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終焉(一)

青石草草搭建的祭壇上用雞血草草地畫着幾個套在一起的圓, 周圍雜草橫生,還有鳥獸糞便點綴,一派荒敗氣息。

幾個衣衫褴褛地人站在祭壇前面, 臉上的絕望中隐隐透着麻木。

其中一個人有些不安地問:“這次能成功嗎?”

有個聲音頓時呵斥他:“閉嘴!”

祭壇上躺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 雙眸緊閉,雙臂展開,臉上透着驚恐,淚水不斷地滑落。

在他身前, 臉上用顏料塗得烏漆麻黑的老人用蒼老沙啞的聲音道:“準備開始。”

他挑起一根鏽跡斑斑的鐵釘,對着少年的掌心狠狠地刺了下去!

鮮血湧出,少年疼得尖叫一聲, 全身痙攣。

但他強行讓自己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不動。

老人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惜, 又拿起一根釘子, 刺入少年另一只掌心。

鮮血以不應有的速度快速湧出, 很快填滿了整個圓圈, 少年的呼痛聲也漸漸低微, 最後只剩下若有若無的呼吸。

等了好久, 眼看着少年即将喪命, 依然沒有真神垂憐,所有人臉上再次流露出深沉的絕望和悲哀, 少年的父母更是顯露出一絲悲恸。

就在這時,少年上空的半空, 忽然綻放出一點細微的光, 好像天空出現了裂痕!

裂痕慢慢擴大, 有半透明的物質湧出, 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拼命擠進來。

下面的人頓時流露出興奮、緊張、期待的表情。

——他們終于有新的真神使者了!

Advertisement

老祭祀從懷裏拿出一個皺皺巴巴的小旗子, 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 随後毫不猶豫地撕破成兩段。

旗子中飄出一陣青煙,飛向了天空中的裂痕。

那裂痕果然迅速擴大,一道純黑色的光流湧出,直接鑽入了少年的額頭。

少年頓時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比剛才被刺破掌心時痛苦十倍。

老祭祀臉色微微一變:“黑神……”

旁邊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黑神不好嗎?”

老祭祀搖搖頭:“黑神是最低級的真神,力量恐怕很弱……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這的真神之眼太弱小了,請不到高級真神。”

此時祭壇上的少年已經平靜下來,老祭祀連忙上前,拔掉了插在他掌心的鐵釘。

傷口還在流血,只是沒有之前那麽吓人了。

老祭祀皺了皺眉:連自我愈合的能力都沒有?

但已經請來真神了,也沒有別的法子。

老祭祀将少年扶起來:“感覺怎麽樣?”

少年睜開眼睛,吹了吹自己的手掌,迷茫地搖搖頭:“沒什麽感覺……”

之前聽說的什麽力量充盈感完全沒有察覺。

老祭祀心裏喟嘆一聲:“也許真神的力量還沒完全融入你的身體,先回去休息吧。”

少年點點頭。

還沒等少年的父母将他扶下去,忽然從遠處跑過來一個青年,大聲喊道:“瘡口出現在村裏了!瘡口出現在村裏了!”

所有人頓時臉色一變!

老祭祀當即看向了少年:“阿琅,必須得你出手了。”

阿琅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很早熟,咬着唇點點頭:“好。”

趕回村的路上,阿琅一直在試圖感受體內的真神力量。

按照祭祀和之前的真神使者傳授的經驗,真神力量附體之後,理應能在心口感受到一股暖流——可是接受了儀式之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是他得到的真神力量不夠強大嗎?

阿琅有聽到老祭祀評價“黑神”的話……但是哪怕是最低級的黑神,也應該有力量才對!

一直到趕回村子,阿琅都沒成功喚醒真神之力。

此時村子已經被瘡獸占領。

天空中空間扭曲,凝聚出一個虛無的洞,洞口還在不停蠕動,隐約能看到裏面翻滾着詭異的七彩顏色,不同的顏色互相攀咬,偶爾有一種顏色占據上風,洞口就會吐出一團黏液——那團黏液随後便會變成一只怪異的蟲獸。

這些蟲獸外形毫無邏輯,肢體扭曲沒有規則,一落地就開始大肆摧毀房屋和地面,被它們啃食過的東西都會直接“消失”,什麽都不剩下,甚至漸漸扭曲,變成新的“瘡口”。

這樣下去,很快這裏就會被“瘡”覆蓋。

從村子裏逃出來的人已經知道阿琅成功接受了真神之力,當即對阿琅跪拜:“真神使者!請您救救我們吧!”

老祭祀也低聲在阿琅耳畔道:“黑神的力量有限,先把瘡口關閉,瘡獸我們慢慢殺。”

阿琅急得額頭出了一層冷汗——別說黑神的力量多少,他真的一絲力量都沒有感應到!

