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神靈魔王對對碰（十一）
陸迦緊緊盯着阿德爾, 臉上的表情慢慢收斂，浮現出一層深沉的悲哀。
阿德爾苦笑了一聲：“雖然你一直都沒有明确發現，但隐約中應該有所察覺吧？”
“怎麽回事？”
“我不是真正的阿德爾, 只是一個……複制品。”
阿德爾擡起眼眸, 聲音冷靜，“還記得麽？我告訴過你，總系統已經向你認輸了，而我和這個世界, 就是它向你求和的‘禮物’。”
陸迦緊緊盯着阿德爾。
“總系統沒有多餘的能量複制一整個世界，便只複制了一個我，然後借由我的記憶構建了一個半虛拟的記憶世界。你應該也知道, 一個真實的世界是不可能這樣頻繁地重置時間線的。”
愈真實的世界愈穩定, 哪怕存在時空上的轉換, 也必然是遵循一定規律的。
但這個世界卻跟着阿德爾的心意, 随時随地都能倒退或者前進時間線。
阿德爾将手按在了胸口, 再拿出來的時候, 手心已經多了一個浮動的光球。
陸迦眸光微微一沉：“總系統的終端……什麽時候進入你的靈魂的？”
明明第一次檢測阿德爾靈魂的時候, 陸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第一次重置時間後。”阿德爾道, “它知道你肯定會确定我是不是阿德爾，所以将自己的終端藏在了時空折疊裏, 并給這個世界設定了劇情倒流的觸發條件，當第一次觸發之後, 重置到我的靈魂中。”
“觸發條件就是我走出了和劇情不一樣的發展？”
阿德爾點點頭：“它希望你能接受我、接受這個世界, 然後一直留下來和我在一起。”
陸迦看着阿德爾, 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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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爾自嘲地笑了起來：“它想得還是太簡單了……我知道哪怕是真正的阿德爾在這裏, 你也不會為了阿德爾放棄自己的目的。”
陸迦默認下來。
他想起後來劇情的發展：“為什麽後來你又選擇改變劇情？”
總系統的目的是盡量仿真模拟原來的世界, 讓陸迦能夠心甘情願地留下, 但後來阿德爾明顯開始将劇情搞得一團亂，導致現在兩個人交換了身份。
阿德爾這次沉默了好久，才低聲道：“因為我想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一個争取你的機會。”阿德爾再次擡起頭，“我想走出和原來的阿德爾不一樣的路，想要在他之上獲得你的感情。”
說到這裏，阿德爾苦笑了一聲，“可是我擁有阿德爾的全部記憶，否定阿德爾本身，等同于否定我自己。”
所以這個世界的劇情跳躍一直掙紮在兩種邏輯中。
一方面想要沿着過去的道路重溫那些美好不美好的感情，另一方面又想否定過去，編織新的未來。
陸迦剎那間明白上一次阿德爾跟他說的那些模糊不清的話語背後蘊含着多少痛苦和掙紮。
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點什麽，又發現無論說什麽對阿德爾來說都很殘忍。
阿德爾緊緊盯着陸迦：“雖然知道結果可能不會再改變，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願意留下來麽？”
陸迦緩慢而堅定地搖搖頭：“不。”
預料之中的答案，阿德爾表情停頓了好久，才輕松地笑了笑：“那我放你離開。”
陸迦道：“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很難猜到。”
眼前這個複制品阿德爾的靈魂是真正阿德爾的完美複制，陸迦甚至都沒能分辨出來是不是真正的阿德爾。
“因為我也是阿德爾。”阿德爾淡淡地道，随後微微嘆口氣，“總系統複制我出來，根本就是一記昏招……如果不能百分百複制，那就無法取得你的信任；可是百分百複制，這個世界必然不會留下你。”
陸迦奇妙地聽懂了阿德爾的意思。
阿德爾的本質依然是那個爽朗正義的英雄，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追求陸迦，可他從來不屑也不願意選擇欺騙、強迫的方式，只憑着自己的心意前進。
從第一世重置世界線、到上一世化身基石，哪怕如今的複制品阿德爾，都在盡力為陸迦打造可以翺翔的翅膀。
明明這個世界阿德爾已經拿走了陸迦的毀滅之焰，想要強行留下陸迦也不是沒有可能。
總系統複制阿德爾，是想用陸迦和阿德爾之間的感情留下陸迦；但正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阿德爾才不會留下他。
