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畢業旅行記
窗外陽光正好,黎簇穿着當初進古潼京的那身行頭,單手支着頭,思緒飛到遙遠的天外。
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那樣了,碌碌無為得過且過,沒想到會遇到那個人,是他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令他走上了一條異于常人的道路。
“黎簇。”
冷不防的,那個人低沉暗啞的聲音冒了出來。
黎簇愣了愣,下意識轉頭,但教室裏空蕩蕩的,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
随着高考結束,大家都已離開校園,紛紛策劃起畢業旅行來。
蘇萬雖然只考了個二本,但他父母依舊很高興,給了他一大筆錢,随他到哪裏玩。
蘇萬原本打算帶着黎簇去國外浪的,臨出發前接到黑瞎子一通電話後又改主意了,把銀行卡塞給黎簇,興高采烈的說他師父要給他一場畢生難忘的畢業旅行。
所謂“畢生難忘的旅行”就是下鬥走了一遭,蘇萬差點沒吓出心髒病,當然,這都是後話。
就說當下,黎簇本來就興致缺缺,沒想過什麽畢業旅行,蘇萬不去國外後,他也不想去了。
考完試在家休息了幾天,黎一鳴又開始天天出差到處亂跑了,他一個人在家沒意思,發了半天呆後突發奇想把當初去古潼京的行頭翻了出來,穿戴完畢後跑到校園裏。
放假後的校園空蕩蕩,除了掃地的阿姨和保安之外,沒見有旁人。
黎簇晃了半天晃到班裏,在自個兒那個專屬的角落坐下,開始發呆。
說是發呆,又不如說是在等待着什麽。
所以在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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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傻乎乎的在教室裏坐半天後,才意識到自個兒這樣做,很像是在等着誰來帶他去做點什麽。
那個人……
——你就當做是一次旅行。
又聽到那個人的聲音了。媽的!他怎麽陰魂不散?是不是死在哪個鬥裏了!所以才會這樣纏着他,讓他時不時出現幻覺幻聽,仿佛他就在身邊一樣。
去你大爺的!滾吧,吳邪,陪你的鐵三角耍去,老子不稀罕你!
罵完又覺得自己好笑,一個人自導自演什麽呢?
黎簇低下頭,眼睫毛顫動着,少頃,他猛地站起身來。一股沖動在他胸腔裏翻湧着,他飛快地跑回家,把行李箱找出來,火急火燎的收拾着,然後買了當天最快的一班飛機。
他想到自己的畢業旅行要去哪了。
天黑透時,他拉着行李箱踹開了車嘎力巴客棧的大門。
望着風塵仆仆雙眼灼亮的少年人,車嘎力巴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想幹什麽?那幾萬塊我不會還給你的。”
黎簇走上前搶過他手裏的碗,仰頭一口幹完裏頭的奶酒,再“呯”的一下放下,“我給你十萬,明天帶我去沙漠。”
“……你這娃子腦殼壞掉了?”車嘎力巴瞠目結舌的瞅着他,“古潼京的事情不是都結束了嗎,你還去那幹什麽?”
“誰說我要去古潼京?”黎簇說完,拉起行李往樓上走,“你不帶我去也行,我可以雇別人。”
“……”
車嘎力巴還能怎麽着,趕緊打電話給吳山居那邊,詢問他們是不是又有什麽計劃,等問清楚啥也沒有後,按那邊的意思先看住黎簇,他們會派人過來處理。
第二天,黎簇和車嘎力巴一人一匹駱駝出發。
兩人先沿着小路往胡楊林那邊走,一路上黎簇顯得心情極好,偶爾還會哼幾聲小曲。
車嘎力巴試着詢問他去沙漠想幹嘛,但怎麽問都沒問出來。
郁郁蔥蔥的胡楊林就快到了,黎簇第一次來這裏時,葉子都是黃色的,這一次葉子還未變黃,遠遠看着綠油油的,瞧着生機勃勃煞是好看。
有綠蔭遮擋,進入胡楊林後,惱人的熱意散了不少。
黎簇騎在駱駝上慢慢往前走着,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去年和那個人一起來這裏的時候,那時他滿心的不情願,一直在想着逃跑,那個人只好故作兇惡的開口威脅:“你要再到處亂跑亂說,我就弄死你。”
啧,嘴上威脅他,手卻親親熱熱勾住他得脖子。
看看,這個人該有多卑鄙無恥不敬業,要做惡人就做到底,口是心非算什麽男人!有本事後來別對他那麽好那麽溫柔……操!媽的!
