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舊皇帝對對碰(十九)

陸迦到郊外時,看到的便是秦非恕和一地的屍體。

秦非恕将箭頭從自己肩膀上拔下來,流下漆黑的血。

陸迦皺了皺眉:“誰幹的?”

秦非恕站起身,将刺客蒙面丢在一旁:“都毀了容,看不出什麽人。”

陸迦目光落在秦非恕傷口上,略略一凝:“箭上有毒。”

秦非恕撕下一節衣袖包紮肩膀:“暫時無礙。”

他用力擠出傷口的毒血。

血跡一開始是紫黑色的,後來逐漸回歸成正常的鮮紅。

陸迦瞳孔中點起黑焰。

透過黑焰看去,秦非恕的血中有細微的光在閃耀,消弭着蔓延的毒素。

大約就是秦非恕所說的保留下來的光明體質。

陸迦撿起一具屍體旁邊的勁弓,掂了掂:“白玉軍的弓。”

一轉頭,秦非恕的目光已經粘上了他:“陸迦,你總不會前腳答應我,後腳就要殺我滅口吧?”

陸迦瞬間明白過來:“他們栽贓我?”

秦非恕幽幽地道:“他們可是說我若死了,獻玉侯再無任何阻礙。”

“無稽之談。”陸迦不假思索道,“你活着也成不了我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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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恕:“……”

很有陸迦風格的發言。

秦非恕簡單說了說剛才的事,陸迦大概查看了兩具屍首便沒看了:“白玉軍軍備的問題我可以查,你最好想想是哪裏走漏了消息。”

這些刺客不光知道秦非恕的行蹤規矩,甚至連秦非恕和陸迦的關系都明了。

“琅琊這邊只有王子陽知曉,洛都呢?”

秦非恕表情忽然尴尬了一點。

陸迦眯了眯眼:“知道的很多?”

秦非恕斟酌了一下用詞:“不知道的不多。”

“……怎麽回事?”

“誰讓你睡完我就跑。”秦非恕委屈地道,“風口渡一事,大周大街小巷無人不曉,還有幾部改編的戲曲來着。”

前朝末帝和周朝新帝,本該互相對立的兩個人竟然是這種不倫的關系!榮朝末期雖然朝廷昏庸,但也拜醉生夢死的貴族所賜,戲曲說書無比繁榮,街頭巷尾茶館酒肆到處都是戲班子和說書人,如今也繼承到了大周。

“有兩部作的不錯。”秦非恕補充道,“回頭請你一起看。”

陸迦無語:“你這一年到底有在好好做皇帝嗎?”

“若非有這些東西打發時間,我早就打過明砂江來找你問個清楚了。”秦非恕忽然板起臉,“欺騙我感情,自然要找你負責。”

陸迦扯了扯嘴角,不跟他論證這個:“既然如此,查起來或許有些麻煩……你且回去吧。”

秦非恕震驚地看着他:“我受傷了,你讓我回去?”

陸迦沒懂:“受傷了才要你回使館安心養傷。”

“我遭遇刺殺重傷一事若讓使團的人知曉,很可能影響商談的态度。說不定他們就要求直接返回。”秦非恕扯了一堆理由,最後道,“他們都知道我今夜去找你了,所以……”

陸迦看着秦非恕。

這些理由都是放屁,秦非恕是皇帝,哪輪得到這些臣子左右大局。

片刻後他輕笑一聲:“行啊,那就睡我那。”

秦非恕頓時露出了笑容。

……

陸迦住的地方并不豪華,只是簡簡單單的小庭院。

秦非恕進門之前一直悶悶不樂。

陸迦讓下人給他整理房間,又讓人拿幹淨紗布和金創藥給秦非恕,順口問道:“怎麽了?”

“我被車辇叫出來的時候,還以為是你邀我。”秦非恕直言不諱,“結果只是刺殺,太令人失望了。”

陸迦想給他個白眼。

合着生死攸關的刺殺驚險比不過這點期望落空的失落。

秦非恕拒絕下人的伸手,自己解開肩膀上簡單的包紮。

陸迦掃了一眼,只看到精壯的小麥色肌膚,沒有一絲一毫傷口。

秦非恕活動了一下胳膊:“已經好了。”

陸迦挑眉:“自愈能力這麽強。”

秦非恕指了指房內懸挂擺放的各盞宮燈:“有光的地方才好的快。”

陸迦想起他确實是自稱繼承光明神之力的英雄來着。

“既然如此,早點睡吧。”

秦非恕嘆口氣,看着陸迦進房關門,剛準備喝口茶去自己的房間,忽然注意到案上擺着兩套茶具。

其中一套尚有殘茶,似乎主人倒了茶還沒來得及喝就起身離開;另一套則幹幹淨淨,似乎客人還沒有來。

秦非恕伸手拿起擺在幾案上的花瓶,嗅了嗅熟悉的榮花花香,眼神逐漸明亮了起來。

他進屋換掉了染血的衣衫,再度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和袖口,特意聞了聞确認沒有沾染血腥味,才來到陸迦門口敲了敲。

陸迦打開門:“幹什麽?”

