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覺得自己一個成年人了,總不能和小學生玩兒吧?姑姑又沒孩子,全家就他和弟弟兩個年齡懸殊巨大的小孩,難免坐了一陣覺得尴尬。
這裏又不像是在自己家,繼父好歹還有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兒,兩個人無聊了還可以聊聊。
白鹿正無奈着,父親就回來了。
他提了不少的東西回來,白鹿一見,趕緊過去幫忙,還問到:“怎麽會有這麽多東西?”
姑姑這時也從廚房裏趕了出來,說:“東西終于齊全了,開始燒菜!”
父親對于自己的這個妹妹,也是非常無語,對孩子說:“你姑姑的主意,想着你難得回來過年,便張羅了一桌子的菜。”
白鹿看着花花綠綠的鮑參翅肚,實在是過于豪華,令人嘆為觀止。
他不得不感嘆一句“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父親拿出了煙來,不知道溜去了什麽地方。
白鹿圍繞着整個屋子找了一圈兒,才看見父親和小叔叔家的弟弟在一起,在後院的小池子邊圍着看魚。
白鹿小時候覺得那個池子能夠淹死人,但是如今走近了看,也不過才到膝蓋的水深,且非常小一個池塘,幾尾紅錦鯉在裏面游動着。
小弟在池邊玩水,用小汽車開在水面上,父親站在一旁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很有可能什麽都沒想,只是抽根煙而已。
見到白鹿出來了,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仍舊是看着池邊的侄子,這是侄子突然扭過頭,對伯父說:“大伯,汽車潛水了。”
白鹿探頭過去,說:“什麽潛水呢?汽車不能潛水。”
卻見小弟已經把手深入了水裏,然後又把手舉出來,說:“哈哈哈,潛水了,潛水車!”
白鹿擔心他掉下去,便說:“別玩兒了,小心掉下去,可沒人救你。”
弟弟卻絲毫不在意,扭頭依然沉迷游戲,說道:“不要你救,我有潛水車!”
話剛剛說完,手一松,車就沉入了吃糖底部。
“啊……”小弟發出失望又吃驚的聲音,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出醜了,頻頻回頭看身旁的兩個大人,試圖掩蓋自己的錯誤。
但是卻發現壓根人沒人有人搭理他,他勉為其難地對靳紳說:“大伯……車掉下去了,你能,能幫我鬧起來嗎?”
靳紳非常有一套地說:“沒事兒,那是潛水車,一會兒它潛水夠了就自己浮上來了。”
小學文化水平的弟弟睜大了眼睛感到不敢置信,卻非常興奮,問:“真的嗎?”
父親還在繼續騙人:“嗯,真的,潛水艇不也會自己浮上來。”
弟弟果然兩三句話就被哄住了。
白鹿在一旁看着弟弟開心地回了屋,不得不佩服道:“真厲害,說謊都不帶眨眼的,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被騙的吧。”
父親卻想了想說:“沒,你小時候我太忙了,幾乎沒有時間多陪陪你。”
白鹿沒想到話題會走入死結,他其實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了,只記得當年和父親分開的場景。但是在他杜撰的記憶裏,應該和父親還是有很多像這樣的時刻的。
“啊……不會吧,我記得小時候還是挺多在一起的時候的。”白鹿裝作記得。
父親卻說:“你一歲到三歲,我都在北京特訓,你上學了之後,我升職了隊長,沒時間接你上下學,後來,你就被你媽帶走了。”
白鹿聽着父親輕描淡寫的複述,不知道怎麽回事,心理總難過得慌。
明明不是太令人感到悲傷的事,但是被父親毫無情感地陳述出來,白鹿總覺得,其實他心裏更不好受,比自己還不好受。
“其實我不記得了,我覺得,也沒什影響。”
白鹿悄悄往父親身邊挪了挪,勾住他的手,輕輕對他低聲說。
父親吸着煙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樣,說:“那樣也好。”
中午全家人終于十年難得一日地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
姑姑大展身手,做了好多菜,還有小叔叔的幫忙,弟弟就顧着吃油炸丸子,油炸土豆片,和自己小時候一樣,凡事油炸的都喜歡。
白鹿卻坐在父親身邊,覺得這樣距離他很近,卻又很遠。不過卻也覺得,時過境遷,能和他這樣也很不錯了。
初二的一大清早,他又和全家人一起去了山上給爺爺奶奶燒紙錢,燒高香。
在兩座墳前面擺滿了扣肉,蒸菜,還有花果,這是他第一次來給老人家磕頭燒錢紙,所以态度格外鄭重了一些。
下山的時候姑姑紅了眼眶,握着他的手,一直在說:“我們小鹿啊現在最懂事最聽話了,爺爺奶奶看見了你來,一定會特別特別高興的。”
本來是大過年開開心心的氣氛,但是不知道為何,白鹿又體會到了昨天那種難過的感受。在一片噼裏啪啦的爆竹聲和煙花聲當中,他好像也明白了,當年父親的那種無奈,還有爺爺奶奶在去世時候的遺憾。人生在世,哪能沒有一點兒缺憾呢。
白鹿想着想着,踩着滿地通紅的爆竹紙屑,穿過了一片片的南竹和松林。
下午大家都沒什麽事,父親接了一個電話,說是朋友的,便一個人出去了。
白鹿在爺爺奶奶家裏睡覺,外面還是響着弟弟玩小汽車的聲音,還有小叔叔追着他做作業的聲音。姑姑又在張羅晚上的飯菜。這好像就是過年,這才是過年該有的樣子。
一個下午過去了,白鹿睡了覺起來,看見父親依然沒能回來,不免問道:“爸爸呢?”
