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楊摯的婚禮是在深秋,在北方算是初冬,不過在南方,他們目前所在的城市,還算深秋。
楊摯本科學金融,研究生則是金融使用計算機做數學模型分析,被尋知途戲稱“人上人上人專業”,妻子張檸是小一屆的法律系學妹,後來研究生專業選了民法。尋知途和淩輕雲,都與張檸不太熟,他們兩個人混在一起的時間多,和楊摯還能經常打交道,和好朋友的女朋友深交就不必了。研究生階段,尋知途工作,淩輕雲出國,更加沒有交集了。
淩輕雲給兩人準備了一份精美的新婚禮物,而尋知途簡單粗暴,直接選了一份理財産品送給楊摯,淩輕雲看見的時候都挺無語,“不是吧,楊摯自己就做這個的。”
“方向還是有點差別的。”尋知途搖搖頭。
“行吧,你果然有錢。”淩輕雲攤手。
婚禮前一天,親友們都逐漸入住酒店,在征集了意見後,尋知途自己定了套房,楊摯把丁雲和章雅安排在一個房間,丁雲在前臺聽完淩輕雲和尋知途的房間後驚得合不攏嘴,倒是章雅挺淡定,拉過丁雲,“你不是早就知道輕雲是為了尋知途回國的?”
“結果這就同居了?”
“你思想很保守嗎?”章雅挺奇怪。
“不如說,他倆一回來就正式談戀愛順便同居真的太快了。”
“算算他們認識了多少年,還算很快嗎?”
丁雲依舊在搖頭。
章雅摟住了丁雲的肩膀,“輕雲的性格咱們不是也知道嗎?她坦率,也講究效率多了。”
兩人收拾完東西,休息了一會,就聽見有人敲門,丁雲過去開門,就被淩輕雲一把攬住,然後擁回了房間內。
學生時代丁雲和章雅都是長發,但是工作之後卻全部減了短發,章雅還算波波頭,丁雲的頭發已經短到耳邊,淩輕雲卻恰好相反,學生時代是短發,在國外實在不方便剪頭發,回來之後就是幾乎及腰的頭發了,她看了看兩個人,感嘆了一句,“我其實也挺想把頭發剪短一點啊,不過是冬天,洗的沒那麽頻繁,夏天天天洗頭,頭發幹起來好麻煩。”
“現在呢?”丁雲挺好奇。
“兩天洗一次頭發,這個頻率還能接受。”
“你也剪呗,咱們仨都剪短發不好嗎?”
淩輕雲搖搖頭,“我要剪的話也會比章雅的頭發長的,我最多剪到及肩。我覺得我長發比較好看。”
三個人收拾好東西,直接去了酒店附近的溫泉池,淩輕雲盤好頭發就下水,沒多久就看見丁雲和章雅進來,不過淩輕雲可沒有什麽關心自己兩位閨蜜身材的興趣——反正都沒她身材好,要真關心身材,不如回家在鏡子前面看自己。
章雅靠在浴池邊,身體幾乎完全滑落到水中,她也有點懶,“你什麽時候打算結婚啊?”
淩輕雲搖搖頭,卻又考慮到因為霧氣,章雅可能聽不見,就解釋了一句,“我們不打算結婚。”
丁雲聽完差點腳一滑摔在池子裏,她站起來,看向淩輕雲的方向,“不打算結婚?他欺負你了?”
淩輕雲幾乎笑出聲來,“你在想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吃虧啊?我們的關系中,你覺得我有那麽無私嗎?”
丁雲搖了搖頭,“之前被家長介紹了一個男生,結果差點把我氣個半死,還沒結婚了就指望女的照顧他生活起居,是沒手還是沒腳啊?”
“最後呢?”淩輕雲倒挺好奇。
“就自然而然見了一面就拉黑了,本來就是我爸瞞着我的,完了之後吵了一架,我爸就知道了。”丁雲又聳聳肩,“不過我也不打算結婚,現在攢點錢,房價貴是貴,付個三十平的小戶型首付還可以。”
“市內有什麽小戶型嗎?”
“市內房子我也買不起啊,打算在郊區買,偏是偏了一點,後續再考慮換大一點的房子。”
淩輕雲又看向章雅。
“我也一樣啊,打算買個小戶型。”章雅也聳肩,“結不結婚倒是無所謂,沒遇到合适的就不結婚呗,我爸我媽又管不了我。”
“不生孩子的話沒有結婚的必要。”淩輕雲便開始闡釋自己的看法,“結不結婚倒是無所謂,我不想生孩子,尋知途又不想結婚,最後我們倆不結婚挺正常的。”
“不看着你男朋友?”章雅似笑非笑,“讀書的時候倒是沒看出來,銀幕上可是特別有魅力,情敵很多啊……”
淩輕雲搖搖頭,“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有占有欲,這種純粹靠道德約束的忠誠,我只約束自己,不約束別人,他要分手的話,那就一拍兩散,我要想分手,也可以直接分手,不結婚不生孩子的話,連財産分割的麻煩都很少。”她目光真誠,“這有什麽不好嗎?”