黎簇懷疑那個人是不是對自己下蠱了,比如那種讓人死心塌地寤寐思服忘不了下蠱之人的陰邪蠱毒,他有證據的,現在他又回到當初那個讓他一秒都不想待的沙漠就是證據。
曾經被那個人威逼利誘到沙漠裏來,這會子他卻主動回來,多邪門,不是中蠱還有什麽解釋?
黎簇亂七八糟的想着,下了駱駝到當初二人一起撒過尿的地方又撒了一泡尿。
車嘎力巴又在後面問他到底想幹啥了,黎簇懶得理他,尿完爬上駱駝繼續往沙漠深處走。
這回回來,自然不是去古潼京那種鬼地方作死,他的目的地,是那間客棧。
那個人還記得嗎,拔完蟲子的那夜,他發了高燒,在床上翻來覆去說着胡話,一會兒嫌熱把被子掀了,一會兒喊冷要蓋被子。
黎簇被他折騰的煩了,把被子蒙他身上,再一屁股坐到被子上壓着,不讓他瞎折騰。
“小屁孩,我尋思着你這是想悶死我跑路?”
被壓着還不消停呢,兩手從被子裏伸出來要推他。
“老混蛋,你能不能閉嘴睡覺?”
黎簇抓住他兩只手,仗着他生病沒力氣,牢牢抓着,令他無法動彈。
如此,那個老混蛋仍舊沒罷休,露出個頭來,對他逼逼個沒完,說他黎簇沒良心,是小白眼狼,一路上他多照顧他,半點都沒拿他當人質對待雲雲。
總之,屁話可多了,黎簇都聽煩了,腦子一抽,俯下身拿自個兒嘴唇去堵,末了直起身紅着臉罵他:“我白眼狼?吳邪你要不要臉了?今天是誰救了你?白眼狼是你吧!老混蛋臭不要臉的!”
“……”吳邪看着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幹裂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有話要說的,最後又憋住了,什麽也沒說。
黎簇親完就後悔了,眼睛左顧右盼,不敢再去看吳邪,頓一頓,翻身下去。
腳剛落到地上,就聽到吳邪悶悶出聲:“黎簇,以後做事之前動動腦子想想後果,別冒冒失失傻了吧唧的。”
黎簇便冷笑:“吳老板,我要做事之前動腦子了,現在躺在這的就是你的屍體。”
“小屁孩。”
吳邪輕笑一聲,而後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
時隔數月,黎簇再次站在了當初那間屋子裏。
月光透過破破爛爛的窗戶照進來,吳邪躺過的床鋪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破舊的被褥微微拱起,好似下面還躺着個人。
“想什麽呢。”
黎簇笑話自己,異想天開,除了樓下在準備晚飯的車嘎力巴外,整間客棧裏裏外外哪還會有第二個人。
可他就是忍不住要想,想吳邪,想那個老混蛋!
白眼狼明明是他吧!利用完他後就丢到一邊,再也不管他了!
“吳邪你這個老混蛋死變态,別讓我再看到你……”
“再看到你想怎麽着?”
“再看到我一定打爆你的狗頭,再把你的狼心狗肺都挖出來……嗯?”
黎簇這才發現屋子裏有人接過了自己的話,且這個聲音還挺耳熟的。
尚未反應之際,一張滿是灰塵的被子就蓋到了頭上。
“吳邪我·操·你大爺的!!!”
半個小時後——
黎簇拿着藥膏給自己嘴角上藥,他剛和某個老混蛋打了一架,平手,兩人都受了點輕傷。
吳邪臉頰有幾道抓痕,他并不當一回事,擡手支着下巴,歪頭看着還氣哼哼的少年人。
“黑眼鏡說教了你不少本事,怎麽,你學的本事就是像只貓一樣拿爪子撓我?”
