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獸人亞獸對對碰(五)

接下來陸迦要做的, 就是把牙趕出路行部落。

這一步操作起來并不容易——牙的狩獵能力強,面冷心熱,其他獸人有什麽需要牙幫忙的喊一聲, 牙都不會拒絕。

光憑這一點, 想通過亞獸的“魅力”蠱惑其他獸人排擠牙,就不知道得花費多少功夫。

好在陸迦有個快捷的辦法。

他直接召集了幾個看起來和牙關系不算太親近的獸人,宣布了一件隐秘的驚聞。

“牙是被神獸詛咒的人?”獸人面面相觑,“因為沾染了詛咒, 所以胳膊上長了黑色的鱗片?”

“對。”陸迦肯定地道,“我親眼看着牙到了另一個神獸背上,然後那個神獸就開始下墜!如果我們不把他趕走, 我們的神獸也會下墜的!”

獸人們變了變臉色。

神獸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壤, 一旦神獸下墜, 意味着他們就得被迫背井離鄉搬遷到其他神獸背上!且不說和其他部落的領地沖突, 有些年邁的老人根本撐不過邊際風的力量。

幾個獸人商量了一下, 下決心道:“我們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長了鱗片。”

陸迦點點頭, 加重砝碼:“詛咒會導致神獸墜落是祭祀大人偷偷告訴我的, 而且祭祀大人還不知道牙被詛咒了, 你們千萬不要外洩。”

獸人們再度變臉,慎重點頭。

……

大約兩天後, 獸人們再次聚集了起來。

這兩日狩獵時,他們按照陸迦教導的辦法, 制造了“巧合”, 不小心弄掉了牙綁在胳膊上的獸皮。

雖然牙迅速把獸皮戴了回去, 但眼尖的獸人們依然清晰地看到牙健壯的手臂上生長有黑色的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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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淳樸的獸人們做不出故意排擠同伴的舉動:“要不我們告訴首領, 讓首領做決定。”

——要是告訴首領, 和祭祀對一對, 不就穿幫了?

陸迦義正嚴辭地阻止:“不行,萬一祭祀和首領把牙當作災星,直接殺了獻祭給神獸怎麽辦?”

一個剛成年不久的獸人小聲問:“如果真的是災星,那不是更好嗎?”

陸迦面色不善地掃了他一眼:“牙再怎麽樣也是我們的同伴,你難道這麽冷血想看着同伴死掉?”

獸人們連忙搖頭擺手。

陸迦臉色稍霁:“所以只要将牙趕出部落就好了,說不定牙找到治愈身上詛咒的辦法,還能再回來呢。”

在陸迦的游說下,獸人們終于勉強達成了一致:盡快把牙排擠離開部落。

商量完之後,陸迦最早遇到的兩個獸人湊到陸迦身邊,鼓起勇氣道:“路途,你很擔心牙嗎?”

“我為什麽擔心他?”

左邊的獸人高興起來,臉上染出一抹紅色:“那就好……我、我是想說,你快要成年了,你覺得我……”

陸迦頓時毫不留情地道:“我拒絕。”

“為什麽?”

“因為……”陸迦沉吟片刻,拉來光明正大的理由,“牙對我的傷害太深,我暫時不想找任何獸人。”

牙?傷害路途?

兩個獸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眸中看到了一樣的疑惑。

哪怕他們和牙是情敵,也不得不承認,過去牙在照顧路途這方面做得十分完美,有時候自己打到的所有獵物,只要路途說一句想要,就會全都交給路途,從來不對路途發脾氣……

這傷害是從哪來的?

……

“傷害?”

牙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彙,臉上同樣泛起茫然。

他什麽時候傷害路途了?

在牙對面的獸人啃着烤得焦嫩的肉骨頭,忽然擡起頭:“我說讓災星被獻祭也不錯的時候,路途瞪了我一眼。”

牙看着他。

那個獸人打了個哆嗦,嘴裏的烤肉都不香了:“那個眼神……好可怕!感覺比灌木裏的毒蛇還吓人,我從沒見過這麽冷酷的眼神!”

“所以?”