陸迦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眶很酸澀。
他的雙手握緊，隔了好一會才低聲道：“抱歉。”
盡管明白了一切，但陸迦卻不能給眼前的阿德爾任何承諾。
他的阿德爾還在未知的世界等他。
阿德爾搖搖頭向前一步，隔着封印輕輕牽起陸迦的手，低頭吻了一下陸迦的手背：“不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因為你我才能誕生，因為你，至少我有了這一小段獨屬于我、不屬于阿德爾的回憶。”
在阿德爾雙唇印在陸迦的手背上時，陸迦感覺一股澎湃的力量湧入他的體內！
那是他熟悉的、更加精純的毀滅之焰。
“這個世界的毀滅之焰，我一并送給你。”阿德爾松開手，微微一笑，“總系統用這種方式想要攔住你，說明它确實已經十分脆弱，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陸迦手掌按在胸口，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德爾：“你呢？”
這個世界是總系統為了困住陸迦而創造的，那陸迦走之後……
阿德爾聽懂了陸迦的意思，歪頭露出一個笑容：“放心，我不會死，毀滅之焰你帶走，我會将這個曾經有你的世界好好維持下去。”
不為別的，只為了能保留陸迦曾經有的這些痕跡。
陸迦再度沉默了下來，忽然走到阿德爾面前，擁抱了一下阿德爾。
阿德爾唇邊慢慢彎起，用力抱了一下陸迦，随後松開手。
他指尖輕輕一彈，将那個總系統的光球彈到了陸迦手中：“這裏面有總系統所在世界的資源坐标。這段時間我已經把它仔細破解過，你上一次被總系統彈出來的原因，是總系統關閉了所有對外的入口，只有’資源‘能夠進入它的世界。”
陸迦低頭看了眼這個已經不具備任何功能的坐标：“阿德爾也在那裏？”
阿德爾點點頭：“我……他是總系統拿到的最優秀的資源。”
陸迦眸光沉了沉。
他就猜到阿德爾被總系統抓到了，否則總系統何必浪費資源複制一個阿德爾出來？
阿德爾前後兩次成為世界意志，總系統看中他的靈魂，大約就是盯上了那個世界的本源。
阿德爾打開世界的壁壘，對着陸迦一笑：“那麽，再見。”
陸迦深深看了他一眼，投身離開。
……
望着陸迦離開後自動關閉的世界壁壘，阿德爾臉上的表情漸漸松懈，最後輕輕苦笑了一聲。
雖然說的是再見，但他知道已經不會再見面了。
陸迦會找到自己的阿德爾，而他這個被突兀複制出來的贗品，只能一個人留在這個不穩定的世界中。
阿德爾低頭看着正在扭曲的土地，微微嘆口氣。
他騙了陸迦一部分。
陸迦走之後，他和這個世界就會一起在虛無之海中枯萎死去。
因為他把一個世界最重要的世界本源送給了陸迦——就在陸迦成神之後。
世界本源就是一個世界的生命力，就如同之前三個串在一起的世界中的最後培育出來的世界種子一樣，支撐世界在虛無之海中存在。
陸迦過去不能使用治愈系的能力，就是因為他承載了一整個世界的“毀滅”，卻沒有對應的“新生”。
陸迦的靈魂很強大，但容納毀滅之焰太久，靈魂都會被同化成具有毀滅特質的存在，最後很有可能會被毀滅之焰溶解，變成另一朵毀滅之焰。
這其實也不是他發現的，而是原來的阿德爾當年就發現的。
只是真正的阿德爾還沒想到完美解決的法子——畢竟想要平衡毀滅之焰，就要有世界本源，可什麽世界願意讓出自己的本源呢？
唯獨阿德爾精分成兩個馬甲的新生世界送了陸迦一點世界本源的種子，還被陸迦拿來培育成支撐地球的世界樹。
阿德爾閉上眼睛，安心等着消亡。
——不論如何，他至少為陸迦做出了什麽，在陸迦心裏留下了什麽。
只是等了很久，世界雖然一直處于不穩定的狀态，卻沒有毀滅的征兆。
阿德爾睜開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塊小巧的石頭。
這是陸迦第一次違背劇情去黑森林取來的石頭，原本打算是送給他的。
阿德爾後來有了記憶，就悄悄回溯劇情，将這塊石頭拿到了手裏。
哪怕這是陸迦準備送給原來的阿德爾，他也只當是給自己的。
現在這塊石頭中，散發着淡淡的純白柔光。
是他送給陸迦的世界本源。
阿德爾微微一怔：陸迦什麽時候還給他了？
——剛才擁抱的時候？
阿德爾握緊了這塊石頭，唇邊泛起一絲複雜的笑容：“這還真是……殘忍。”
既然如此，他只能抱着自己的回憶，維持着這個世界永遠走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換最後一個世界～祝大家除夕夜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