“呵!不服再幹一場?”黎簇斜眼看他。
“……”
吳邪沒回話,嘴角微微勾起,有點不懷好意的笑着,下一秒不等黎簇反應就把他摁桌上去了。
不知道老混蛋捏哪了,黎簇後頸發麻手腳發軟,一點力氣都提不上來,只能趴在桌上任他宰割。
“別動不動就把‘幹’這個字眼挂在嘴邊,你知道這個字什麽意思嗎,嗯?小屁孩。”
吳邪把流氓和不要臉發揮到極致,光嘴上笑還不夠,胯部撞了撞黎簇屁股。
“吳邪!!!”
少年人臉皮子薄,一張臉登時紅了大半,又羞又氣的喊了一聲。
吳邪還不打算放過他,俯下身壓住他,嘴唇湊近他耳邊,啞聲笑着:“知道錯了嗎,小朋友。”
“……”好漢不吃眼前虧!
黎簇乖乖認錯:“我錯了嘛……我知道錯了……”
“一句道歉就算了?”吳邪還在笑,但手上的力氣卻松了。
黎簇敏感的很,發覺身上的桎梏消失後,立刻從吳邪身下逃出去,反手一拳招呼他。
吳邪正等着他呢,側身、伸手、攬腰、按後腦勺,嘴唇精準無誤親過去……
有個戀愛常識是當戀人對你發火時,堵住對方的嘴,對方就會消停。
很好,黎簇消停了。
“為什麽這樣對我?”
成年了也還是傻乎乎的一小屁孩子,親幾口就懵了,睜着濕漉漉的眼睛呆呆看着他。吳邪看着喜歡,忍不住又親親他眼睛,再揉他頭發:“你以為我千裏迢迢跑到這來看風景呢?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小垃圾沒人要,等着我來撿回去。”
黎簇整個人都傻了,完全沒料到今晚發生的一切,他愣愣的看着吳邪,再問:“為什麽是我……”
吳邪捏他臉頰,“哪來這麽多為什麽?你當初親我的時候,我可沒這麽多廢話。都是男人,無非是看對眼了想幹一場罷了,黎簇你直說吧,你想不想被我幹?”
“……”
這個人……他!他怎麽這麽不要臉!!
“好了,別把腮幫子鼓得像倉鼠。”吳邪擡手摸黎簇的臉,“我是來帶你回家的,黎簇,你告訴我,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家?”
“誰他媽要跟你回家。”黎簇別開頭,心裏頭還有些怨念和別扭,“我有家,跟你個死變态回什麽家。”
吳邪目光柔柔的注視着別扭的少年人,抿唇:“那我說清楚一點,你想不想跟我回吳家,做我吳家的小媳婦兒?”
“你——”黎簇這下明白吳邪什麽意思了,可他真的不敢置信,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于是,他擡起一腳踹吳邪裆部,後者正深情款款瞅着他,完全沒防備,結結實實挨了一腳,當即慘叫一聲蹲下身去。
“我·操·你個熊孩子,不肯就不肯,你他娘怎麽下狠手偷襲呢!這招是不是黑眼鏡教的,回去我得好好和他算個賬!媽的……”
吳邪說話都帶着顫音了,一張臉扭曲的很,顯然黎簇這一腳踹得他非常非常非常痛……
……
又半個月後,旅行歸來的蘇萬和黎簇在老地方碰面。
蘇萬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說着自己這趟旅行是多麽的恐怖凄慘,哭哭啼啼半天後,抹着眼淚問黎簇去哪玩了。
黎簇不知想到什麽了,面上忽而露出個笑來,說道:“我去獵狼了,獵了一頭白眼狼回家。”
“啊?世界上還有白眼睛的狼啊?”蘇萬抓抓頭發,在見識過鬥裏奇奇怪怪的生物後,他并不懷疑黎簇的話。
夜風清爽,黎簇眯了眯眼,想到了此刻在家裏等着他回去的那頭“白眼狼”,輕笑:“你很快就會見到他的。”
“嗯嗯!”蘇萬點點頭。
黎簇擡頭看着圓圓的月亮,“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是啊,月圓人團圓,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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