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孟老爺子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一輩子沒失過手,到老了會被孟至晚這個小輩給算計進去。

現在以孟昇為首,家裏的一衆人等,全因為縱火家殺人未遂這件事給弄了進去,連帶着孟至晚直接往上遞了證據,連着一起還是挪用公款、虛假合同,偷稅漏稅,走私、行賄,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奔着帶着孟至集團同歸于盡的架勢去的。

孟老爺子沒想到啊,這麽多年,孟至晚不聲不響的居然搜集了這麽多證據,這麽多年的引而不發,就是等着逮着個機會一鍋端呢?好,很好,非常好。

孟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孟至晚,握緊了手中的龍頭拐杖,保持着作為長輩的威嚴,沉聲問他:“你還來做什麽?”

孟至晚掃了眼孟老爺子和站在他身後幫他順着氣兒的莊茹芯,說:“沒什麽,只是偶然知道了您老在四處找人幫忙,就想過來給您提個醒。”孟至晚看着孟老爺子的眼睛:“人和公司,您只能選一個。”

孟老爺子握緊拐杖,本來還癱坐着的腰背瞬間挺直,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着孟至晚:“你想做什麽?”

“老爺子。”孟至晚往椅背上一靠:“棄車保帥,人走茶涼,您比我懂,罪責沒人擔着,最後遭難的是誰不用我多說了吧?現在孟氏在我手裏,若是您還想讓警方知道些什麽,我不介意。”

孟老爺子雖然恨不得現在就把眼前這個小畜生給打死,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保持着面上的沉靜和他談判說:“至晚啊,就像你說的,孟氏現在是你的東西,若是出了什麽事,你真舍得?你不是還有個小女朋友在呢嗎?”

“若是沒有她,你們又怎麽會這麽快動手呢?”孟至晚看着孟老爺子的樣子,語氣頗為嘲弄:“你不會真以為,我對她有什麽吧?老爺子,活到這把歲數還相信這些情情愛愛的。”孟至晚眼神在莊茹芯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到孟老爺子身上:“還真是令人佩服哪。”

“拿錢辦事而已,自己手底下的,還不算蠢,替我演了一出好戲,您要不死心,我替您,剁個她的手指來您瞅瞅?”孟至晚看着孟老爺子的眼神充滿了輕蔑:“你們這些人到底為什麽覺得,我幼年時的事對我這麽重要,我就不敢告訴別人了呢?既然都是報仇了,當然是什麽能用用什麽了。”

“老爺子,以己度人可不好,您稀罕的東西在我眼裏,和垃圾,也沒什麽區別。”

到了這一刻,孟老爺子終于有些繃不住了:“孟至晚!”本來沉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裂紋:“你真當我不敢動你嗎?”

“敢!”孟至晚笑了:“你當然敢。”孟至晚笑着站起來,雙手撐着桌子,湊近孟老爺子,笑容不減,眼神陰冷:“要不——您試試?”

這一眼,竟然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孟老爺子都愣了一下。

孟至晚緩緩把身體抽回來站直,低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一邊拆一邊說:“我知道,您老年紀也到了,沖着我這麽發火也不過是怕以後老了,身邊沒人照看。”孟至晚從信封裏拿出一沓照片:“你也不用着急上火,氣大傷身,我替您考慮了,這不 ,我替您又找了一個兒子,這樣就不用擔心沒人伺候您了。”

孟至晚把一沓照片一張張放在桌上,莊茹芯看到照片上的內容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看了孟至晚一眼,然後立馬反應過來,急忙轉過頭看孟老爺子的臉色,果然,孟老爺子的臉色難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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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放完了,孟至晚滿意的看着他們兩人,心情舒暢地說:“終身不嫁守身如玉的等着您?老爺子,您是太自信呢?還是太長情?哦,對了,确實沒嫁,只是有個兒子罷了。”

孟至晚又拿出兩份兩份報告來給孟老爺子看:“驗過了,不是您的種,是您司機的,哦,這個司機是您夫人找來的吧?托您夫人的福,頂着您的名頭讓您兒子進了公司,還非要往高處捧,可喜的是,這是個蠢貨,心比天高,我從他這兒下手,拿到了不少東西。”

