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終焉(六)
屋裏過了好久, 李良生忽然開口:“真的有真神?”
“你什麽意思?”
“我只是覺得,真的存在一個真神界,裏面有許許多多輕易挽救大齊的神靈在, 只是等着我們先祖犯下的罪孽洗清之後救贖我們?”李良生道, “據說古有方士能吸引天地造化之力為己用,從而騰雲駕霧、呼風喚雨,我倒是覺得,這些和所謂的真神之力相差不大。”
“胡言亂語!”
狀元郎頓時斥責了一句, 等了一會,才放低了聲音,“這些話, 說與我聽就算了, 莫要讓外人聽了去。”
“便是與你我才說的。”
這句話極大地取悅了狀元郎, 讓他的聲音都溫和了許多:“是否有真神界不敢斷言, 但真武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是實實在在有着改天換地之力的大人物, 到底是真神假神, 都無關緊要。”
李良生也知道這個道理:“說的也是, 抱歉。”
“有什麽抱歉的, 一會床上再說。”狀元郎的聲音又帶了些冷意,“還是你又想跑?”
“怎麽會?喝了這杯酒, 我們就安寝。”
聽到這裏,阿琅在心裏羞澀地問陸迦:“真神大人, 接下來還要聽嗎?”
【倒數幾個數。】
“啊?”
還沒等阿琅反應過來, 屋內忽然發出“咚”地重物倒地的聲音。
片刻之後, 李良生推開窗戶, 輕手輕腳地跳了下來。
阿琅趕緊湊上去:“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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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跑出來了!”李良生吓了一跳, 不過很快冷靜下來, “這樣也好,省的我去接你……我偷到狀元腰牌了,咱們現在就出城。”
阿琅有些擔心:“狀元郎……”
“沒事,他死不了。”李良生安慰道,“我就把他衣服扒了又捆了十來道。”
阿琅:“……”
他對李大人的印象有了些許的改變。
“那咱們現在去哪?”
李良生把阿琅直接夾在胳膊底下,一邊向外跑一邊道:“直接去京都,天子腳下,魚龍混雜,能找的人很多,狀元也抓不到我們……或者你想回去?”
阿琅在心裏問:“真神大人,您要找的人是太子嗎?”
【八成是。】
陸迦很快想清楚——阿德爾和他一樣,是整個靈魂來到了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來說可不就是真神降臨?
這位太子殿下十有八九就是阿德爾。而按照阿德爾每次到一個新世界就會失憶,估計就被總系統或者那個真武皇帝欺騙,做起了太子。
陸迦恨不得現在就飛到京都去。只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京都必然是總系統的地盤,他在這個世界沒有可以用的軀體,借阿琅隐藏自己着實不錯。
……
混出城的過程很輕松,只是剛到下一個郡縣,李良生就看到縣城城牆上貼着他和阿琅的通緝令,将他說成和叛軍勾結,好歹沒把他的名字挂上去。
李良生哭笑不得,只得和阿琅易容,混進了一隊商隊。
阿琅中間幾次問過他和狀元郎的關系,李良生都避而不談,只嘆口氣:“說到底其實是我的錯……阿琅,我只能勸你一句,如果你不喜龍陽,便不要招惹有龍陽之好的人。”
阿琅似懂非懂。
陸迦倒是猜到一點。
李良生估計曾經為了某個目的接近那個狀元郎,沒想到狀元郎對他執念極深,一直咬着他不放。
按照村裏說法,李良生有資格前往更高級的州府任職,但依然選擇家鄉陳縣,除了真心想為老家平定災患之外,估計也有躲狀元郎的原因。
那個狀元郎原本應該是大家族的兒孫,為了有資格追求、或者說追讨李良生,接受了太子的真神之力。
陸迦透過阿琅的雙眼看到李良生臉上的懊惱,內心忽然産生了一絲奇異的想法。
阿德爾把力量分給狀元郎,該不會是對狀元郎“追妻”有了共鳴吧……?
……
那些小郡縣通過起來十分方便,倒是最後一道關隘——京都城門,李良生二人遭遇了大危機。
礙于兩人的年齡,無非裝扮成父子、兄弟、叔侄等等,但在京都城門的檢查中,但凡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要接受詳細檢查。
李良生擡頭眯起眼,在城門上震驚地看到了那個一身狀元蟒紋袍的冷峻身影。
他低聲對阿琅道:“要不咱們換個門進。”
阿琅有些擔憂地道:“咱們要是後退,會不會太明顯?”
李良生卡了一下殼。
京都的進出門不同,這道門只進不出,人流擁堵,他們現在後退,定然十分顯眼。
眼看着就要到城門,李良生正思忖着應該怎麽繞開,冷不防一只手伸過來,直接把阿琅拎到了一旁;李良生下意識伸手,随後被一條柔軟的胳膊攬住。
“相公,你看誰呢?”
