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方曉月是話出了口,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暗暗懊惱正想着怎麽找補呢,就聽到古柯箋說:“應該不算我的父母,應該是孟至晚的父母,怎麽說呢?應該說,給予孩子的關心沒有你父母那麽多?”這真的算是說得輕了,其實在古柯箋眼裏他們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母。
“平常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古柯箋說:“只是我每次出來的時候,孟仰不是在打孟至晚就是在打譚羽,譚羽稍好一些,不會動手,但是譚羽也不管孟至晚,更多的時候是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古柯箋說這些話的時候太過于平靜,方曉月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問說:“是不是每次孟至晚受傷的時候你都會出來啊?”方曉月感覺就是這個樣子的,古柯箋是在孟至晚的痛苦下誕生的,對父母的記憶,只有無盡的暴力和冷落,再加上方曉月回想起古柯箋發現自己發現他的時候的樣子,大概就明白了一些。
孟至晚的痛苦應該都是古柯箋來承擔的。
古柯箋沒有回答,只是說:“我們快點弄吧,我等下幫你把垃圾拿下去。”
古柯箋不想回答,方曉月也沒有繼續追問,低下頭開始打掃,接着兩人之間就只剩下無盡的沉默和藍牙音箱裏的音樂聲。
一個小時後,衛生打掃好了,古柯箋告辭,開車先去了公司處理相關的事情,等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
出了電梯就看到了站在家門口的秦律,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古柯箋開門讓他進去,把東西放下,直接問他:“你想怎麽試?”老辦法沒能讓孟至晚回來,秦律上門肯定是想到了新的辦法。
秦律拿出箱子裏的東西說:“我收集了孟至晚最熟悉的氣味,我們挨個試一試。”
古柯箋沒有拒絕,秦律調暗了燈光,只留了沙發旁邊的兩盞落地燈,古柯箋剛坐到沙發上突然感覺一陣眩暈,再擡頭的時候,看着秦律拿着玻璃試管向自己走過來,試管伸到面前的時候,孟至晚一把握住,皺眉問說:“你做什麽?”
秦律愣了一下,想上手,結果被孟至晚一把擋了下來,接着就把人推了出去,秦律往後退了幾步站穩,得,這嫌棄厭惡的神情,冷若冰霜的面容,是孟至晚沒錯了。
秦律把木頭塞子蓋回去,把玻璃試管放好,感慨說:“你終于回來了。”
孟至晚看了看秦律再看了看四周,把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日期,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問秦律說:“方曉月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秦律沒敢和他坐一個沙發,在一邊的小沙發上坐下來說:“但是你去了一趟警察局。”
“方曉月報警了?”
“不。”秦律說:“你去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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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至晚擡頭看着秦律,秦律兩手一攤,像是在說,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他說了什麽。”孟至晚問。
“他說,方曉月不會洩密,他希望你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緊接着,秦律就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們之間的談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孟至晚。
“哼。”孟至晚聽完之後冷笑一聲:“不會洩密?他是被方曉月威脅了吧?”這麽大的一個把柄,就方曉月那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怎麽可能不會加以利用,古柯箋還是一如既往的沒骨頭,不僅沒骨頭,還沒腦子,別人三言兩語就把他哄得團團轉,也就只有他這種蠢貨了,居然還敢威脅他?呵。
“那你打算怎麽做?”秦律問說,看到了孟至晚眼中的陰狠,秦律想了想還是說:“我知道你有主意,但是我的意見是,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這次你這麽久沒能出來,很有可能是古柯箋已經有想要‘活着’的意識了,你也不想他來跟你搶奪身體吧?”
孟至晚掃了一眼秦律,秦律就立馬知道自己多嘴了,雖然說他和孟至晚的關系比起別人稍稍好了那麽一點,可是他什麽時候能說什麽還是要看孟至晚的臉色的。
秦律一直覺得自己和孟至晚的關系很奇怪,有時候他覺得他們之間是朋友,但是孟至晚偶爾展現出來的疏離,又讓他清晰的知道,他們只是合作關系,或者說,孟至晚只是自己的老板,而且,孟至晚并沒有刻意掩蓋這樣的感覺,或者說,大多數時候,這種感覺都是孟至晚主動展現出來的。
多奇怪啊,秦律知道孟至晚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他們兩個的關系很多時候也只是比陌生人稍微好那麽一點而已,有的時候,秦律甚至會懷疑,有一天,孟至晚會不會心血來潮,連帶着把自己一起處理了?
