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年我們初相識
回到家裏媽媽正在包餃子,爸爸去接弟弟還沒回來,謹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随手抓了一把葡萄幹來吃。
“媽,你還記得我那個同學嗎?就是顧夜雪。”
廚房裏傳來媽媽的聲音,“哦,記得啊,她現在幹什麽呢,畢業了嗎,我還一直想把她介紹給你表哥來着。”
“畢業了,找工作呢,今天她給我打電話了,說找了個對象,我告訴你長得那個醜啊,來來來,我給你看看。”
說起了這個氣勁,謹安馬上站起來就去廚房找媽媽要給她看照片,恨不得全世界來和她一塊罵他醜。
謹安把手機伸到媽媽面前:“來來來,你看看,你看看多醜。”
媽媽邊包餃子邊擡頭看了一眼:“這不是還行嗎,行啊,普通人。”
“你可拉倒吧,只要是沒缺鼻子沒少眼不少胳膊不少腿在你眼裏就行,你根本就不挑。”謹安看了看那碗肉餡:“今天晚上就吃這個啊。”
媽媽邊說話手裏的活也不停下:“這是給你弟包的羊肉餡的,你看看他成天上蹿下跳瘦得那個樣,你不願意吃,我也不願意吃這個。
等會兒你爸回來的時候捎回饅頭來,今天我從市場上買的帶魚,我和你說,可新鮮着呢,我煎煎今天都吃了。”
謹安臉色一下就變了,從有了弟弟開始,媽媽就喜歡給他包羊肉餡的餃子,說是他瘦給他補補,她從來不吃,好像也沒人問過她喜不喜歡想不想吃,只是從家裏開始吃羊肉以來媽媽就自己給她按了一個不喜歡的習慣,久而久之她連試都不用試,她聞見羊肉味就惡心。
見謹安不說話了媽媽又問道:“小雪多大了,和你一樣大?”
“比我還小一個月,真的是,大好青春啊,想不明白。”
聽見她感嘆青春媽媽皺起了眉頭,“說起這個我都不願意說你,說你你又不高興。”
“那就別說!說了我也不聽!”謹安一聽這個話茬轉身就回到客廳,每次以我不願意說你開頭,後面肯定就是停不下數落你。
果然,媽媽并沒有因為她離開而停止,一個人在廚房繼續唠叨:“你這個閨女就這個性子也不知道随誰我說,人家和你一般大吧,她還是一個妹妹吧,人家家裏還沒什麽壓力人家都知道不給家裏增加負擔了,不往下讀了。
你怎麽就說不動呢,你都二十三了,你看看你的那些同學,有的孩子都有了,你呢,對象都沒有一個,還笑話別人對象醜,你連有都沒有。”
“我和你說那樣的人送我我都不要!”
“和別人多稀罕你似的!我真是不願意多說,你說你非得讀什麽研究生,你讀出來都多大了,有什麽用,供出來了也是別人家的人了。”
一聽到這謹安的火又壓不住了,因為這件事自己和家裏沒少吵架,沒想到媽媽還敢拿這件事惹她。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讀研我不花家裏一分錢,我現在在做兼職,我知道不夠,我也還在繼續申請貸款,我要是讀不下去了我窮死我去要飯我也不和家裏要一分錢,我大學沒花家裏的錢,我讀研也不會。”謹安坐起來趴在沙發背上對着廚房喊,恐怕媽媽聽不見。
“行行行,你厲害,多念了幾年書可是有本事了,進來把水給我燒上,他學了一天了,回來就讓他吃上。”
謹安又躺回到沙發上:“那我上了一天的班了怎麽回來不讓我吃上。”
說到這個媽媽的火氣也不小:“你拿回一分給我了嗎?”
“那他拿回什麽來給你了!”