“所以其實路途一點都不想你死掉。”那個獸人晃了晃腦袋,遲疑地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路途說的傷害,是指要和你分別所以特別難過?”

牙沉默片刻,冷靜地道:“是他主動提議跟我解除将來的伴侶關系的。”

獸人用油亮亮的手抓了抓下巴,苦苦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你還記得結成伴侶時要幹什麽嗎?”

牙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成年了,當然知道。”

“不是那個!”獸人比劃了兩下,“咱們部落,結成伴侶的獸人和亞獸要一起從後山的瀑布上跳進水潭。”

模仿着神獸從海底誕生、又回歸海洋的動作,獸人和亞獸躍入水潭,再從水面中浮起。獸人能不能保護自己的亞獸完全不嗆水,也是體現體能的一部分。

不過對牙來說,更關鍵的在于躍入水潭之前,獸人和亞獸都要換上專門為伴侶慶典準備的、用最嬌嫩的花蕊編織成的衣服。

而那衣服只能遮蔽下擺,上身都是光裸的——這就意味着牙的鱗片一定會暴露在外面。

“所以路途是怕你的鱗片暴露給祭祀和首領,所以才和你解除關系的?”

牙皺起了眉頭。

從理性上推斷,那個亞獸無論過去、還是最近在他面前的表現,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對他的關心在意,猛然說陸迦其實非常在意他……誰信?

——牙信了。

盡管理智上覺得很荒謬,但牙內心竟然毫無芥蒂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如果不是因為在意,誰會偷偷為他打算到這個地步呢?

或許和老祭祀說的一樣,他內心其實很喜歡陸迦,直覺讓他被陸迦反複欺壓依然甘之如饴。

牙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的直覺讓他在狩獵中躲避過無數次危險,那麽這次也一樣。

牙想起之前陸迦和自己單獨相處的那些日子。那些驕縱在他眼裏都沾了點可愛,好像張牙舞抓的小貓在他面前亮起鋒銳的爪子。

一不小心就會被撓傷,可依然不影響他覺得對方可愛。

“牙,牙?”一只油膩膩的手在牙面前晃了晃,“你傻笑什麽?”

牙的唇角迅速撫平,面無表情地道:“我沒有傻笑。”

對面的獸人壓根不信:“我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就是沒有。”

“……得。”獸人放棄和牙争論這個,“你打算怎麽辦,還要我繼續打探消息嗎?”

牙站起身:“不用了。”

獸人對牙的本事很信任,安心地咬了口肉:“但萬一有人走漏消息到首領那裏……”

牙轉過身,目光沉穩堅毅:“我離開部落。”

如果他治好了身上的鱗片,成為強大的獸人之後,那個口是心非的亞獸依然還願意等他的話……

獸人嘴裏咬着的肉掉在地上。

……

陸迦站在山坡上,看着牙背着一個小行囊離開部落,不但沒有高興,反而皺起了眉頭:“總覺得有些太過于順利了。”

哪怕原著路途使上渾身解數,也花了好久才成功将牙趕走。

怎麽到他這裏,才短短幾天就成功了?

是獸人們過于賣力、還是牙現在還比較玻璃心?

結果是好的就好……只是牙這一次出發,要經歷不少颠沛流離,才能找到合适的新家。

盡管是為了劇情發展,陸迦還是有些不爽。

他遙遙地看着牙的背影——那個背影忽然轉身,擡起頭看了過來。

盡管隔着遙遠的距離,陸迦依然精準地和牙對上了視線。

牙對他微微颔首,轉身向前走,直到身影消失在樹林中。

【從目前的發展來看,還沒有脫離原著大綱的範疇……】

陸迦收起那種奇怪的感覺:“沒脫離就行。”

他轉身走下山坡,“路途短時間內沒有戲份,海雲該上線了。”

……

牙來到路行部落所在的神獸邊緣,乘坐邊際風來到了另一只神獸背上。

途徑一個水潭休息的時候,一雙純白的兔耳朵忽然從灌木叢中伸了出來,随後露出一張純淨漂亮的臉:“好久不見!”

