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小叔輕點愛8

溫熱香暖的牛奶味還沒散去,指尖感受着杯子離去後空調吹來的涼意,忍不住蜷了蜷,輕微的顫抖在空氣中激起一陣無形的波浪,仿佛是那顆不自覺顫動的心,細微無聲,卻真實存在。

蘭景之覺得郁止這人真是狡猾,就連在這種時候,他都用“如果”這一類假設問題。

他不清晰說明,卻勾動人心,令他那顆抵抗力本就不強的心更是蠢蠢欲動。

他雙唇張合,故作鎮定的聲音中夾着一分顫抖,顯露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你……你什麽意思?”

郁止看着他,不否認,卻也不主動解釋,只是含糊不清地說:“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蘭景之心中又急又氣,這人……這人!

這人就不知道讓着他點嗎?

可當他羞惱地看着郁止那雙眼睛,對上對方認真卻又隐晦的視線,心中突然明悟了許多。

為什麽要讓着他呢?

他又不欠自己什麽。

這世上,在這種事上面,最難說清多少和對錯。

蘭景之最能明白,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沒有要理所當然為別人付出,對別人好的理由。

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

郁止是在告訴他,如果想要得到他的真心,就必須主動以真心換。

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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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胸膛裏心髒在重重跳動,之前被他忽視,被他壓抑,被他視若無睹的感情都掙脫禁锢,釋放出來,幾乎讓他忍耐不住……

“我……”

郁止一直注視着蘭景之的眼睛,從未錯開,他在這雙眼睛裏看見了喜悅、緊張、渴望、害怕、踟蹰、壓抑、掙紮……

很複雜,可他就是看得一清二楚。

有時候,看清一個人光用眼睛卻不行,而要用心。

“你在猶豫。”郁止一言道出,毫不掩飾,毫不避諱。

蘭景之卻悄然垂眸,不敢與那雙眼睛對視。

郁止知道,今晚只不過是預熱,只能讓他動搖,不足以讓蘭景之義無反顧跟他走。

但他也知道,路就在前方,他想要到來的那一天,就在不遠處。

“我不逼你,剛才那句話,在我沒說停止之前,永遠有效。”

“但是,我不希望等太久,你要知道,許多東西,都不是永恒的。”

蘭景之心一緊,擡頭看他,那雙眼睛依舊,仿佛從未變過。

這樣的人,卻說不會永恒,蘭景之心裏一時着急又複雜,有千萬句話想要脫口而出,然而出口前,卻又齊齊堵在嘴裏,一個字也沒有說出。

房門打開,郁止的背影越來越遠,蘭景之終究沒忍住,張口喊道:“郁止!”

“你說不逼我,卻又說不會永恒,這不是逼我嗎?”

用美好的東西引誘他,卻又挂着限時銷售的牌子,這個人……這人真是狡猾又奸詐!

郁止回頭看他,“被逼迫的前提是你想要,那你想要嗎?”

終究是回到了這個本質的問題,他想要嗎?

如果是之前,他或許會嘴硬說着不想,可現在,在心裏,他還有必要對自己也撒謊嗎?

他想要。

心底清晰地告訴自己,他想要。

郁止對着他露出個笑容,随後再也沒說什麽,轉身離開。

砰!

房門關上,一同關上的還有蘭景之剛才差點就說出口的那兩個字。

我要。

被他重新塞回肚子裏。

熱牛奶仿佛終于發揮了些許作用,懷着氣惱又喜悅的心情,蘭景之沉沉睡去,一夜好夢。

夢裏他面前擺滿了整個世界的糖果甜點,但都隔着玻璃,上面寫着,要用自己的一切來換。

蘭景之在夢裏沒忍不住誘惑,用自己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換了他最喜歡的糖果,很甜,很香。

他一直換,一直換,直到将理智與自我也換掉,“蘭景之”消失,他被驚醒了。

郁止從蘭景之房間裏出來,正要進對面的房間,卻正好與隔壁的郁塵來了個面對面。

兩人四目相對,郁止又剛從對方未婚夫房間裏出來,按理說應該是郁止尴尬。

然而他卻十分自然地笑着對郁塵打了個招呼,“大哥,晚上好,這麽晚還不睡啊。”

反觀郁塵,睜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着這個弟弟半晌,一時間也有些難以言喻,對于這個弟弟這麽晚還從自己未婚夫房間裏出來的行為,他該說些什麽才好?