姑姑說:“可能還在外面吧?”
白鹿打了電話問父親,他說了一個地址,白鹿便明白,他又在何處了。
他記起自己很多年前和父親去他朋友新開的酒店,當晚自己喝醉了,父親便在賓館裏叫了人。當時自己因此和他發了好大的火,覺得父親真是惡心,怎麽能去嫖呢,他在自己心裏 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今天,冒着外面的風雪,他也決定去酒店找到父親。
看到他要出門,姑姑便很吃驚地問:“小鹿你要出去嗎?天氣預報說要下雪了,別出門了吧。哥哥晚上玩了牌自己會回來的。”
白鹿去帶上了手套和帽子,很堅持地說:“不,我去找找他。”
他不想父親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在他心裏面,他始終願意堅信,父親就是父親,應當是正直的,沒有那些污穢的。
下午五點的天氣便已經開始黑了,打了很久都打不到車,用導航看了不過五公裏的距離,便決定走着去了。
冬天下雪路面有些打滑,不過過年了大街上都沒人,走走看看也挺好的。紅色燈籠裝點這這個城市和這個國家,白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去找父親。到底是在惡心自己還是惡心誰?
他走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六點了,花了足足一個小時在路上。渾身都走得滾燙,臉色潮紅,推開房門看見父親果真再和人打牌,還是幾年前自己見過的那些人。
楊局看見了他來,立刻招呼,“小鹿來了?來來來,楊叔叔今天手氣好,給你一個大紅包。”
白鹿走近了,才看到坐在最裏面的父親,抽着煙,正在看牌,不過眼睛卻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走過去叫:“爸爸。”
靳紳點點頭,叫他坐,楊局卻順勢從拍桌子上抽了一疊紅票子給白鹿,強行他收下:“拿着!都是長輩給的,不能不收。”
白鹿可笑不得地收下了,他叫父親回家吃飯。
楊局卻說:“這可不行啊,我剛把今下午輸給你的錢贏了回來你就想跑了,沒門兒,必須留下吃飯,晚上繼續玩兒。”
父親卻笑了出來,說:“大過年的,就不回家,你這個人啊……”
楊局一邊碼牌一邊說:“那可不是,大過年的才有時間找你打牌啊,你現在又常年不在國內,不趁機從你身上撈點怎麽行!”
這個楊局,白鹿是知道的,已經換了三個老婆了。如今父親走了,他做了局長的位置,又換了老婆,聽說孩子都跟了媽媽,他一個人常常很潇灑。
白鹿知道他和父親關系很要好,兩個人肯定在一起也幹過不少找樂子的事,否則不會大過年的就拉着父親出來玩兒。
白鹿心裏一片冰冷,只剩下轉身就走了。
但是父親這時候卻說了:“這最後一把牌,打了就回家吧,還在過年期間,你也回家多吃點團圓飯。”
白鹿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父親。
桌上的其餘三個人立刻鬧騰了起來,楊局叫得最兇:“這怎麽行?肯定不能放你走!不然你回家吃飯,吃了再來。”
酒店的老板又說:“靳哥現在一身輕松,沒有警務煩惱,應該多玩玩嘛。”
靳紳卻笑着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