“我記得。”孟至晚說:“方曉月的資料上說,她的父親好像在醫院裏,你去看看是在哪個醫院,替我去問候一下。”
“你想做什麽?”秦律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知道孟至晚是個神經病,他永遠記得孟至晚是怎麽處理了自己的父親的,那個場景他至今想起來都還不寒而栗。
“機器的項目繼續做。”孟至晚答非所問。
“好。”秦律沒再追問,答應下來,這個時候,他也明白,接下來孟至晚的決定,已經不是自己能插嘴的了,因為可能不僅沒用,甚至還會引火燒身。
“你先走吧。”孟至晚下了逐客令:“我想休息了。”
秦律知道自己沒用了,也就先走了。
孟至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樓下如螞蟻一般穿行的人群,模型一般的城市,城市的霓虹熱鬧而又絢爛,像是在訴說着這人世間的熱鬧與繁華,孟至晚看着那些在街頭巷尾穿行的光點,突然就笑了:“活着嗎?”
活着為什麽啊?自己是想活着看着自己那些惡心人的親戚,一個個的報應下場,看着他們萬劫不複,古柯箋呢?他活着幹嘛?他有什麽資格活着?
在孟至晚的印象中,古柯箋膽小且懦弱,記得自己第一次發現他的存在是在小時候,他給自己拍了一段dv,他說他是自己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他,可笑,誰要和這種“東西”做朋友?
先前古柯箋倒是經常給自己留言,有時候是視頻,有時候是本子上的一段話,來來去去的內容無非是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想問問他,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後來發現孟至晚不回話,留言也就漸漸少了,但是還是會有。
直到媽媽死後,自己再醒來的時候,媽媽的葬禮已經結束了,所以孟至晚狠狠古柯箋,認為就是因為他,自己才錯過了媽媽的葬禮,錯過了見媽媽最後一面,這一切全都是古柯箋的錯,他在搶自己的親人,他在搶自己的人生。
于是,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孟至晚給古柯箋留了言,錄了像,他用盡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古柯箋,侮辱古柯箋否定他的存在。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古柯箋的留言或者任何影像,他們就像是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共存在一個身體裏,但是這個身體大多數時候都是孟至晚的。
孟至晚不知道古柯箋什麽時候會出來,他只知道,自己每次拿回自己的身體之後,都是一身傷,不用想,這肯定是古柯箋對自己的報複。
後來遇到了秦律,自己投資給秦律做項目,秦律幫自己把古柯箋搞走,接着秦律告訴自己,古柯箋害怕秦律?多可笑?他居然害怕秦律?他是有多沒用才會害怕秦律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居然還求哭?太可笑了,既然這麽沒用,那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嗎?沒有了吧?
本來以為,古柯箋已經消失了,沒想到只是安分了一段時間,不錯,還給他學會玩裝死那一套了?出息了啊。
孟至晚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接着緩緩吐出,将自己攏在了煙霧之中。
想要活着嗎?
為什麽?
是因為方曉月?
可笑,她知道了你的存在,居然不害怕你,還接受了你?古柯箋,你們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麽交易?呵呵,古柯箋,你這個慫包是想反抗嗎?沒用的。
方曉月...............
孟至晚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有些懊惱,是自己沖動了,他應該選擇一個更穩妥的方式的。
只是他不後悔,只是後悔為什麽不下手再狠一點,留給了古柯箋出現救了方曉月的機會,說起來,孟至晚思考着,古柯箋的出現是偶然嗎?在他的記憶中,方曉月是已經逃跑躲起來了。
在方曉月快要死的時候沒有出現,反而在方曉月逃離之後出現了,還是說——古柯箋把自己出現的辦法告訴了方曉月?
孟至晚仔細想了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所以他才敢配合秦律讓自己出來,因為他知道,要是自己去找方曉月,方曉月有辦法讓他出來保護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
孟至晚看着玻璃窗裏自己的倒影,笑容猙獰,目光冷漠——
古柯箋,你為什麽會想要活着呢?
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眼中不禁盛上了嘲諷。
如果你是因為方曉月想要活着,那你會因為她想要去死嗎?
呵呵。
沒關系,你放心,等你死了,我讓她給你陪葬。
呵呵,瞧,我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