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東浩
三天後中年男人發短信過來說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以後可能都不會再麻煩她了。她問能不能把她的裸照什麽的都删了，對方沒回答。
沒過幾天，她又收到了中年男人的短信，要她去博寧路的一個叫老趙炒肉的小飯館吃個飯，說所有的帳一筆勾銷。
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一個小飯館，油膩膩的招牌上勉強能看出老趙炒肉四個字，一推開門裏面是熱氣騰騰的家常菜味道和劣質的煙味酒味雜糅在一起，感覺就像回到了村裏的流水席上。
中年男人和一個清瘦的青年人坐在最裏面靠牆第二桌的位置，桌子上放着一盤花生米一份酥鍋，開了幾瓶啤酒。
她走進的時候中年男人正對着青年人侃侃而談，完全沒注意平安走到了他身後，青年人示意他身後有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高平安，她又瘦了，衣服不像是穿在身上，倒像是掉進了裏面，他伸手鉗住了高平安的手腕拉她坐下。
“妹妹怎麽又瘦了啊？”中年男人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對着後廚喊道：“老板娘再拿菜單來！”
“這不是你沒來哥都沒好意思點菜，來來來，想吃什麽趕緊點上。”今天中年男人話裏話外透露着一絲讨好的意思，讓她覺得別扭。
“這是你小王哥，還和我一王的，來，認識一下。”他拍拍她的背。
高平安打量着對面的男人，二十七八左右，坐着看不出多高，但是應該不矮，斯斯文文的，沒有什麽亮眼的地方，倒也不難看。
他給高平安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她面前禮貌的笑了笑，“王東浩……”
高平安也禮貌地點點頭。
老板娘遞過來一張勉強能稱為菜單的銅版紙，中年男人把菜單遞到她面前吹噓道：“別看館子小，比你們酒店裏的都好吃，這種地方不是本地人根本就不知道，來，想吃盡管點。”
她看了一眼菜單往外推了推，“都行，我不挑。”不知道中年男人的目的她坐立難安，她不是來吃飯的，她也知道中年男人叫她來不是為了吃飯。
對面的王東浩看出她的不自在，拿起菜單對中年男人笑着說道：“哥，要不我點吧，小姑娘對這也不熟，我知道什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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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安連忙感動地對他點點頭握住了手裏的熱水，馬上年底了，真是冷。
“先來一個糖醋裏脊行不行？這麽瘦了，得多吃點肉。”他邊點菜邊看高平安的反應。
中年男人打趣道：“再來個大肘子，我也得補補，這個是一看見人家小姑娘就把哥哥我忘了啊。”
“我和這個妹妹是真得補補，王哥你還補啊，再補兩個嫂子可不夠啊哈哈。”王東浩也接過話頭說到，然後繼續看着高平安，“能吃辣嗎，要不點幾個辣點的菜開開胃？”
“我都行。”他只要是和自己說話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睛，這樣讓高平安更局促了，不知所措地抓着手裏的玻璃杯，今天到底要幹嘛，她有點混亂，甚至帶點害羞，莫名奇妙的，感覺這像是在相親。
他又點了一個糖醋帶魚，一個地三鮮，一盆牛蛙，當然也沒少了中年男人的大肘子。
菜點的實在是不少，再多一道也是放不下了，中年男人卻好像還有什麽急事，随便夾了幾口菜喝了一杯酒之後就站了起來。
“行了，也都認識了，你倆慢慢聊，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成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可得囑咐囑咐我妹妹不能被你騙了。”說完他夾上包，擺擺手走了出去。
王東浩也沒要要留他的意思，跟着站了起來把他送了出去。
“哎——”平安想喊住他的，想問問問他說好的事呢，因為自己不太好意思給他發信息，再說發了他也不回，兩個人基本算是單線聯系。
王東浩回頭示意她別走了，中年男人直接沒理會她。
送走中年男人後王東浩回來安撫道：“怕什麽啊妹妹，我還吃了你啊，王哥的妹妹我可是不敢惹，放心吧，先吃飯，吃完我送你回去。不能叫你有事，先吃飯。”他和中年男人說話一點都不一樣，說什麽都是輕聲細語的。
時安只好又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夾了兩口，卻還是如坐針氈，沒搞懂今天到底是唱的哪出戲。
