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終焉（十三）
陸迦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動心？”
“這對你來說沒有壞處。”
“對我有什麽好處？”
真武皇帝稍微皺眉：“難道你忍心看這個世界毀滅？李良生、葉琅都是你認識的人, 你忍心他們去死？”
陸迦嗤笑了一聲：“犧牲自我拯救世界，聽起來非常高大上——你這話和阿德爾說也就算了，可惜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聖人, 你的世界毀滅, 與我何幹？你心疼這個世界，誰心疼被你毀滅的那些小世界？”
真武皇帝沉默了一下，才道：“對于那些小世界而言，它們本身可能根本不具有實體化的能力, 僅僅只是創作者幻想的一片虛影，是我讓他們得以實體化，自然也該對我有所回報。”
陸迦抱着胳膊道：“大道理就不用對我說了, 你想合作, 就拿出足夠多的籌碼——否則, 別怪我直接燒了你。”
真武皇帝靜靜地和陸迦對視了一會, 才輕輕嘆口氣：“讓太子重新孕育成新的世界, 他便能繼承我這裏全部的知識和文明遺産, 假以時日, 就能成長為堪比上一個文明那樣強大的大世界, 你和太子自然可以永恒地在一起。”
陸迦挑起一邊眉毛：“所以，并沒有給我的好處？”
真武皇帝再次皺眉：“你和他難道并非一體？”
“你為何覺得我和他是一體？”
真武皇帝看着陸迦的神情, 過了好久，臉色慢慢變得嚴肅：“你身懷克制世界意志的毀滅之焰, 若你不能和太子站在同一立場, 那我便不能留你了。”
陸迦覺得有些可笑：“你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阿德爾的爹了吧？”
他和阿德爾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總系統來管了？
更何況, 總系統管得了嗎？
真武皇帝搖搖頭, 微微嘆息：“若有你的毀滅之焰相助, 擺脫另一個我會更容易……既然如此, 也只能換個方式。”
他的話還沒說完，陸迦周圍的空間忽然發生波動，無數七彩的扭曲憑空出現在陸迦身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将陸迦整個吞噬了下去。
真武皇帝收回手，表情依然帶着惋惜：“可惜了。”
他随後招了招手——陸迦原來所處的位置，憑空出現了一臺手機。
真武皇帝手指一點，就将那手機碾得粉碎，淡淡地道，“班門弄斧。”
說完他甩甩袖子，離開了總系統空間。
……
就在真武皇帝打開瘡口的瞬間，京都某處房間內的阿琅睜開眼睛：“開了！”
李良生立刻在面前的手機上按了下去。
一瞬間，大齊國上下所有擁有手機的人同時接收到了這條消息。
……
陸迦漂浮在七彩的空間內。
曾經他看到過無數通連到大齊國的瘡口通道，如今卻一個也無。
這裏是曾經那個強大的世界的遺骸，卻因為各種邏輯的混亂，成為宛如邪神領域一般的存在。
他感應到自己留在總系統空間裏的手機被銷毀，唇角輕輕一勾。
真武皇帝果然擁有完全掌控瘡口開關和位置的能力。
到底他還隐瞞了多少消息？
陸迦從不輕信別人對他說的話，更堅信自己探查到的真相。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七彩空間，但卻提前做足了準備。
陸迦攤開右手，手心是一點鮮紅的血滴。
從太子身上提取、充盈着阿德爾的氣息。
陸迦閉目握拳，毀滅之焰萦繞在他身邊，放開了感應。
一根、兩根、三根……
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勾連借由他們之間的聯系，投影到了陸迦的腦海中。
那是作為太子的阿德爾在大齊國賜予真神之力時留下的痕跡，每一絲真神之力在撫平瘡口的同時，都宛如蛛絲一般黏入了七彩空間中。
這些蛛絲透過阿德爾，通向了遙遠的彼方——不必說，自然是阿德爾誕生的那個世界。
陸迦睜開眼睛，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冷意。
他維系住自己的精神不被七彩空間吞噬，随後向着其中一個方向飛去。
飛了沒多久，陸迦便感應到一股恐怖的威壓正在飛速逼近！
他停在原地，不過幾個眨眼，便看到七彩空間內另一個真武皇帝正向他沖了過來。
陸迦才被丢入瘡口世界沒多久，這個真武皇帝早早便向這邊來了。
陸迦再次确定——大齊國的那個真武皇帝，定然和眼前這個混亂的怪物存在勾連，絕不是他所說的互相敵視！
眼看着怪物即将逼近他身邊，陸迦忽然打了個響指。
“啪嗒！”
怪物真武皇帝急速剎車，似乎失去了目标一般發出一陣陣無法理解的嘶吼，在原地停頓了一會，随後原路返回。
陸迦左手展開，裏面是一些破碎的光團。
這是他進入總系統空間之後，收集到的一些數據“殘渣”，本身就如同垃圾一樣，在陸迦手裏，卻能模拟出總系統的氣息存在感。