“你……”

郁止率先道:“大哥別誤會,只是嫂子睡不好,我給他倒了杯熱牛奶而已。”

你怎麽知道他睡不好?

你又為什麽要給他熱牛奶?

他又為什麽會接受你的熱牛奶?

這個熱牛奶真的是熱牛奶嗎?

無數問題從郁塵心裏冒出,讓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問什麽。

郁塵心裏直覺不對勁,可他又沒有證據,在真正親眼看見之前,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有可能被戴綠帽子。

哪怕這頂帽子他原本也不喜歡。

他皺眉道:“這麽晚,以後別打擾他,不知道避嫌嗎?”

郁止笑笑答應道:“嗯,我知道了大哥。”

知道歸知道,又不是答應。

郁塵沒發現這點語言陷阱,他心中忽然舒心,對郁止道:“前段時間你跟昏迷的我說過話吧?謝謝。”他還記得聽到這個弟弟盼望他醒來的聲音。

都過了這麽久,才記起說聲謝謝,也知道這聲謝謝不過就是順口一句。

“嗯,不必,是大哥你命好,跟我的祝福無關。”郁止随口道。

郁塵:“……”理是這個理,可他聽着怎麽就感覺不對呢?

他看着這個弟弟,總覺得醒來後對方變了許多。

沒那麽尖銳,卻也沒那麽好相處。

“對了,你今年也該高考了,考得如何?準備去哪所學校?”郁塵好像一個真正的兄長那樣親自關心弟弟的學業。

可真正的兄長不會在醒來後這麽久也沒提起弟弟,也不會看見才随口問候幾句。

郁止看了他一眼,“我沒去學校,大哥有什麽建議嗎?”

郁塵皺眉,“不去學校,那你以後要做什麽?”

郁止抿唇微笑,故意道:“爸說可以進公司幫他。”假的。

“大哥不用擔心,我不會沒工作。”

郁塵下意識皺眉,在商界混了好幾年的人想的就是多,這一瞬間,他腦袋裏就想到了許多陰謀論。

郁止看着他想夠了,才适時開口道:“大哥放心,剛才只是我開玩笑,我不會跟大哥搶公司,畢竟,公司在大哥心裏那麽重要。”

轉而又意味深長道:“不過,某些對大哥而言并不重要的東西……”

話沒說完,他輕笑一聲,進了屋。

郁塵皺眉看着郁止的房門,心裏思索對方剛才說的話。

他不過是睡了一段時間,怎麽醒來後弟弟仿佛變了個人?

還有他跟蘭景之……

心裏存了懷疑,郁塵便有心觀察,結果還真讓他觀察出一些端倪。

比如吃飯時,郁止會關注蘭景之的喜好并迎合,平時說話也基本只跟蘭景之,對于爸媽還有他都不愛搭理。

而蘭景之呢,他對于郁止的示好和照顧都全然接受,說話間也比其他人多一分随意感,那是在親近的人才會有的态度。

有那麽一刻,郁塵甚至覺得蘭景之對郁止其實比對他更親。

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又被他否決了。

怎麽可能呢?

別說蘭景之喜歡甚至深愛他,就說他那個弟弟跟他比起來,有什麽超過他的嗎?有什麽比他更優秀嗎?他才不信蘭景之這樣眼光高的人會看上他那個大學都沒上的弟弟,也不信從前成天打架吊車尾一事無成的廢物能得到蘭景之的青睐和心。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裏生出了一股危機感和煩躁感。

哪怕他不喜歡蘭景之,可蘭景之現在是他的未婚夫,他絕不允許在此期間對方跟別人生出感情。

那是對他的挑釁和羞辱。

無關感情,只關尊嚴。

看着蘭景之安靜吃飯的模樣,郁塵想了想,動手用公用勺子給對方舀了一勺蒜蓉龍蝦。

“吃吧。”

