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準備

谛昆二十八年三月,梅花初綻的時候,朗寅釋接到了聖旨,要求他以攝政王的身份監國,并以如此身份,迎娶西陵公主。

大婚則按禮部選擇吉日,如期舉行,定在了五月初。

朗寅釋不敢懈怠,他按朗沐威的要求,如實核查了太子名下的各類項目和財務,清理整治派系,逐漸恢複了朝政穩定。近半年來國內發生的種種問題,也開始得到關注和解決。

混亂不堪的天朗朝政,由于有朗寅釋這股新鮮勢力和血液的注入,開始呈現出新的面貌來。

朗沐威的病情也穩定住了,不再持續惡化下去。

正值最好的春天時節,天朗難得迎來了有色彩的季節。

朗寅釋向朗沐威彙報完近期國務,又持續在就近的偏殿裏批閱奏章,眼看太陽即将落山,她放下不停書寫的筆,望向了窗外。

天氣正是暖意融融,春光明媚,她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墨子幽了,心底的那口氣就像要用光似的,日複一日的工作也從不熟悉到逐漸上手,可是見不到她,心中着實空了一片。

可是婚期進程中,按天朗慣例,不能相見,朗寅釋只得克服着心頭的蠢蠢欲動,繼續埋頭忙着讀奏章。

烨王府後山

王府裏的梅花開了,是難得的晴天。順着石階上了後山賞梅,大家順道在山頂的亭子裏坐着歇息。

粉白的梅花星星點點在枝頭,遠看仿佛散落在了坡上,鵝黃的臘梅,傳來陣陣怡人的清香。

朗寅釋捧着一卷書念着。

那邊,蘭溢澤坐在石凳上,從仆人手中接過一個小碗,與蘭溪面對面說着話。

雖然,大部分時候,是她一個人說個不停。

“按時吃藥!”蘭溢澤小心翼翼把手中勺子吹了又吹,“這剛入春便着了涼,等過兩周,近郊的禦苑滿園春色時,你去不了豈不遺憾?”蘭溢澤嘀咕着,“昨兒見你還穿着那厚襖我便擔心,一冷一熱,受了涼可不就病了,蘭溪你也就訓我有本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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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安靜的坐在旁邊,溫順的一口接一口喝着湯藥,她的嗓子啞得說不上話來,所以只能給蘭溢澤翻了個白眼。

蘭溢澤已經唠唠叨叨一整個上午了,若是平時,蘭溪早拳腳相向,讓她邊上待着去。可人生了病,難免虛弱,也沒了心力再和蘭溢澤置氣,“淡定。”蘭溪勸着自己。

蘭溢澤見蘭溪不出聲,便越發嚣張起來。

“不是我說,蘭溪你若是離開了我,可怎麽活?誰給你端茶送水,向你噓寒問暖?等你病好了,可得對我好些,不能動不動就罰我這個那個的……知道不,蘭溪丫頭?”

蘭溪忍無可忍,停止喝藥,一把捏上了蘭溢澤的嘴巴,把她的嘴捏得撅成一朵俏皮的花。

“你一刻不說話會憋死嗎?”用沙啞的嗓音勉強擠出一句,蘭溪忍不住咳了起來,“頭都快被你吵暈了,見了你就煩,原本兩天就能好的病,見了你都沒得好……能不能消停會兒?”

猝不及防被打斷的蘭溢澤,宛如一只脖子被拎起的鵝,撅着嘴巴,瞪着桃花般的大眼睛連連點頭,端的是乖巧無比。

蘭溪這才松了手,松了口氣。沒有蘭溢澤的逼逼叨叨,空氣都清新了。有時候她真納悶,那麽喜歡安靜的王爺,怎麽招了蘭溢澤這麽個叽叽喳喳的軍師?這就是互補嗎?