“您看看,夫人多愛您,結婚之前,毫無怨言就簽了婚前協議,結婚之後,不聲不響就給您多了一個兒子。”

話說完了,孟老爺子殺人一般的看着莊欣茹,莊茹芯已經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該說的都說完了,孟至晚也沒心情留下來看接下來的好戲,臨走的時候,語氣嘲弄的留下了一句:“二位,真是情比金堅。”

孟至晚出了門就收了笑臉,就算是聽到裏面出來怒不可遏的吼聲和鬼哭狼號的,也沒有多少波動,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老頭嚣張了一輩子,以為事事盡在自己掌控之中,被自己以為的軟弱無能的女人擺了一道,鬧出人命都是輕的。

孟至晚出了門,上了門口停着的車上,秦律坐在駕駛位上看他上來把身上的監聽器卸下來,感慨說:“你這一招還真狠,殺人誅心啊,只是你不是說要鈍刀子磨肉慢慢來,讓孟家人看着自己在乎的東西一點點沒了嗎?你怎麽一下子就全搞進去了?”這猝不及防的,秦律看的是心驚膽戰,生怕他什麽環節出了纰漏,會失手。

“不過我也總算明白,你為啥在國外的時候拼了命的賺錢了。”兩人在國外上大學認識的時候,他和孟至晚一起搞研究的,孟至晚有天賦,出了不少厲害的成果,可是反手就賣了賺錢,孟至晚當時賺錢是拼了命的,兩天只睡五小時。

原先秦律不懂,現在明白了,要是沒有那時候在國外的拼命,回國後就沒有狙擊孟氏的第一筆錢,後續孟至晚所有的計劃也将不成立。

太狠了,秦律知道直到現在都對孟至晚的那些手段感到膽寒,實在是太狠了,半點後路都沒留,不止是對別人也是對自己。

孟至晚沒理他,伸手:“視頻。”

秦律把平板拿給孟至晚:“我們的人這幾天一直跟着方曉月的,她這幾天就去了三趟公司,其他的地方就哪裏都沒去了,一直呆在家裏。”秦律想了想,怕孟至晚瘋過頭:“畢竟方曉月這次也救了你,我看她嘴挺嚴實,不論她知道什麽,就都算了吧?”

孟至晚看了秦律一眼,秦律有點後悔自己多話了,孟至晚拿着平板下了車:“做好你自己的事。”說完就走了。

秦律無言,他還是猜不透孟至晚到底在想些什麽。

孟至晚離開了秦律,走到自己的車前坐了進去,打開音響,悠揚的手風琴樂聲就傳了出來,他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靜靜的聽完一曲,打開平板看着暫停鍵下方曉月的笑臉,眼中是化不開眷戀:“還有最後一件事就完了。”

濱海療養院裏,醫護人員在前面領路,孟至晚跟着走在後面,醫護人員告訴孟至晚說:“孟先生,您的父親最近狀态不是很好,如果您想看他的,我建議您就在門外看看就好了,避免受傷。”醫護人員把他領到孟仰病房的門口,正準備拉開門上的簾子的時候,孟至晚開口阻止了。

“沒關系。”孟至晚說:“你去忙吧,我進去看看他。”

“可是..............”

“辛苦了。”

看孟至晚堅持,醫護人員只能再次提醒孟至晚讓他注意安全,本來醫護人員想陪着孟至晚一起進去的,可是又被孟至晚拒絕了,孟至晚說:“我很久沒見過他了,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醫護人員在說什麽就不懂事了,只能先讓孟至晚等一等,然後他們先進去,做好了準備,才讓孟至晚進來說:“孟先生,我知道您心疼您的父親,可是為了您的安全,還請不要解開您父親的拘束服。”

“多謝。”

醫護人員退出了房間,只留下孟至晚和躺在床上的孟仰。

孟至晚走過去看着在掙紮在大聲吼叫的孟仰,印象中那個披着彬彬有禮外皮的男人已經不見了,現在就只有一個面目全非,被綁在床上的瘋子。

孟仰臉部的傷口是外傷導致的,雖然已經結疤掉了,但是也已經沒有辦法愈合了,被削去的血肉不會長了回來,褐色粉色的皮肉混雜在一起,就像是一個長出了血紅皮肉的骷髅頭。

“真可惜啊。”孟至晚有些後悔了,他應該讓孟仰清晰的看着自己是怎麽把孟家一點點摧毀的,比起孟仰現在這幅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看着他崩潰憤怒,會不會更有趣一點呢?