蘭景之:“……”

他看着碗裏那麽多細碎的蒜蓉,頓時覺得自己飽了,蒜香洶湧地重進他鼻子裏,宛如災難。

他看着還剩個底的飯碗,不想浪費的他只能咬着牙,屏氣凝神地幾口将這碗蒜蓉龍蝦就着米飯塞進肚子裏,又趕緊給嘴裏灌了好幾口水,這才勉強壓下想吐的感覺。

餘光看見郁止那彎起的眉眼,蘭景之心中一氣,一股惱羞成怒的感覺在心中沖擊着他的腦子。

郁止見了,張嘴無聲地說了一句話,讓蘭景之那張因為惱羞成怒而漲紅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且只剩下羞,再不見惱。

——我知道你不喜歡蔥姜蒜。

是啊,他知道他的喜歡和不喜歡,比郁塵的敷衍強一萬倍。

可……

值得嗎?

尋常做夢,醒來後就會忘得一幹二淨,可昨晚的夢至今仍清清楚楚地留在蘭景之腦子裏。

他會像夢裏那樣,被騙得丢掉自己嗎?

郁止不過才剛成年,自己比他大五歲,卻要将後半生的幸福都壓在對方身上嗎?

父母死後,蘭景之便失去了一切的愛,他只能要更多的錢,填補他的安全感。

可當愛來臨,送到他面前時,他卻似乎失去了追逐它的勇氣。

他是個膽小鬼。

蘭景之在糾結,郁止在等待,而郁塵,則為了自己的尊嚴想着怎麽安撫警告。

在幾次示好,卻被蘭景之不鹹不淡地略過後,郁塵終于忍不住,他把蘭景之叫進自己屋裏。

“我希望你跟郁止保持距離。”他明示道。

蘭景之卻一臉驚訝地看着他,“郁塵哥哥,你在說什麽啊?難道你以為我劈腿了你弟弟嗎?!”

他一臉“你侮辱我”的模樣,倒讓郁塵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難道他真誤會了?

“郁塵哥哥你怎麽能誤會我們,我和小郁弟弟一直都是清清白白,你不能因為想甩掉我而故意污蔑!”

郁塵被倒打一耙,偏偏又被戳中心思,頓時有些心虛,“你、你這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要甩掉你了?!”

“難道不是嗎?”蘭景之義正辭嚴地看着他,眼中還含着倔強和委屈,“郁塵哥哥難道不是因為想趕我走,好給夏先生騰位置,才這樣污蔑我的嗎?”

郁塵立馬沒了追究他和郁止的想法,滿心都是他怎麽知道的?!他怎麽看出來的?!

他怎麽……

“我知道,你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是因為夏先生,才和我交往,我對你好,對你不離不棄也是自作多情,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趕我而污蔑我。”

說罷,蘭景之便一臉受傷地離開了郁塵的房間,讓對方想說什麽的機會都沒有。

出去後,蘭景之轉悲為笑,正巧與上樓的郁止對上視線。

蘭景之率先紅着臉轉開視線,進屋關門。

郁止看着他高興的模樣,心中卻數着帶人離開的時間。

以及那個契機。

雖然他有把握讓現在的蘭景之跟他走,但有些事,還是要自己看清,自己做決定的好。

幾日後,夏寧陽再次上門拜訪,這回他還帶來了一個重大消息。

之前為郁塵算命的大師被抓了!罪名詐騙!

郁母聞言驚愣當場!

詐騙?

那人是個騙子?!

這、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不可能,是好幾家人一起把他送進警局的,據說騙了不少錢,阿姨,您是不是也找過他算命?現在追究,說不定還能找回一些錢。”

那人是騙了郁家一些錢,郁家不把那點錢放在眼裏,但他們丢了顏面,被一個騙子給騙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只怕要被人嘲笑。

郁母臉色很難看。

蘭景之亦然,幾乎是在聽夏寧陽開口時,他就察覺到了對方的用意,這是沖他來的。

這人到底還是出手了,且抓住了這麽大個把柄。

別說蘭景之對郁塵的醒來有沒有功,說不定他為了進郁家,還可能那個騙子勾結什麽的。

郁家容不下他。

蘭景之能接受自己離開郁家,卻不願意被人趕走,那樣狼狽的模樣,他不能有。

夏寧陽似乎才看到他,适時提醒道:“對了伯母,那人為了錢,還騙你們塵哥要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醒來的幾率更大,現在他是騙子,這話也應該是假的吧?那咱們是不是委屈了蘭先生?”