牙記得這是在快要沉沒的神獸背上遇到的力氣特別大的亞獸。點點頭:“好久不見。”

陸迦從灌木叢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滿臉慶幸:“幸好遇到你了……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牙注意到陸迦腳踝上一圈都是斑駁的傷痕,仿佛被什麽東西刮拉了好一陣,皺眉道:“你的腳?”

“差點被一只鷹抓走。”陸迦苦着臉道,“好不容易掙脫了掉在這邊,還在擔心應該怎麽度過今晚呢。”

認識的人求援,牙沒有拒絕:“我幫你找點藥。”

牙跟着祭祀認識了不少止血消炎的藥草,采摘來一些遞給陸迦:“嚼爛塗在傷口上就好。”

陸迦看了他一眼,接過那些粗硬的草莖,遲疑道:“我嚼不碎啊,這個看起來好硬。”

牙剛想說什麽,目光掃過陸迦白嫩的手,便道:“用你的手捏碎也可以。”

怕陸迦不懂,牙還示意了一下用力握拳的動作。

陸迦:“……”

他差點忘了,海雲的人設已經被他篡改成大力水手。

“原著裏牙不是熱心地幫海雲嚼碎藥草包紮傷口的麽?”陸迦把藥草當成牙的情商,一把捏爆,對系統道,“阿德爾到底行不行?”

【誰讓你亂改劇情順序和人設的……可能阿德爾也想不到一拳打死一頭大象的人是個需要男朋友擰瓶蓋的柔弱小兔兔吧。】

陸迦把系統的嘲諷記在心裏,陰測測地道:“別讓我抓到你犯錯的時候。”

系統趕緊閉嘴。

雖然重逢的場景和陸迦想象中稍微有些出入,但不管怎麽說好歹賴上牙了。

牙盡職盡責地看守着火堆,讓陸迦先睡。

陸迦怎麽會放過深夜談心這種拉近距離的好手段:“你找到你的同伴了嗎?”

牙拿樹枝撥弄了一下篝火:“找到了。”

“那就好……我看你好像是乘坐邊際風過來的,難道又有同伴走丢了?”

牙搖搖頭:“我離開了部落。”

陸迦頓時“吃驚”地捂住嘴:“啊,為什麽?你們部落不好?”

“部落很好。”牙不願意多談,“只是我現在不适合。”

陸迦眼皮稍微跳了一下。

【牙真的很有涵養,這都不說你壞話。】

“如果‘現在’這兩個字沒有特殊意義的話。”陸迦內心道,“我有點不大好的預感。”

雖然很想繼續問,但陸迦這個馬甲和牙的關系還沒有那麽好,只能迂回地安慰:“沒關系,你肯定能找到接納你的部落,找到喜歡的亞獸。”

牙只看着火苗湧動的篝火,唇角輕輕彎了一下:“等我解決掉一些問題,還會回去的。”

陸迦眼皮再度跳了一下:“還要回去?”

“嗯。”牙的聲音在夜晚顯得十分低沉,“還有人等我。”

倘若離開部落之前他尚且存了兩分顧慮,那麽離別之時,那個貓耳亞獸站在最高處表情哀傷、癡癡地看着他的神情,讓牙內心暖意融融的同時又堅信自己的判斷。

陸迦:“……誰?”

牙沒有回答,只道:“你休息吧,明天腳上的傷結疤,就可以走動回去了。”

這陸迦怎麽可能睡得着。

他仔細捋了一遍至今為止走下來的劇情。

系統有點幸災樂禍:

【有別的亞獸趁虛而入了?】

這一點陸迦對阿德爾倒是有信心——原著中明明白白的官配,被阿德爾穿了之後就拆得幹幹脆脆,怎麽可能在陸迦眼皮底下和其他人勾搭在一起。

捋完劇情,陸迦得出的結論是——

“牙是不是對路途這個身份産生了誤解?”

看剛才牙對着篝火臉上流露出的溫柔表情,陸迦百分百确定是“自己”。

對海雲馬甲這麽冷淡,那唯一的對象就是路途那個馬甲。

——問題是,為什麽?

是陸迦沒有把惡毒驕縱的形象演好嗎?

為了讓他的負面形象徹底傳遞到牙耳朵中,陸迦還特意留了給牙通風報信的獸人,好讓牙知道到底是誰暗中指使別人将他攆走。

難道這樣的布置,也沒抵過阿德爾靈魂中好感?