“我和你說你這個孩子才是養瞎了,真是半點都指望不上啊,我自己燒。我說你也是為了你好,你說你也不小了你讀那個有什麽用,你上出來七老八十了你有學歷有什麽用,你拿什麽和年輕的小姑娘比。
現在人家還是喜歡年輕的,你弟弟也這麽大了,我和你爸壓力多大不知道早工作給家裏分擔一下。”
“他們喜歡年輕的就讓他們去找啊,我也沒想着能指望誰,我這輩子就相信我自己。”
“行啊,你就嘴硬啊你厲害,你石頭縫裏出來的,生下就這麽大,還不指望誰,說的就跟我們沒管過你似的。
反正以後有什麽事也別來求我,咱看看你以後是找個一個月多少錢的工作讓你讀讀讀。”
謹安不再回話,多年的經驗告訴自己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沒必要再吵,小時候都已經吵夠了,自己根本改變不了他們,現在他們也不能改變自己,她走進自己的房間啪一聲把門關上了。
媽媽一個人還在廚房裏念念叨叨,“我真是一天天和我欠你們的似的,飯一天天的給你們做好了端桌上都不樂意,在家一點活不幹光給和我惹閑氣。”
謹安為了不聽見說話帶上耳機,想了想打開筆記本登上了幾乎不玩了的QQ,打開了好幾年沒動過的QQ相冊。
顧夜雪,你還記得你是我老婆嗎。
第一次碰見小葉子是上初二分班的時候,她和謹安的同桌初一的時候一個班。
所以老愛回頭說話,瘦瘦的,不怎麽白,但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睛的顏色很淺。
“我叫顧夜雪,和你同桌原來是一個班的,哈哈哈她是我老婆。”
這是她第一次和謹安說話,處于禮貌謹安最多能做到面無表情,內心滿滿的嫌棄,什麽天天老婆老公,一群小姑娘而已,無聊至極。
“狗屁,你是我老婆才對,而且是小五,我的小一二三四啊,都分到了別的班,現在也只能寵幸你了。”同桌是那種壯壯的但是特別幽默的女生。
顧夜雪故意不去看同桌盯着謹安說道:“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才不要她這樣的呢,那我還不如當你老婆哈哈哈。”
她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放得開,所以再大的眼睛都能擠成一條縫,小小的圓臉加上碎發顯得特別可愛。
但謹安完全get不到她們的笑點,這也太太太客氣了,還有人一上來就要給自己當老婆的。
同桌看了謹安一眼:“你別說,徐謹安你又高又瘦的還挺适合當老公的哈哈,你到底多高啊?加上你這發型從後面看比咱們的好多男生都男生。”
謹安抓抓自己的頭發,“快一米七了吧。”初中本來就是女生發育的比較早,這樣看上去謹安的确是挺爺們的。
而且她也不是快一米七了,而是早就一米七了,而且還有繼續長的高的趨勢。
“別聽她胡說……”顧夜雪打了同桌一下,“人家又高又瘦,多好啊,我可羨慕高個的女生了你不知道,我覺得你要是長頭發的話肯定是老多男生的女神了。”
“是嗎。”謹安不好意思的笑了,她被笑話過太多次的假小子了,從來來不知道也沒想過自己可以做女神。
她上高中以前都是短短的頭發,甚至說不出有什麽發型可言,就是短而利落。
雖然從小到大因為剪頭發自己也沒少哭過鬧過,但是一次都沒留起來過,媽媽總說和自己不适合長頭發,不好看,短發最可愛。
直到自己上了高中住校了,媽媽才告訴她說行了你也住校了也大了,會自己梳頭了,你想留就留起來吧,以前我太忙了,真是沒有時間天天早上起來你梳頭。
她當時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哦她心裏卻在說是這樣啊,可是你也從來沒有起床給我做過早飯啊,你告訴我你在忙什麽啊,你知道我因為發型被笑話過多少次嗎。
現在的她已經習慣了可以遮臉的短發,也能把這件事說給身邊的同學朋友當成一個小笑話聽,好像一切都是過去式了,好像完全不介意了。
可是只有顧夜雪知道她在媽媽說過那些話之後用高中三年的時間留起來了頭發,留到齊腰長,烏黑發亮油光水滑,那是一頭誰見了都沒法不去誇贊的頭發,連媽媽都要承認她其實是長發更好看。
這就是她要等的話,在得到媽媽的贊許後她毫不猶豫地剪去了長發,在所有的惋惜聲裏她只是笑着說我覺得我短發更好看。
這件事她只和顧夜雪說過,她說其實我媽現在總想讓我留長發是覺得好找對象。
而我想告訴她的是她說過我長發不好看,是她逼我整個童年都沒有過長發,哪怕我表現得那麽喜歡那麽渴望,哪怕我會因為傻逼發型被嘲笑。
可是她不會和媽媽說,徐謹安從不否認自己是個很擰巴的人,總是在暗自和自己和家人較量着什麽。
以前她還可以偶爾和小葉子傾訴一下,她覺得顧夜雪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最關心自己的人,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快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