“那為什麽幹脆不要談戀愛?”丁雲有點好奇。
“每個人從戀愛中獲取的東西都不一樣,有人就是奔着結婚生孩子去的,也有人把這個當一種獲得穩定性伴侶的方式,還有兩個人共同生活降低生活成本的方式,也有人只是跟潮流而已,每個人或許都有不同的原因,我也有能從和尋知途的戀愛中得到的東西,要真是什麽都沒有,我為什麽要談戀愛啊。”淩輕雲靠在浴池邊上笑,“哪怕是那個男的能讓你天天開心笑,也不算沒有獲得,咱們也不必委屈自己啊。”
她們又說了點過去的事情,章雅一直追求者很多,但是沒談過戀愛,一半追求者都被她轉化成了好朋友,周末還經常一起出去玩,她根本沒有談戀愛的心思,丁雲則一直把重心放在事業上,在感情上遲鈍的過分,淩輕雲也有追求者,可惜她會裝得很遲鈍,最後磨走了大多數追求者。
天色變黑,氣溫又降了幾度,三個人感覺有點寒冷,便開始換衣服準備出去了,結果一出來就看見尋知途就在門前邊玩手機邊等着,看見淩輕雲出來,就走上前來,“一會去吃飯?”
“好啊好啊。”淩輕雲左手一個丁雲,右手一個章雅,擡起頭對他說,“你定了嗎?”
“老楊也說要來,咱們老同學一起去吃吧。”
“不陪新娘啦?”
“新娘也在招呼同學。”
四個人過去的時候,楊摯已經在餐廳內等着了,淩輕雲左手右手各一個美女,身後還跟着尋知途,便有同學已經笑出聲來,馮若蘭雙腿交疊,撐着下巴,“哇,我們的修羅場中心回來了。”
淩輕雲便把兩個人攬在自己身側,“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尋知途啊?”
“哎呀,尋哥在外面粉絲多,咱們裏面,肯定還是淩姐才是中心。”
“哦?”淩輕雲倒是挺奇怪,不過輕輕笑了一聲,“咱們修羅場中心哪怕是尋知途或者楊摯都比我合适。”
楊摯舉手投降,“我都結婚了,就別拉我出來了。”
淩輕雲便看向其他人,“行吧,其他人也來投個票,是我還是尋知途啊?”
今陽直接靠在椅子上,“不是吧,尋哥畢業後都沒和我們見過幾面,你還直接出國了,你們倆就別在這裏五十步笑百步了,明明是老楊好吧!”
尋知途在後面無奈攤手,淩輕雲已經擁着兩個女生坐下來,不過坐下來時,倒是丁雲坐在中間,而尋知途也自然而然坐在了淩輕雲的身邊。
其實兩個人談戀愛的消息倒是沒多少人知道,淩輕雲只告訴了丁雲和章雅,尋知途也只告訴了楊摯和今陽,而馮若蘭倒是對此毫不知情,不過他們倆本身也只告訴了幾個比較親密的朋友,兩個人對視笑了笑,也沒做任何解釋說明,剩下的知情者非常有默契,什麽都沒說,把話題拉回了楊摯的婚禮。
畢竟,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尋知途和淩輕雲住一間,他們兩人的套房是尋知途定的,在酒店特殊樓層,不知道的人也只會以為是尋知途和淩輕雲都比較有錢。
喝酒的人還挺多,楊摯說自己明早要一大早就起來,所以不能喝,尋知途也不願意喝酒,今陽開了一大瓶啤酒喝着,倒是沒給別人灌酒,淩輕雲、丁雲、章雅三個人一起開了一瓶紅酒,邊說邊喝也喝了大半瓶,尋知途照顧別人還是挺妥帖的,他送幾個半醉的男生回去,而淩輕雲就送幾個女生回去,最後一起回了房間。
房間門一關,兩個人便松弛下來,淩輕雲直接倒在沙發裏面,而尋知途也倒在了另一邊的椅子裏。
三分鐘後,淩輕雲掙紮着起來,然後進了浴室,“我要泡澡。”
半個小時後,尋知途敲了敲浴室的門,“大小姐,我确認一下你還活着嗎?”
“你要幹嘛?淋浴的話外面有花灑,上廁所不用叫我吧?”
尋知途笑了,“這不是害怕你在裏面睡着嗎?”
“哦……”淩輕雲意味深長,“我還以為你要進來和我一起洗呢。”
“嗯?”
“門沒鎖,但是進來之前還是要敲門哦。”
于是,浴室內便出現了敲門聲。
接下來便響起了一聲,“請進。”
淩輕雲趴在浴缸上,半笑着看尋知途,然後疑惑地擡頭問他,“怎麽沒拿套啊?”