“來來來，吃，吃塊肘子皮，你看看瘦的。”王東浩往她碗裏夾了一大塊肉皮。“要沾點醋嗎？這樣吃會覺得膩嗎？要不我再去給你拿個小碗？”
“不用不用。”她連忙擺擺手，真誠的問道：“今天你們找我到底是什麽事啊？”
看出了她的緊張，王東浩搓搓手，“別緊張，你看我像壞人嗎，沒事的放心。”
在适齡的男人裏，王東浩是第一個這樣和她輕聲細語說話的人，把自己平等看待的人都很少，這讓她很感動。
“王哥說你才18？”
“嗯。”高平安夾了幾下碗裏的肉皮，卻是沒有要吃的意思。
“年輕真好啊……”他感嘆到。
平安不好意思起來，“你看着也不大。”
“不行，我都32了。”他喝了一口啤酒，“張哥還沒有告訴你有什麽事吧？”
高平安想說沒有，卻沒張開嘴，只是搖了搖頭。
“你看我怎麽樣？”
“挺，挺好的？”王東浩接連的幾個問題把她問得一懵一懵的。
“我覺得你也很好，就是太瘦了，來，多吃菜妹妹，多吃。”說完又給她夾了一個雞腿。
“謝謝啊，可是今天叫我到這是到底是？”縱使外面天寒地凍，她也覺得比現在兩個人尬聊的氛圍暖和。
王東浩又認真盯住了她，“我想要個孩子。”
這麽着三不着兩的一句話讓她更懵了，他是什麽意思？他真的是中年男人介紹給自己的相親對象？
因為想要孩子所以找個好生養的姑娘，不在乎什麽家庭學歷。
平安又迅速打量了他幾眼，普普通通，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樣，但是來這都一年了，也沒找到男朋友，她多少也清楚自己的分量。
王東浩看着平安凝重的表情以為吓住她了，又趕緊說道：“我也不繞彎子了妹妹，就簡單和你說一下我個人的情況吧。實不相瞞，我結婚了，我都結婚有4年了，其實在我們老家那邊我結婚已經算晚的了，結果結婚都四年了還沒要上孩子，家裏急，就想找人幫我生一個。”
又是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先是全盤打翻了她之前的臆想，然後馬上又是什麽結婚要孩子的狗屁事。這算是什麽事，她有點想翻臉，可是自己實在沒有翻臉的資本。
喝了口水平複了一下情緒，她才開口道：“那你老婆呢？”
王東浩也不避諱，“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想過辦法，也努力了四年了，沒結果。”他嘆了口氣，“這不是我們家等不了了嗎？我現在也不用都給你解釋清楚，以後我們可以慢慢說，這裏面啊太麻煩了。
你的情況我也都了解了，王哥介紹的人我也都放心，現在見着你了，我對你是沒什麽意見，看着幹淨，長的也挺好的，就是瘦了點。”他還沒問高平安的願不願意，就先從頭到腳的點評上了。
“你不問問我的意見嗎？”她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對中年男人不能翻臉，對他還有什麽忌諱，也太不拿自己當人看了。
“你先聽我說……”可能看出高平安有些生氣了，他趕緊說了自己的條件。
“我給你租個房子，再一個月給你3千塊錢的生活費，要是生了是個男孩呢就再另外給你3萬。
我也和王哥說了，挺好的小姑娘對吧，到時候照片什麽的也都給你删了，以後也只有往手裏拿錢沒有給別人錢了的情況了，怎麽樣？你也先別說不願意，別一聽什麽給別人生孩子就抵觸，好好想想，你是穩賺不賠。”
“這不是小事。”她看上去還是很糾結，不停地用筷子戳碗裏的肉。
“我知道啊妹妹。說實話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舒服。說真的，現在代孕其實也好找，漂亮的高學歷的都有，就是想找個安穩的放心的實在人。你真的——”
他搖着頭，“不是我誇你，打眼一看就讓人覺得，不是說那種妖精似的那種漂亮啊，是那小漂亮，舒服，又安穩又樸實，特別适合當老婆的那種人。
你現在一個月兩千多吧，上下班的還沒個正點，多累啊。
再說了，還天天害怕王哥手裏那點照片。你的那件事我也多少知道一點，我也不嫌棄，對吧。
你也是真不容易，但肯有人幫幫你你說你能這麽可憐？家庭條件也不算很好吧，年紀這麽小就出來打工掙錢了，看來家裏對你也不是很好。”他又嘆了口氣，吃了粒花生米。
“妹妹，我不騙你，一開始說見你的時候，就是單純想找個給生孩子的，可是看見你的時候就不一樣了，真的，心疼。
怎麽這麽瘦的一個小孩啊，你別說什麽，你在我眼裏就還是個小孩。
這麽一個小姑娘，遇到這麽多事都得自己扛着，叫誰誰心裏落忍？
我願意對你好不騙你，就算是今天咱倆說的這個事不成，到時候我也讓王哥把照片給你删了行不行。哥哥我也是農村出來的，也都是自己熬出來的，知道自己打拼的孩子有多不易。”他給平安添滿水，又嘆了口氣。
“你不介意我抽根煙吧？我這個人啊，心慈，一說起這些來，真的是我都替你覺得難。”他說不下去了，掏出打火機來點了一支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