秦非恕道:“我怕黑,想跟你擠一擠。”

陸迦看着秦非恕理直氣壯說出這麽蹩腳的借口,“噗嗤”笑出聲:“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代表黑暗的魔王。”

秦非恕嚴肅地道:“我有光明神的加護,不怕黑暗。”

陸迦挑了挑眉,讓開路:“既然你不怕,那就進來吧。”

……

文岫煙進門就看到秦非恕坐在案前斟茶,下意識道:“抱歉,我走錯了——咦?”

她大吃一驚,“陛下?!”

秦非恕“嗯”了一聲,繼續泡茶,沒有理她。

文岫煙腦袋有些混亂:秦非恕此時不是應該在洛都皇宮裏嗎,怎麽會出現在琅琊,還在三哥的家裏?

而且看看秦非恕穿的衣服……這不就是三哥的嗎?!

難道是三哥找了個和秦非恕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準備将來貍貓換太子,替掉真正的秦非恕?

文岫煙胡思亂想的時候,陸迦只披着外衫從房內走了出來。

秦非恕将沖好的茶遞給陸迦:“皇宮內制的花茶,嘗嘗看。沒有放糖。”

陸迦接過來品了一口,評價道:“還可以。”

秦非恕滿意地笑笑,随後伸手将陸迦的外衫攏了攏,遮住脖頸上的痕跡:“小心着涼。”

文岫煙已經徹底傻了。

她指着秦非恕,震驚地張大嘴巴:“你、三哥、你們……”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秦非恕和陸迦的這個狀态,那不就是——

陸迦擡眸看了文岫煙一眼:“怎麽了?”

文岫煙表情複雜好久,瞪着秦非恕,喝道:“秦非恕!是不是你逼迫的三哥!”

她順手拿起了一旁的花瓶。

陸迦:“……放下花瓶。你以為誰能逼迫得了我?”

真打起來,文岫煙那點戰鬥力,秦非恕閉着眼睛都虐殺。

文岫煙頓了頓,想想也是,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地放下花瓶:“那三哥何必委身秦非恕,無名無份的。”

陸迦輕輕挑起一邊眉,看了眼秦非恕:“我委身你?”

秦非恕給陸迦的茶杯重新注滿茶水:“我委身你。”

文岫煙再次傻了。

秦非恕趁機問:“那陸……冰酒,你什麽時候給我名分?”

陸迦敷衍道:“等将來給你封個貴妃。”

“才貴妃?”秦非恕不滿地道,“皇後是誰?”

“給你留點上升空間。”

秦非恕這才高興了。

陸迦問文岫煙:“大清早過來什麽事?”

文岫煙回過神,迷惑又震驚地看了他們一眼,暫且提起了正經事:“白玉軍裝備營失火,大量軍備遭到焚毀,現場據說有大周軍靴的鞋印。”

她特意看了眼秦非恕。

陸迦和秦非恕對視一眼。

看來昨晚的事還沒結束。

“王先生要我來問三哥,這件事要不要拿到和談上。”

陸迦搖搖頭:“不用。大周不知情,和談照舊,這件事另查。”

“是。”文岫煙應了一聲,隐晦地打量了一下秦非恕,一肚子疑惑又不好問,只能暫且離開。

陸迦放下茶盞,看了秦非恕一眼:“有頭緒麽?”

“大周軍方絕大多數都是我的嫡系。”秦非恕道,“只有衡水軍例外。”

衡水軍是大周攻破洛都後收編的榮朝投降軍。榮朝的軍隊早就爛在了骨子裏,秦非恕不願這些沾染了各種纨绔惡習的“軍隊”帶壞大周軍,便将他們單獨整合,送去衡水郡操練,被稱為衡水軍。

為了體現一視同仁,秦非恕的嫡系軍和衡水軍的待遇都是一樣的。換句話說軍備也相同。

“白玉軍營裏被燒毀的那些應當是大周軍的軍備,置換的白玉軍裝備用在了別處。”

比如刺殺秦非恕。

“做下這事的人必然熟知大周軍,對琅琊王氏也有一定的了解。”

秦非恕道:“有人選?”

陸迦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勾勒一圈,語調平緩卻肯定:“文和阗。”

秦非恕的目光被陸迦的手指吸引。

陸迦的手指很修長,指尖瑩潤如玉,在淡粉色的花茶茶盞邊緣掠過後,略凹陷的指腹沾染了一些初春桃花的意味。

不知道為什麽,秦非恕覺得現在陸迦的手指一定很甜,哪怕花茶中他并沒有放糖。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

那根手指忽然屈起來,敲了敲棗木茶幾。

陸迦不善地看着他:“你看什麽呢?我剛才說的你聽到了嗎?”

秦非恕尴尬地咳嗽了一聲:“沒有,你再說一遍。”

“文和阗這個時候在大周和琅琊之間搞事雖然說得通,但我懷疑他和蠻族有關系,你盡快回去,先把他抓了再說。”

秦非恕頓時清醒過來:“你要我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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