尋知途蹲下去摸了摸淩輕雲盤起來的長發,“明天還要參加婚禮,回家再說。”
“好。”淩輕雲點頭,她又半歪着腦袋,“那你進來幹什麽?”
“來看看我漂亮的女朋友。”
淩輕雲喝了不少,但是她酒量挺好,也沒醉,倒是此時,臉才稍稍紅了紅,不過她很快換了個姿勢,“行吧,我要繼續泡澡了。”
“不要泡太久,皮膚會皺的。”尋知途拉上了門,留下了這一句話。
換了舒适的浴袍,淩輕雲便坐在陽臺躺椅上看月亮,沒多久,尋知途就抱着毯子出來,扔給了淩輕雲。
“謝謝啦。”
尋知途拎出來的,是一瓶可樂。
“你不怕變胖啊?”
“距離下次進組還有一段時間,随便吧。”尋知途也躺在一邊的躺椅上。卻也沒有真的喝多少。
“曬月亮?”
“對啊。”
“這麽有情趣啊!”
“不給自己找點樂子遲早會悶死掉的。”
他們便不再說話,尋知途拿起手機開始玩游戲,而淩輕雲在專心看月亮。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相攜款款出現,出現在外面,還吓了別人一跳。
兩人沒在酒店吃早餐,穿着便衣就去附近吃了點小吃,然後回酒店換衣服,淩輕雲換了一身杏色的連衣裙,外套卡其色大衣,尋知途則是白毛衣黑褲子,還有深色大衣,雖然色系并不相同,但是站在一起就莫名其妙地和諧。
馮若蘭若有所思地盯着兩個人,可惜在外面兩個人雖說親密,卻并不顯得暧昧,她還沒有敏感到一眼就看出來,覺得有些問題,卻也沒确定。
音樂響起,婚禮正式開始,一群人安靜看着楊摯和張檸,馮若蘭看着看着回去看那兩個人,卻發現淩輕雲眼神中只有單純的祝福,尋知途則是更加簡單,只是微笑,至于眼神,她看不太清。
只是自己想多了嗎?馮若蘭就這樣轉過頭去。
馮若蘭沒看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淩輕雲和尋知途的手牽在了一起。
宣誓、擁抱、親吻,舞臺上新郎新娘在表達愛意。
牽手,對視,賓客席中這一對情侶也在表達愛意。
典禮完成,新郎新娘又在送別親朋好友,先是一大堆親戚,還有雙方的各種同學,不過他們這些還在這座城市中工作的同學,都走得挺遲。
今陽一邊和同學聊天,一邊笑嘻嘻和楊摯說話,“以後咱們再多聚聚!”
淩輕雲輕輕拍了一下今陽,“去你的!讓老楊陪老婆!你還說什麽多聚聚,你別每次見面給我秀恩愛就行了!知道你也有個小學妹了!什麽時候結婚啊?”
今陽稍稍有點臉紅地笑出來,“還沒定了,可能會是旅行結婚,不過後面會請大家吃飯的。”
旁邊的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丁雲和章雅結伴走了,今陽也開車回去了,新郎這邊的客人只剩下尋知途和淩輕雲二人,三人坐在一起說了會話,看見張檸過來,兩個人便也順勢告辭,他們沒有牽手,但是卻自然而然地肩部相接走在一起,淩輕雲偶爾轉身微微擡頭說些什麽,尋知途就露出溫和的笑容。
張檸過來拉住楊摯的手,然後就靠在了楊摯肩上,“同學全部送走了。”
“對啊!”楊摯親昵地捏了捏張檸的鼻子。
“淩學姐也走啦?”
“你怎麽認識她的?”
“學姐上過法律課,她民法當時學得挺好。”
楊摯點點頭,“也對,不過她貌似婚姻法學得更好?當年好像經常會聊到。”
張檸搖頭,“淩學姐婚姻法學得一般吧……成績不是很高,但是民法可是當時班裏第一,雖然也只是選修課而已。”
楊摯仔細想了想,雖然是選修,但是以當時學校的競争風氣,淩輕雲的民法一定學得不錯。
“學姐民法挺有天分,當時還什麽都沒學的時候,有些反常識的法律原則她都很敏感。”張檸笑了笑,“法律課程本來就和實務有區別,但是學姐在這兩方面都很敏感——不過也只在民法這一門課。”
兩個人又說起了當年法律課的事情,雖然楊摯和張檸是在活動中相識,不過談戀愛後,他還是跑去陪張檸上了很多次課,法律中存在很多反直覺法條,當年頻頻讓他大跌眼鏡,不過仔細想想也能理解,而不知道淩輕雲是小時候法制節目看多了還是天賦異禀,她完全理解其中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