李良生全身一僵。
看阿琅那邊,一個仆婦扯着阿琅的耳朵,惡聲惡氣地道:“小兔崽子,叫你離為娘近一點,你跑什麽!”
李良生和阿琅同時有些傻眼。
就在他們傻眼的過程中,他們已經到了檢查的衛兵前。
衛兵看他們分別是一對夫婦、一對母子,拿旁邊的銅鏡照了一下,随後擺擺手:“過吧。”
進了城,阿琅立刻掙開仆婦的手,跑到了李良生身邊:“李叔。”
李良生一手拉住阿琅,另一只手一把捏住試圖離開的女子的手腕,眼神冷靜:“我現在喊一聲抓刺客,你跑得掉嗎?”
那女子眯了眯眼,一開口卻變成了男人的粗嗓音:“李大人真是過河拆橋,如果不是我們兄弟,你不就被狀元郎抓住了?”
“你們也不過是借我和阿琅的真神之力躲避入門鏡的檢查。”李良生不動聲色,“背叛了陛下的真神使者,真神之力會逆轉,我沒說錯吧?”
那刺客道:“只是臨時合作,李大人何必糾纏不休?”
他忽然抛了個媚眼,再度換成女聲,“難不成真的喜歡上奴家了?想不到奴家還有這等魅力,叫兔兒爺動心。”
李良生一陣惡寒,但手沒松開:“被狀元郎抓住不過是脫層皮,讓刺客混進京都,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李大人非要在這裏拉拉扯扯?”刺客看實在躲不開李良生,咬了咬牙,“不如找個地方私下聊聊?李大人沒直接喊出聲,想必也不想真鬧得人盡皆知。”
這倒是說中了李良生的心思。
于是四個人一起到了一間偏僻的小客棧。
仆婦和女子換了妝,果然就是曾經被李良生和阿琅抓起來的那兩個刺客。
這兩個刺客雖然曾經是真神使者,但李良生已經摸清楚他們的實力,着實是個菜雞,哪怕阿琅都能輕松打爆他們,也不害怕:“你們膽子不小,這麽點三腳貓功夫,還敢混進京城再次行刺陛下。”
“我們可不是為了行刺狗皇帝來的。”一個刺客冷笑一聲,“我們只是為了救老爺子。”
李良生知道他們指的是被狀元抓起來的老人,忽然皺了皺眉:“真神使者為什麽能活這麽久?”
“所謂的真神使者,無非是狗皇帝的血食。”另一個刺客“呸”了一聲,忽然轉了轉眼眸,“李大人可是對延續壽命感興趣?”
李良生警惕地道:“難道你會告訴我?”
“那是自然。”那刺客笑眯眯地道,“我也不瞞你,狗皇帝以真神之力為食,只需将真神之力逆轉,狗皇帝就不吃你了——可笑他還宣稱他有能力逆轉叛黨的真神之力?反了!逆轉了真神之力的人才被他當作叛黨!”
李良生故意嗤笑一聲:“真神之力還能自己逆轉?”
“那自然需要一點‘引子’。”刺客以為李良生心動,咬了咬牙,手掌按在心口揉了揉,“剛巧,我這裏還有沒有用完的一點引子,可以贈送給李大人。”
反正只要李良生的真神之力逆轉,朝廷自然容不下他。
李良生看着刺客的手慢慢伸出,臉色陡然變得震驚、不可置信。
就連阿琅都吃驚地捂住了嘴。
這刺客手心托着一絲宛如火柴大小、極其微弱的、漆黑的火焰,仿佛片刻就要熄滅。
刺客看李良生和阿琅如此吃驚,不由得有些得意:“沒見過吧?這便是逆轉了的真神之力,是比真神更強大的魔神之力!能對狗皇帝造成極大的傷害,所以狗皇帝絕不敢碰觸一絲一毫——自然我們也就不會被狗皇帝當作血食吃掉。”
李良生側頭看了眼阿琅。
阿琅小聲道:“是一樣的,就是太微弱了。”
李良生頓時緊緊擰起了眉毛:“阿琅……”
“李叔……”
刺客沒等到預想中的反應,不高興地皺眉:“可不要小看了這點魔神之力,它能焚燒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便是瘡獸也頂不住,比普通真神之力強多了。”
阿琅看了李良生一眼,在李良生的默許中伸出手,“呼啦”一聲,一叢蓬勃的毀滅之焰在他手心炸開,如同有生命一般将兩個刺客團團圍住。
兩個刺客頓時傻了眼。
就在李良生一邊慶幸沒有貿然帶阿琅去找其他真神使者、一邊思索阿琅的真神儀式到此出了什麽問題的時候,兩個刺客忽然一起跪在地上,對阿琅“砰砰”磕頭:
“魔神大人!魔神大人!我們終于等到您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