取好處,他若是為官應該會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

“你自己找過去呗,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他住哪裏。”蕭景芯最後道。

姜皇後給自己的兒子請了很多做學問的大儒,還挑選最好的親衛給他。蕭楚已卻派親衛四處尋寶,姜皇後吃了這個悶虧,總會讓蕭楚已往瓊華宮跑。

兩人聊了些別的閑事,蕭楚已開心地回東宮去了。

明闕臺上,晏揚等人剛出保和殿。剛才景嘉帝提起京中物價,發了一頓脾氣,最後責令他們開倉放糧。

“晏大人好手段。”齊睿明似笑非笑。

剛才那本物價簿明眼人都認得出來是謝珀的字跡。

引路的內侍提着燈籠站在一旁,垂頭看着地面,大氣不敢透。

“沒有齊大人手段高。”晏揚冷哼。齊睿明暗中擡高糧價,操縱物價,借此發國難財,搞得民不聊生,他們只不過剛扳回一局罷了。

言罷,他當先往宮門走。

“太尉……”許謙看着他的身影,欲言又止。

“盯着謝珀,別再讓他多事。”齊睿明雙眼閃過一絲狠戾,“最好能讓公主厭棄他。”

“可是現在兩人似乎走得很近,今日公主還去找過他,”許謙謹慎道,“不過依屬下看,謝珀對公主可沒有情意。”

“沒有豈不是更好嗎?”齊睿明笑了笑,看了一眼瓊華宮的方向,“陛下寵愛公主,若是他瞞着婚約不報,你說陛下能饒了他?”

“婚約?”

“沈家不是有一個女兒嗎?”齊睿明理了理袍袖。

日頭高升,滌北大街已經熱鬧開了,雖然現在日子不好過,但是因為出了一位狀元郎,很多達官顯貴都往這邊跑,行人多了乞丐也就多了。

沈薔早早起床,今日哥哥要去翰林院入職,她要好好作準備,一忙起來就沒聽到敲門聲,直到敲門響了好幾下,門外傳來洪亮的大嗓門,“小丫,小丫!”

“大姑,你怎麽來了?”沈薔打開院門,看到沈家大姑拎着一個籃子站在外面。

“你哥高中我能不來?”沈大姑戳了戳她的腦門,“他人呢?”

“哥哥沒起。”沈薔躲開她的大手,轉身跑進院子。

天才剛亮,沈停還睡得正香。

“都什麽時辰了!”沈大姑大着嗓門往裏沖,“看看,我要是不急着你,你這妮子就等着随便找個人家嫁了吧!”

她邊嚷嚷邊踮起腳尖看隔壁。

沈家和謝家中間隔着一人高的泥土牆,沈家種的瓜藤爬上了牆,謝家那邊種的是幾顆海棠,如今花開得正盛。

沈大姑極力踮腳想看看謝珀,“謝家小子怎麽如此哩,與你有婚約又嫌貧愛富。”

“大姑,你胡說什麽?”沈薔愣住了。

誰和誰的婚約?她怎麽不知道?

“難怪你不知道,那時候你還小,剛出世沒多久呢,你爹和謝家書生就說定了你們的婚事啦。”沈大姑白了她一眼,“我一聽說他要娶公主,這是幾夜都睡不着覺啊?可憐你們爹娘去得早......”

她擦了擦眼角,從衣兜裏取出一張泛黃的舊紙,“喏,當年我還是見證人呢!”

沈薔跟着沈停識過字,接過一看,俏臉發紅。确實是婚書,上面還有她和謝珀的生辰八字。

“你們一大早吵什麽哪?”沈停撓着頭走出房門,頭發淩亂,語氣極差。

他徑自走到井邊提水洗臉。

“哥,你看這。”沈薔将那張舊紙舉到他眼前。

“哪來的?”沈停一下清醒了。這東西要是讓公主知道了,還有命在嗎?

“你們不是年紀還小嘛,我本來想着過陣子趁着你們都高中了再提這事,給你們把親成了,也了了大哥的心願。”沈大姑走到他跟前,“可不能因為公主就這麽算了!”

她嚷嚷得太大聲,不但謝珀聽見了,給他送畫的梧悅也聽見了,一轉身連畫也不送了,跑回了瓊華宮。

“公主,我親耳聽到的,聽說還有什麽婚書。”梧悅糾結極了。

“哦?”蕭景芯挑了挑眉,“謝珀什麽反應?”