可要真是這樣,為什麽牙對海雲這個馬甲就這麽冷淡?

系統謹慎地提醒:

【你有沒有發現,只要涉及阿德爾,你就很容易翻車?】

陸迦稍微揉了揉眉心:“還可以補救。”

不論如何,為了過去他們經歷的兩個世界能夠安穩持續、為了他們吃的苦不白費,牙必須和海雲結成伴侶。

沒關系,就算牙對路途這個馬甲産生了好感,用海雲這個馬甲多刷一點就是了。

陸迦稍微揉了一下自己的臉,露出沒有OOC的純潔笑容:“是哪個亞獸這麽幸運,一定是個善良懂事的人吧?”

牙想起那個驕縱任性的貓耳亞獸,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并不。”

嘴上說着并不,牙的表情卻十分溫暖。

陸迦看在眼裏,暗地裏咬咬牙,繼續迂回道:“聽起來是個很優秀的亞獸,果然會挑選最優秀的獸人。”

路途嫌棄牙無法分化成獸人而甩了他,理應給牙留下“嫌貧愛富”的負面形象才對,但是……

牙認同地點點頭:“只有最優秀的獸人才配得到他。”

陸迦看着牙一臉“我要成為最優秀的獸人”的表情,徹底說不出話了。

系統幽幽地道:

【我覺得,你把傻白甜演成了綠茶婊……】

瞧瞧這場景,換個背景,那不就是綠茶婊小三說正牌女友壞話,結果被忠犬男友一通恩愛曬得說不出話?

陸迦內心毫無情緒波瀾,篤定地道:“這個人設限制我發展。”

他本性就不是傻白甜的類型,強行代入只有OOC。

【但是吧,綠茶婊不是很招人喜歡。】

就如系統所說,牙看着陸迦的表情已經帶上了一點點警惕。

大約是因為陸迦剛才委婉暗示牙的亞獸不夠好,讓牙産生了反感。

陸迦只能閉嘴打了個哈欠,假裝自己睡着了。

今夜就在陸迦成功把牙對海雲的好感度刷倒退為結果。

……

牙為陸迦找來的藥草十分有效,陸迦第二天就能順利走路,幾乎沒有阻礙。

眼看着牙準備離開,陸迦連忙問:“你打算去哪裏?”

“找人。”

“找什麽人?”陸迦熱心地道,“也許我可以幫你?很久之前我們部落的獸人為了尋找能和神獸溝通、願意留在部落的祭祀,走訪了很多地方,路線圖我都記得。”

牙的注意力終于到了陸迦身上:“有比較懂得詛咒的祭祀嗎?”

“詛咒啊……”陸迦沉思了一會,“在太陽落下的方向有一只鳥行狀的神獸,上面的部落祭祀對詛咒很有研究。不過你是要用來做什麽壞事嗎?這樣的話我可不告訴你。”

牙頓了頓:“我中了詛咒,想找人幫忙。”

雖然這麽說,牙卻完全沒有給陸迦展示的意思。

陸迦知道現在他們的好感度不夠,做出吃驚的表情,随後道:“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帶你過去。”

“不用這麽辛苦你,你告訴我大概方位,我自己去找。”

陸迦看着牙臉上溫和但堅決的拒絕,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剛巧,我也打算去那邊,我們部落雖然暫時有了住處,但之前的獸人們都往那邊去了,你這麽強大,聽說能保護你的亞獸一個月趕回部落,稍微保護我過去一下不可以嗎?你的亞獸真的喜歡你的話,不會在意的。”

說到最後,陸迦眼眸隐隐含着淚花,泫然欲泣地看着牙。

牙本不想和這個亞獸一起行動,但對上陸迦的眼神,不知怎地拒絕的話語就說不出來了,過了片刻才道:“那好吧。”

陸迦這才眨眨眼笑了起來:“謝謝你。”

【……你剛才在幹什麽?茶味兒快溢出來了。】

陸迦的聲音略帶疲憊:“既然牙覺得海雲這個馬甲是綠茶,那我就綠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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