什麽委屈!在這兒住了這麽久,結果塵塵的醒來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委屈的是他們好嗎!

郁母臉色當即變得更難看,可她到底是要臉的人,不願意當場鬧得難堪,于是忍着怒氣和憋屈去廚房,強笑道:“我給你們準備水果。”

郁塵還在複健期,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進屋休息,蘭景之想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蘭先生,都已經被揭露了,你不覺得羞愧,不覺得自己應該主動離開嗎?”

蘭景之挑眉,扭頭意外道:“羞愧?我為什麽要羞愧?”

“塵哥醒來跟你沒有關系,你卻以恩人自居,住在郁家,這不該羞愧嗎?”

蘭景之輕笑道:“夏先生,我覺得你誤會了,是阿姨請我來的郁家,是阿姨求我訂婚,是郁塵親口承認我這個未婚夫,怎麽,你是要代替他們,承認自己做錯了嗎?”

“我是個好人,雖然阿姨他們做了蠢……錯事,但我心地善良,不會刻意提起,也不會追究,但現在,似乎夏先生比我更想追究?果然,我沒有夏先生的較真,也沒有夏先生的大義滅親,我太羞愧了。”

夏寧陽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眼見蘭景之要走,他心中一氣,“你不許走!你這個騙子,就該主動離開,我都知道了,塵哥喜歡的是我,他一點也不喜歡你,跟你交往只是為了氣我。”

這都是他前些天才知道的事,知道這些,他心裏瞬間有了底氣,連之前害郁塵變成植物人的心虛都散了,塵哥是他的,什麽蘭景之,他才是插進來的多餘人!

蘭景之聞言不由挑眉,有些意外,又見夏寧陽朝自己伸手,他下意識反感,要避開,卻沒注意腳下。

一腳踩空!

他心頭一跳!

慌亂間,趕緊抓住扶手,及時穩住身體,站穩時,卻感覺剛才踩空的左腳腳踝傳來一陣鑽心劇痛,惹得他不由龇牙,無聲忍耐!

“吵什麽?老遠都聽到聲音,寧陽你說。”郁母回來,心情不好的她語氣也很糟糕,看着面前的兩人,一個是跟他們交情深的夏寧陽,一個是已經在她心裏琢磨着什麽時候将人送走的蘭景之,她心裏下意識有偏向。

夏寧陽原本被蘭景之踩空吓到,這會兒看對方沒什麽大事,也不害怕心虛,當即道:“阿姨,沒、沒事,就是剛才跟蘭先生意見不和,拌嘴了幾句。”

蘭景之笑了,忍着疼痛擡頭看向夏寧陽,“确實意見不和,夏先生覺得我不該來郁家,不該跟郁塵哥哥在一起,更不該跟他訂婚,可我琢磨着,這不是阿姨你們請求我做的嗎?就算錯了,那不該是阿姨和郁塵哥哥的錯嗎?”

郁母臉色頓時尴尬又難堪,她不想承認的事,被人再三提起,此刻她心中惱怒非常,這惱怒不僅是對蘭景之,還對夏寧陽。

“這事……都是誤會,我們會找個時間解決,就不要再提了。”

夏寧陽心中着急,怎麽能不提!

蘭景之卻聽出言外之意,這是要用“誤會”解釋一切,讓一切恢複原狀了?那也要看他願不願意。

他張嘴正要說什麽,就見沒睡着的郁塵聽見動靜,重新出來,皺眉看着幾人,“媽,寧陽,你們吵什麽?別在意那個騙子,左右也沒多大損失,吃一塹長一智。”

自覺忽略了蘭景之。

蘭景之看着,忽然又笑了,笑聲在空間裏格外明顯,再無法讓郁塵忽略。

蘭景之看着他,矯情道:“郁塵哥哥,夏先生說我不配在這兒,配不上你,那當初主動找上我的你,是不是就叫眼瞎啊?”