她之前就知道謝珀是別人看中的妹夫。

這事可大可小,正好給她送來個把柄讓她拿捏謝珀。

“狀元郎沒什麽表情,看樣子也是剛知道這事。”梧悅想了想,“他當時手裏拿着一塊玉佩,看着像是信物。”

“你去打聽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蕭景芯吩咐道。

“如果是真的怎麽辦,陛下肯定會生氣,說不定還會砍他腦袋。”梧悅送了幾次信,對謝珀有些好感。

“哪裏就這麽嚴重了?”蕭景芯不以為然。

話雖這麽說,蕭景芯想了想還是出宮去了,可惜到謝家時,謝珀不在家,隔壁沈家也沒有人在。

“公主,要不我們回吧,怪熱的。”秋思眯着眼睛看了看天。

秋老虎發威,太陽亮得刺眼,路邊的樹木都無精打采,葉子因幹旱而泛黃,草也枯了。

“不出攤也不在家,人去哪了?”蕭景芯踮起腳尖看院牆後,看到盛開的海棠花與別處不同,顯然天天有人澆水。

果然是書生,這樣艱難之下還有心情養花種草。

此時的謝珀在晏家的書院。晏揚一大早就派人來請,正輪到休沐日,晏揚本想立刻将放糧的事辦了,結果整個戶部能蓋印的全都不在。

“老師,他們應該是想拖延時間吧。”

謝珀給晏揚斟了一盞茶。

晏揚雖然官至正一品太傅,但是兩袖清風,家中茶葉只是一般,茶香也不濃郁,庭院雖大,但是因為仆從少,無人打理,花枝瘋長,兩顆石榴樹就占了半個院子。

如今天氣大旱,石榴樹已經枯萎。

他們在木廊下品茶,還有幾位晏府書院的學生。這些人大多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剛入職各部,相約一起拜訪晏揚。

“橫豎休沐日只有一天,拖延這一天有何用?”有人不解地問。

晏揚撫了撫長須,沉吟片刻,“難道是在等昭王離開?”

昭王送馬來京,聽說明日就要返回北州府。

“他還打糧倉的主意?”想來想去,晏揚只想到這個,“昨晚陛下只說要開兩個糧倉,雖然能緩一緩,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很快就要過冬了,昨日我出城看過,想秋收應付過去恐怕很難,本來按計劃,我去戶部,如今不行了,得另外想個法子。”

謝珀眉頭緊鎖,他也想不到公主突然看上了他,還當場請求賜婚。

他寒窗苦讀十年,為的是濟世救民,可不是為了尚公主!

其他幾個年輕人捂嘴偷笑,有人打趣道:“純之,公主也是難得的美人,又得陛下寵愛,成了她的驸馬,說不定另有機會呢?”

“有什麽機會?”晏揚花白胡子翹起來,沒好氣地放下茶盞,“你們見到哪個驸馬有機會了?”

大雍的驸馬只有虛職,家中有錢還好說,家境不好的都被公主們吃得死死的,還鬧過驸馬賣字畫為生的笑話。

所以尚公主并不是什麽好事,世家只願次子尚公主,但是皇帝的女兒也是不愁嫁的,苦的只是驸馬。

“早知如此,我就将胧煙許配于你。”

晏揚膝下有個獨女,年初剛嫁了。

“老師,”謝珀耳尖微紅,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扣桌案,“我們說的是開倉放糧。”

衆人見他避而不談,紛紛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

等談妥出來,已經是午後了。

謝珀站在晏府門外,用手遮着眼睛擡頭看了一會兒天。

天氣依舊熱,往年此時早已轉涼了。

“謝珀!你可算出來了!”沈大姑一下從牆後跳出,“你今天不給個交代可說不過去了。”

她早上就跟了一路。

謝珀被她拽住胳膊時,微一側身掙脫出來,“沈姑姑,我娘還在呢。”

他不信那婚書。

這婚書早不出晚不出,這時候拿出來就耐人尋味了。

“你想悔婚?”沈大姑大聲喊着,只想把這事鬧大,“你還有沒有良心?”

還沒走遠的新科進士們紛紛轉回頭,站在遠處看着。

蕭景芯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面容窘迫的謝珀。她站在牆角看得津津有味,并不想幫他解圍。

在她面前,謝珀總是從容不迫,極少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模樣,看着還真讓人心情舒暢。

“殿下,我們真的不要幫他一把嗎?”

梧悅又糾結了,總覺得殿下這幾天變得無情了,明明以前整天念叨着去認識才子。

“不幫。”蕭景芯打定主意作壁上觀。

誰知道偏偏這個時候蕭楚已來了,太子儀駕威風八面,沈大姑膽子小,手一松開就溜了。

太子笑得十分燦爛,“姐夫,我來得夠及時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