孟至晚彎下腰把孟仰的拘束服解開,孟仰獲得了自由瞬間蜷縮在一個角落裏,背對着人,發出些意味不明的聲調,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孟至晚走過去,蹲在他身邊,語氣平靜的說:“孟仰,我是孟至晚,你還記得我嗎?”

孟仰瞬間愣住了,脖子僵硬的回頭看孟至晚,先是迷茫,接着就是憤怒。

孟至晚眼中閃過奇異的興奮,下一秒,孟仰就突然發了瘋一樣,一把推到了孟至晚,病房牆壁地面都包了軟墊,孟至晚并不覺得這一下有多疼,只是下一秒,孟仰就像野獸一樣的撲在他身上,嘶吼着一拳拳毫不留情面的砸在了他的身上,洩憤一樣的,将自己多年的絕望、痛苦都發洩在了孟至晚身上。

孟仰沒留手,每一拳落下去都是拼命的架勢,瘋了一樣的,恨不得打死孟至晚,孟至晚呢?

眼睛腫了,臉腫了,嘴裏吐了血,臉上破了皮,凄慘的很。

可是啊——

整個過程他都是笑着的。

笑得肆意,笑得狂妄,笑得舒暢,笑得解氣!

對嘛,都忘了有什麽好玩的,要記得才好!永遠都記得才好!他要讓孟仰困在這兒,一輩子困在了這兒,讓他在痛苦和絕望中消磨他那本就沒有意義的時光,他要記得,全部記得!

孟至晚一直在數着數,在孟仰落下第十六拳之後,孟至晚一用力直接把人踹了起來。

孟仰吃痛,爬起來,還想再過來打孟至晚,被孟至晚擡腿一腳,踹在肚子上,直接疼得跪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可能孟仰早就忘了,他已經老了,孟至晚長大了,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任他拿捏的小朋友了。

孟至晚一把拽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把臉仰起來,欣賞着他痛苦的樣子,神情就像是在欣賞過路的螞蟻,他告訴自己說——

孟至晚,你看,面對他,也不難。

六歲的孟至晚第一次反抗孟仰,在暴力中因為恐懼,催生了古柯箋,現在的孟至晚直面了自己的恐懼。

因為房間了包了軟墊,隔音效果極好,在加上孟至晚說過不希望有人打擾,所以等在外面的醫護人員也不敢輕易掀起玻璃門上的簾子打擾他們,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吧,門開了,然後醫護人員就看到染了半臉血的孟至晚從裏面走了出來。

“天哪!”有護士驚嘆了一句,連忙去查看孟仰的情況,孟仰身上雖然沒什麽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有護士趕忙去問孟至晚的情況,孟至晚說:“抱歉,我看他太痛苦,就想綁松一點,結果...............”剩下的孟至晚沒說,護士也知道了,還不就是孟仰突然發了狂,孟至晚實在沒辦法了才這樣的,唉,自己父親這個樣子,也是難為他們做子女的了。

“那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吧。”護士提議說。

“不用了。”孟至晚拒絕:“你們去看他吧,我自己去醫院。”

“行。”護士囑咐說:“那你路上小心點啊!”

孟至晚從療養院出來,正午太陽正盛,他站在陽光底下,被陽光照得睜不開眼,他摸了一把臉上的傷口,看着手上的血,他說:“恭喜你,孟至晚,重獲新生。”

說是去醫院,孟至晚直接開車去了方曉月家樓下,臨上去的時候,對着後視鏡,把自己已經止血的傷口按開,讓它重新開始流血,伸手把自己的頭發撥亂,然後看了一下,直接在自己衣服上扯開幾個口子,再順便抹了點血跡上去,等做完這些,孟至晚看着凄慘的自己,滿意的戴上了眼鏡,然後去找方曉月。

方曉月一開門,看見他這個鬼樣子,滿臉震驚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就被孟至晚一把攬進了懷裏,把臉埋在方曉月的頸側,語氣裏滿滿的委屈心酸和疲憊:“曉月,我好難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太狗了!太狗了!這個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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