怪物真武皇帝對“總系統”沒有任何反應，即沒有敵視也沒有友好，恐怕只能證明一點……總系統空間本身就能夠和七彩空間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換句話說——總系統能夠完美控制這個混亂邪惡的世界。
陸迦冷冷一笑。
阿德爾的力量留下了千絲萬縷的聯系，讓七彩空間能夠遙遙感應到阿德爾的世界。毫無疑問，怪物真武皇帝就可以借助這些聯系，吞噬那個世界。
若那個世界沒有了，阿德爾這個世界意志自然也不複存在。
這可和真武皇帝的說法互相沖突。
陸迦現在可以确定，真武皇帝的目的絕不是讓阿德爾孕育成為新的世界，而是讓阿德爾代替他，被七彩空間內的怪物吞噬。
一個完整的世界意志與怪物融合，總系統真武皇帝便可以趁機斬斷一切聯系，将大齊國完全獨立，甩脫瘡口世界的威脅。
——但是僅僅只是如此？
陸迦想起了阿德爾的力量留下的那些痕跡虛線，忽然若有所思。
大齊國通過釘點和真神之眼吸收小世界的世界本源，使用留下的痕跡留在七彩空間內，怪物真武皇帝通過這些痕跡徹底吞噬毀滅中的小世界。
陸迦之前一直不解，為什麽總系統要選擇那些原作劇情中是BE或者DE的小世界，如今看來……代表“生”的世界本源是總系統的目的，代表“死”的毀滅本源也是總系統的目的！
這些一開始就設定了終結的小世界，孕育出毀滅之焰的可能更大！
總系統在用小世界“喂養”七彩空間裏的那個怪物！
——那麽，目的是什麽？
陸迦唇角慢慢彎了起來。
真武皇帝說，大齊國被分裂出來之後，曾經因為探測過去的世界而遭到攻擊，之後他的一半被怪物吞噬了過去。
如今看來……只有一半？
凝聚了無數世界的怪物，吞吃一個小小的大齊國中的AI，居然還能留下一半？
恐怕現在病恹恹地靠在大齊國皇宮裏的這位總系統，就是怪物本尊吧？
陸迦雖然不清楚原初吞噬了整個文明的真菌生命是什麽樣子，但既然吞噬了整個文明的智慧，就不可能不給自己留任何後手。
它的後手到底是故意吞吃一半留下一半、還是最開始創造大齊國的“世界意志”，陸迦不得而知。
但毫無疑問，兩個真武皇帝二體同心，分別摘取小世界的“生”和“死”，喂養給大齊國和七彩空間。
如今真武皇帝的目的大約也不是什麽徹底擺脫瘡口，而是和瘡口世界完全融合。
真正融合成功之後，這個恐怖的真菌生命恐怕就會再度君臨虛無之海，甚至比過去更加強大！
而為什麽選擇阿德爾作為中間的祭品，則是因為阿德爾所在的世界是少數單單在設定上就包含了世界本源和毀滅之焰的世界，又恰好在實體化之前被總系統盯上。
也就是說，當阿德爾來到這個世界，不論他做什麽選擇，結局都是注定的。
陸迦冷笑了一聲：“真可惜。”
真可惜，總系統沒能攔得住他。
陸迦再度展開右手，将阿德爾的氣息和總系統的數據殘渣融合在一起。
他吸收了兩個世界的毀滅之焰，空有魔王的名頭，卻從未真正毀滅過世界。
現在怕是真的要做一做魔王該做的事了！
……
真武皇帝看着沉睡在面前的太子。
将陸迦丢進七彩空間之後，他便直接來擒獲了太子，準備開始融合儀式。
他讓太子誤以為東宮獨立在皇宮的監控之外，實際上東宮的位置反而是最能被他完全掌控的。
雖然還沒有完全勾連上那個世界，但真武皇帝總覺得不大安穩，仿佛有什麽可能脫離他掌控的事情發生。
不等了，現在就進行，無非重新融合之後，稍微花費一點時間調理軀體。
真武皇帝伸出手，慢慢按在了太子的眉心，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懷念。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和剖離的另一半軀體融合，重新成為獨一無二的靈子真菌！
他、不，是它的軀體就是整個文明、整個世界，不停地吞噬着其他的小世界，偏偏碰上了幾個試圖反抗它的星球……還碰巧讓它們成功，導致了它的邏輯混亂！
不過沒關系，它将具有智慧的這一部分分離出來，用時間慢慢培育，只要抵得住另一半軀體融合中的吞噬，它就會再度回到巅峰！
真武皇帝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嘴角上揚。
他的手心忽然憑空流下了墨綠色的液體，滴入了太子軀體中。
随後真武皇帝整個人都化作液體，盡數與太子軀體融合。
太子倏然睜開眼睛，眼眸在深黑和墨綠中交融了片刻，忽然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不對！”
東宮的殿門忽然推開。
十幾歲的男孩探頭進來，對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那軀體是陛下做的，還是還給你吧！”
“太子”眼眸中閃過一絲森冷，對着男孩遙遙伸手——可是他的手……
如果這還能叫做手。
七彩的顏色在他的手臂上蔓延，皮膚下有東西在不停掙紮，接觸到這個世界之後，便成了一只只形狀詭異、造型扭曲的蟲子。
它的軀體……正在變成一個瘡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正文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