郁塵皺眉。

夏寧陽慌忙道:“塵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個家裏,哪裏只有他一個人眼瞎,你漏掉了別人。”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傳入耳中,蘭景之迅速回頭,便見郁止不知從哪兒來到了客廳樓梯下,微微擡頭望着上面幾人,面上帶着輕松平常的淺笑,語氣随意。

“有嗎?”蘭景之看着他,心中止不住的喜悅,不由配合道。

“當然。”郁止視線一一在郁塵郁母夏寧陽,以及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郁父身上掠過,像打量,像審視,又像是随意一瞥,便将一切掌握在心中。

“在場幾人中,有的自私自利,損人利己,有人眼盲心盲,有人虛僞做作,有人目無法紀……和他們相比,你是最可愛的。”郁止莞爾道。

原本還生氣的蘭景之,突然就被逗笑了,不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笑,而是發自內心,心情愉悅的笑容。

他看着郁止,只覺得對方從未有現在好看過。

夏寧陽莫名其妙,又被郁止那一句目無法紀說得心虛,這人……知道他見死不救?!

郁父郁母原本一臉懵逼,被郁止這樣明嘲暗諷後,臉色鐵青,“郁止,你在說什麽胡話?!翅膀硬了,覺得家裏管不了你了?!”

郁塵最清楚這個弟弟對蘭景之只怕有貓膩,是最不願意郁止說話的,他想阻止,郁止卻不給他機會。

“我從未否認你們對于我金錢上的撫養,也不會推卸贍養你們的責任,但也僅僅如此了。”

“今天,我不是跟你們吵架的。”

他擡頭認真看着蘭景之,笑着詢問道:“看着他們,你有什麽感想?”

看着對方的眼睛,蘭景之竟不想隐瞞,老實道:“煩。”

是的,很煩。

勾心鬥角很煩,虛僞假笑很煩,忍氣吞聲更煩。

對于這個答案,郁止很滿意,他又道:“那天我的要求,現在還有效,你答應嗎?”

郁塵怒火中燒,“郁止!”說罷又看向蘭景之,“景之,你不要沖動,要知道,你現在可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個字,卻讓蘭景之覺得反感又惡心。

他淡淡應道:“哦,那又怎樣?”

郁塵:“你、你不是喜歡我嗎?”

蘭景之笑了,笑容開心又暢快,“騙你的,這也信,你們可以虛僞,不允許別人虛僞嗎?做人別太雙标,這不好。”

郁父郁母郁塵夏寧陽:“……!!!”

郁父郁母不信這人這麽久是在演戲,郁塵則是大受打擊懷疑人生,夏寧陽竟覺得荒唐,郁塵不喜歡蘭景之,蘭景之也不喜歡他,那他這麽久是在糾結折騰什麽?還被人抓住把柄?!

然而此時此刻,這幾人在想什麽蘭景之毫無興趣。

說罷,蘭景之看向郁止,握緊了拳頭,仿佛在醞釀着什麽,又期待着什麽。

郁止唇角微彎,眉眼溫柔,聲音清潤如玉似水,他朝蘭景之伸出手,“下來,我接着你。”

這一刻,蘭景之仿佛被注入無限勇氣,渾身充滿力量,他看着郁止,腳下緩緩地,一瘸一拐地朝着對方走去。

腳踝在疼,他卻仿佛感覺不到,腳步越來越快。

整個大廳內,只有他走路的聲音,樓梯區區三十幾階,輾轉兩次,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逐漸向下,一階一階……

短短片刻,卻仿佛走過了春夏秋冬,悠悠歲月。

當近在咫尺,當雙手交彙,當這似乎跨過了千山萬水、山河日月的相擁到來……

終究如一片浮葉,飄然落入一汪清泉裏。

本無來路,終有歸處。

低低如呢喃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愉悅,以及塵埃落定的安穩,喟嘆之餘,似是在笑。

“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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