她的溫柔賢淑,是一點都給不了蘭溢澤,每次看見蘭溢澤,不打死她就算不錯了。

“那還喝嗎?”蘭溢澤被怼慣了,養成了皮厚的習性,舉起碗毫不介懷道。“再喝點,還熱着呢。”

“不喝了,太苦。”蘭溪搖頭。

“要不,我陪你喝?我最近正好也有點不舒服。”蘭溢澤提議道,蘭溪一愣神,蘭溢澤便當她默認了,便喜滋滋的又喂起了藥,你一口我一口,倒也頗為和諧。

放下書,朗寅釋看着他們頗為孩子氣的舉動,不由笑了起來。

這秀得,真是有些過分,連她都有些被甜到了。

她望向亭子外邊的梅花,雲團一般嬌俏可愛的開着,既不豔麗媚俗,又不繁盛熱烈,自然是有一種清麗脫俗,孤芳獨賞的美感。

也不知道小狐貍正在幹什麽?自從那日宮中相會後,便沒見過幾次,每每打個招呼,也來不及說上幾句。

這陽光甚好的天氣,她一定也格外喜歡吧?真想揉一揉她,再看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這麽想着,朗寅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兩個多月怎麽過去的那麽慢……

怎麽還不成婚啊……

……

“咳咳。”有人咳兩聲,打斷了她的遐想。原來是湛凝,賞完梅花回府去了,正拿了帕子來繡,從亭子另一頭的小徑剛剛上來。她朝幾人福了福,坐在一邊繡起了帕子。

喂藥的兩人一下鬧了個紅臉。蘭溪急忙推開蘭溢澤的勺子,“快坐遠些。”惹得蘭溢澤不情不願的挪了挪,朝湛凝吐了吐舌頭。

又轉過頭來,“王爺在想什麽呢?可是想七公主了?”蘭溢澤八卦起了朗寅釋。

朗寅釋涼涼瞥她一眼。

“那肯定是想的,”蘭溪瞪了蘭溢澤一眼,依次倒了茶,“這不是規矩限制着,成親前不許見面嘛?”她拿出花牌撮了撮,邀請大家一起來玩會兒牌。“不過王爺也不必着急,反正呀,很快便大婚了,到時候,公主便每時每刻都屬于你了。”

朗寅釋一愣,每時每刻嗎?朗寅釋心道,呵,真是想想就令人幸福呢。她的嘴角流溢出期待的弧度。

蘭溪一細想似乎也覺得有點害臊,便悶了頭偷笑起來。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蘭溢澤反駁道,“那些心有所屬的男男女女,成天山盟海誓,要死要活的,咱們王爺就不同了,那是風平浪靜,穩如泰山啊。還有心思看兵法呢!”

......兵法怎麽了?朗寅釋疑惑的看了看手頭的兵書。

“我要是七公主,保準兒懷疑喜歡了個假人,王爺一點态也不表,就好像心裏沒人似的!”

說了這大不敬的話,一般總是要挨罵的,但是這次,朗寅釋卻是若有所思,她接過蘭溪遞來的花牌。

難道自己真的……?說來也奇怪,當你沒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可以完全做自己,可當你開始在乎一個人時,你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生怕委屈了對方。

“女孩子是要哄的,王爺啊,別這麽傻杵着,想辦法給七公主驚喜,小心哪天七公主跑咯,從哪兒去找這麽個美嬌娘?”蘭溢澤大咧咧道,旁邊蘭溪直掐她,“口無遮攔的胡說什麽?”

蘭溢澤這個烏鴉嘴巴,哪天被王爺錘死了,她可一點都不會意外。蘭溪心下念叨。大婚還沒到,就議論着七公主跑路了,換做別人,蘭溢澤的腦袋一百次都不夠砍的,虧了王爺寬容大度,不跟她一般見識。

朗寅釋微微一笑,望向蘭溢澤,“你說得有道理,溢澤。”她笑道,“蘭溪這麽美,若是幽兒跑了,本王就改娶她為妻,你覺得如何?”

她溫和的望向蘭溢澤。

蘭溢澤的笑容瞬間凝滞在臉上,一時比哭還難看,拉住蘭溪的衣袖,她泫然欲泣,仿佛要抹一把鼻涕,“蘭溪你看看,王爺又欺負我們……”

蘭溪面無表情的嫌棄:“滾,都是你自找的。”

“嗚嗚……什麽妹妹啊,我不想要了。”

“...你說什麽?”