瘡獸還在繼續肆虐。

眼看着從小生長的村子即将被毀滅,阿琅急得在心裏拼命祈禱,希望真神能夠垂憐。

就在他逐漸變得絕望而自責時,一個聲音忽然響在他的腦海中:

【擡手。】

阿琅下意識擡起手。

一道黑色的火焰倏然從他指縫中飛出,落在正要對着一個趴倒在地的婦人咬下去的瘡獸身上。

“哧啦!”

那只瘡獸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當即化作了一灘黑灰,消失不見。

被救下的婦人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開,還帶着一點不可思議。

老祭祀震撼地看着阿琅:“這、這是你做的?”

阿琅也有點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

“先別說這個,瘡口還沒關閉呢!”

阿琅如夢初醒,趕緊向村子裏跑去。

每次遇到瘡獸,他都會按照心裏出現的那個聲音指導伸出手,然後看着黑色火焰把瘡獸燒死。

沒有任何瘡獸能在他手裏抵過一招。

然而等到了巨大的瘡口附近,阿琅燒掉了幾個剛爬出來的瘡獸,想要關閉瘡口,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心底的那個聲音沒消息了。

只有新的瘡獸出現時,他才能動手燒死對方。

老祭祀看阿琅一直只燒瘡獸,頓時有點心急:“阿琅,把瘡口關上啊!你這樣要燒到什麽時候?”

阿琅差點要哭出來:“我、我不知道怎麽做……”

老祭祀一愣。

就在他們徒勞地看着阿琅關不掉瘡口,只能燒掉瘡獸的時候,忽然有人喊道:“縣裏的青衣使者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着青色儒衫的男人淩空飛到天上,詫異地看了眼阿琅,随後袍袖一揮,青光浮動,宛如泉水彙向瘡口,将瘡口團團包圍住,不過片刻,瘡口便消失不見,瘡獸降生的源泉徹底消失。

所有人這才松了口氣。

青衣儒生落在了阿琅面前,神情中略帶一絲威嚴:“你就是新生的真神使者?為什麽不關閉瘡口?”

阿琅被青衣儒生的氣勢震懾得說不出話,好一會才嗫嚅道:“我、我不知道怎麽做……”

儒生皺眉:“感受到真神之力之後還是不會?那擊殺瘡獸誰教你的?”

阿琅想起自己心裏的那個聲音,剛要開口,就聽到那個聲音再度出現:

【不要透露我的存在。】

阿琅的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會了。”

儒生見阿琅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孩,不疑有他,嘀咕了一句:“看來這個真神夠弱的……”

老祭祀過來向儒生道謝,有些慚愧地道:“多謝大人出手相助,我們村的真神之眼越來越弱,這已經是最近三年唯一一次真神垂憐。”

儒生點點頭:“我正是為此而來……這裏的真神之眼不夠用,只能你們撤離。”

老祭祀臉色微微一變:“可是,這附近的田地是唯一能種的……”

“沒有真神使者鎮守,很快這裏就會被瘡獸吞并。”儒生搖搖頭,看了阿琅一眼,停頓了一下,“你們這個新的真神使者又掌握不好力量。”

老祭祀趁機道:“能否請大人指點一下阿琅?”

儒生端詳了一下阿琅眼眸中的渴求,沉吟片刻:“試試倒也無妨。”

……

天色太晚,阿琅很快就被拉去睡覺了。

只是阿琅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內心試圖和那個奇妙的聲音說話:“那個……你就是真神嗎?”

這次那個聲音沒有不理他:

【如果按照你們的定義來算,那就是的。】

阿琅內心頓時閃過了一絲興奮。

過去能夠解決瘡口的真神使者不過是借用了真神的力量,現在直接有個真神降臨了他的身體……那豈不是非常厲害?

【最好不要這樣想,我解決不了你們的瘡口問題。】

阿琅被兜頭潑了一瓢冷水:“為什麽?”

【因為我用不出任何治愈系的力量。】

“……”阿琅有些難以理解這句話,“真神不該是無所不能的嘛?”

【現在你知道了,不能。】

阿琅頓時沉默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我可以幫你滅殺瘡獸,并且保證沒有任何瘡獸可以逃脫。你專門負責狙殺瘡獸,讓其他人負責治愈瘡口,不就行了?】

阿琅愣了一下,順着想了想,發覺似乎……好像真的不錯。

【不過,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到底是真神降臨,阿琅頓時敬畏地道:“什麽事?您吩咐。”

【我要找一個人……不,應該說,找一個真神使者。最近你們這個世界新誕生的、最強大的真神使者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年初一比較忙所以更新晚了……大家新年快樂w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