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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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芯以為自己痛得幻聽了,怎麽是謝珀呢?

這個鐵石心腸的家夥怎麽會來救她?

倒在地上的時候,她的膝蓋擦傷了,手掌也摔破了,她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份罪,心裏委屈得想打人,于是她拍開了謝珀的手,用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将周圍的人都掀開。

謝珀一時愣住,只得替她撐出一個容她站起身來的空間,看着刁蠻公主眼睛霧蒙蒙地趴在地上,沒來由地心虛起來。

早上若是與她好好說話,她這會兒就不用吃這樣的苦了。

現在只能用力擋着擁擠的人群,不讓人踩到她。

秋思拉住兩個城衛,讓他們過來救人,見到蕭景芯已經被謝珀好好地護着,沒出什麽事,松了口氣。

還聽到他好聲好氣地說:“讓臣送公主去醫館。”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背。”公主倔脾氣來了,就是不理他。

“殿下,奴婢死罪,沒護住公主!”秋思這時候也知道怕了。

公主的手掌和膝蓋都蹭破了,陛下若是知道,她們幾個貼身宮女逃不了一個死。

她跪在蕭景芯面前,瑟瑟發抖。

“行了,別哭哭啼啼的,丢臉!”蕭景芯坐在謝珀臨時找來的椅子上,腰背挺直,臭着臉瞥了他一眼。

這人臉有些蒼白,看着像是用力過甚,硬憋着不讓人知道。

“馬車在哪裏?”蕭景芯語氣十分不耐煩,“急召府兵衛。”

每個皇子公主都有府兵,只是數量和質量的問題,蕭景芯有五百府兵,現在她吃了這麽一個暗虧,心裏氣惱,把自己的府兵都召來了。

城衛應了一聲,傳令去了。

謝珀見她咬牙切齒忍着痛,還要找人手過來鎮場,心裏對她有些改觀。

本就是金枝玉葉,難得她能及時收斂脾氣,沒有亮出身份,以勢壓人。

“殿下還是盡快到醫館包紮一下,留下疤痕就不好了。”謝珀好言相勸。

“你還敢嫌棄本宮?”蕭景芯看向他,大而圓的杏眼裏怒氣又起。

周圍都是亂糟糟的嚷嚷聲,唯有謝珀的聲音清潤悅耳:“殿下國色天香,傾城傾國,若是有疤痕,難免時時提醒臣,讓臣想起今日臣之罪過。”

若是他和她好好說話,她不會單獨到這裏來。

他用力撕下自己袍擺上的柔軟棉布,蹲到她身邊,輕聲道:“得罪了。”

輕輕擦着蕭景芯滲出血的雙掌,他動作很溫柔,很輕。

蕭景芯臉色緩了下來,髒兮兮的手掌讓她難受極了。

擦幹淨之後,謝珀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瓷瓶,灑了些藥粉在上面。

普通的金創藥粉效果雖好,但是讓傷口發癢發麻。

“忍着點,今天不碰水,明日就好了。”

“你怎麽帶這東西在身上?”蕭景芯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一個書生有必要時時帶金創藥嗎?

謝珀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殿下!”梧悅和冬妙匆匆跑來,後面跟着公主車駕。剛才人多,她們都走散了。

“奴婢死罪!”見到蕭景芯受了傷,身為護衛,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行了,送我回宮。”蕭景芯沒好氣地瞪她們一眼,又轉頭看謝珀,“你也上車。”

公主的馬車華麗寬大,鋪着錦繡的地毯,角落有個镂空的鎏金香爐,此時爐中沒有燃香,但是車裏依舊有股淡淡的蘭花香。

車中雖然寬大,卻只有一排座椅,居中有一張矮案,上面擺着幾冊游記,邊上有幾張坐墊。

謝珀上了馬車,猶豫了一下,在矮案旁邊的墊子跪坐下來。

“坐那麽遠,怕我吃了你?上來坐。”

那個位置他坐不合适,那裏平時是秋思和春巧的位置。

“臣不敢冒犯公主殿下。”謝珀淡然坐着。

話剛說完,馬車突然一停,蕭景芯身子往前撲,差點摔到毯子上。

謝珀眼疾手快将她撈住,扶上椅子。

“現在你還覺得沒有冒犯?”蕭景芯冷哼一聲,“你寧願看着本公主摔倒也不願意坐上來?”

謝珀看了一眼她讓出來的位置,坐了上去,靠得太近,他能聞到她身上的蘭花香,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坐得筆直,目不斜視。

“你在緊張?”蕭景芯倚在車壁上,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一樣,盯着謝珀發紅的耳朵尖。

謝珀确實有點緊張,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共處一室,雖然只是馬車,但是少年白皙的脖頸還是紅了起來。

“沒有,只是車中有些悶。”謝珀伸出手指撩開車簾。

“你就是緊張。”蕭景芯心情大好,伸出包紮着棉布的手,“我渴了,要喝茶。”

眼神看向矮案上的茶壺。

謝珀彎腰拎起茶壺斟了一盞,雨前龍井的香味彌漫開來。

“你喂我喝。”蕭景芯不像別的女孩子,她喜歡逗人,還喜歡調戲美人,這時候聲音有着撒嬌的意味。

謝珀樣貌好,看着賞心悅目,她在想如果他幫忙揭發昭王,她就放他自由,讓他走仕途,首輔之位非他莫屬。

“臣失禮了。”謝珀捏着茶盞傾身舉到她唇邊。

蕭景芯輕啜一口,“燙。”

好看的遠山眉皺成川字。

茶溫正好,謝珀再怎麽緊張也不至于這麽疏忽,知道蕭景芯只是想折騰他。

“我要吃蜜餞。”蕭景芯又道。

就看你能忍到幾時!

她一會兒要這,一會兒要那,謝珀極有耐心,無論她要什麽都一一取來,動作越來越熟練,完全挑不出錯處。

“謝珀,你今天不對勁。”最後蕭景芯自己不耐煩了,安靜下來。

聽話的謝珀讓她有些不習慣,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有嗎?”謝珀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睛,坐姿筆直,雙手放松地放在膝蓋上,“難道公主對臣很熟悉?”

他們不過只見過幾次面。

蕭景芯想起上一世,他們也一起坐過馬車,那時候的謝珀對她冷冰冰的,她給他斟茶還不願意喝,那樣子像是她強搶民男。

“本宮與狀元郎一見如故。”她上一世也說過這句話,結果謝珀甩袖就跳下車。

“确實,如若不然,也不會用賜婚委屈自己,殿下并非心悅臣,”西斜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少年的銳氣無處可藏,“臣猜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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