“……”

另一邊,湛凝安靜的坐着,沐浴在陽光中,繼續恍若未聞的繡着帕子。

與此同時,身處在宮中的墨子幽,倒無暇顧及那麽多。如今她在鳳起殿暫住,因為朗沐威認為,鳳起殿更為寬敞舒适,較清竹苑好得太多,更适宜準備婚典。朗沐威的關心,無疑讓這場本就舉世矚目的大婚,更是熱烈。

這幾日墨子幽的重頭任務,是試大婚的禮服。

翌日清晨,她便坐在梳妝臺前,輕閉雙目,任着侍女們為自己畫上眼影,點上朱砂。一切都模拟大婚那天的式樣。

“公主,制衣局已經把禮服給您送過來了,您試試看,是否合身?”青蕪在外廳通報道。

上妝完畢,墨子幽起身走進更衣室,任青蕪、青荇在制衣局嬷嬷的指導下,為她脫下外衫,幫她将這身繁複的衣裙穿起,由內而外,一層層的為束帶打上結,又點綴上相應的配飾。

光試禮服,就能試兩三個時辰。

“公主可喜歡?還有哪些不合意的地方,公主都可以吩咐,制衣局會按公主的要求再改進。”制衣局的嬷嬷經驗豐富,很是耐心,和氣道。

墨子幽立在一面琉璃鏡前,轉身看向鏡中的自己,一時只覺鏡中人容光煥發,神色奪目,竟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仿佛不像自己似的。

“青蕪,你覺得本宮這一身,如何?”墨子幽轉過身來,問道。

大紅的禮服自上而下,線條流暢的傾瀉下來,宛如層次疊疊繡着金絲的裙邊,宛如花束般綻放。襯托出她纖細的腰身,清瘦的身形。袖口按西陵的制式有所收緊,因而不顯得累贅寬大,更為貼合她纖長的手臂。

這問題問得着實有些多餘,因為憑任何人看來,這一身殷紅如血的喜服,穿在墨子幽身上,就宛如天上的仙子落于人間,襯得她膚如霜雪,皓腕如月。絕美的容顏,是絕世風華,一眼就心心念念,再難以忘懷。

“公主,這天下,怕是沒有比您更美的了。”青蕪含笑,發自內心的感嘆道。

自家主子,真是老天爺賞臉的好相貌,這天下,怕是再難得這種妙人兒了。

再去尋這一分靈動活潑,去尋這一分清冽沉靜,偶爾的嬌俏甜美,偶爾的堅決果斷,這奕奕的神采,這眼中含笑,機敏而睿智的光線……這因為喜悅而流露出的清新的快樂。

墨子幽宛如山泉水,宛如水中月,是多少人心中向往的女子啊。

塗了口脂的唇,紅得耀眼,有一點點的冒犯,可在原本清麗的墨子幽身上,卻讓她少了一分單薄,多了一層魅惑與神秘。

皇上和皇後,可真是好福氣啊。

但若說最有福氣的,還是能娶到公主的人吧。

“公主放心,烨王殿下,一定會喜歡的,說不定,要被您迷得七葷八素的,當場暈倒呢!”青蕪捂着嘴,偷笑了起來。她的心中滿是感動,從小陪伴着長大的公主,真的就要成親了呢!雖然只是一個儀式,可對一個女子來說,它意味了太多。

“貧嘴。”墨子幽嗔道,臉上卻是帶了笑,顯得很是高興。“若是真暈倒了,我倒可以嘲笑他個一年半載的。”

“就怕她這個石頭,見了我也跟傻子似的,無動于衷。”

“哪怎麽成,便就是成了傻子,也是為了公主而變傻的。”青蕪笑嘻嘻答。

“你都從哪兒學來的?”墨子幽又好氣又好笑。

但是隐隐的,她看向鏡子裏的自己,也開始期待了起來。

期待那個人見了自己,會是怎樣的癡迷。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忙着找實習,比較焦慮,更新的慢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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