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蔔星尚且搞不清楚另一個世界究竟指什麽,便見梅梵瑙笑得像條撒嬌的柴犬,搖頭晃腦湊到他跟前兒來。

“你聽見了沒啊?大佬~罩我!你好歹吱一聲!”

那笑容實在是燦爛,好似天塌下來在梅梵瑙眼中都能夠一笑置之,好看到有些令人目眩了。

蔔星短暫失神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冷眼看他:“我從小跟着我爺爺學本事,都看不出這是個生死局,你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還用我罩着?”

那人的眼神裏滿是疑惑和審視,梅梵瑙生怕他又糾結自己究竟是人是鬼這個問題,趕緊說:“是啊是啊,畢竟你人高馬大,一看就比我能打……”

他不再和蔔星胡扯,而是轉身回去,一把揪住了方媛媛的胳膊,說:“行了祖宗,差不多就別吃了!”

食量巨大的方媛媛根本不受控,也感受不到是飽是餓。

這緣來菜館開席了多久,她就不動如山地坐在這裏吃了多久。

“再吃下去,咱們誰也不用出去了,一輩子給緣來菜館刷盤子得了。”梅梵瑙皺了皺眉,捏住她手腕時稍微用了勁兒,那人啊的一聲,手裏的醬肘子掉了。

“你幹嘛,我又跟你不熟!”方媛媛惱了。

梅梵瑙愣了一瞬,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裏,他耐心勸道:“凡事過猶不及,你其實已經飽了,再吃下去身體要壞了,而且……你怎麽知道他們有沒有往這飯菜裏放什麽□□?”

此話一出,周圍吃得直打飽嗝的食客們不樂意了,紛紛罵道:“嘿這小夥子咒誰呢!怎麽這麽不會說話!”

正當幾人争執的時候,另一條走廊上忽然傳來了凄厲的尖叫聲:“死人了,有人死了,有……啊,啊!!!”

這驚天動地的叫嚷驚動了所有人,包括一直颠勺的趙大廚。

趙仁撥開了已經火速圍成一圈的人們,擠了進去,那屍體就躺在地上,應該才死不久,臉上詭異的有着心滿意足的微笑。

“嘔……!”有人控制不住開始吐了。

因為那人死狀奇慘,也不知今夜他在這菜館吃了多少,整個肚子漲得滾圓發亮,直接爆開了,松松垮垮耷拉着,胃裏沒來得及消化的食物泛着酸氣,流了滿地。

走廊裏全都是這股菜味兒。

方媛媛吓得臉都白了:“他……他是活生生撐死的嗎?”

“你說呢?”梅梵瑙抱着胳膊,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屍體,又問,“你還吃嗎?”

方媛媛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吃了不吃了!還是小命要緊……”

蔔星厭惡這股子怪味兒,嫌惡地蹙起了俊眉來,他餘光瞥見了隔着不遠的梅梵瑙,那張白得有些過分的臉無悲無喜,他正閉着眼,在默念什麽。

“往生咒?”蔔星暗自分辨了一會兒,心想,“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還會安撫魂靈。”

地上的屍體很快就被菜館裏的人給收拾了起來,暫時安置在了一個房間裏,大家原本都是喜氣洋洋來吃美味的,誰成想竟然活活撐死一個,暗罵那人貪得無厭的同時,各自心底也犯嘀咕……

真晦氣,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二樓死了人,算是沒人願意待了,大家就一股腦下到了一樓來。

有人看了眼手機,疑惑道:“怎麽都早上七點了?我們什麽時候吃了一宿了?”

“外面還黑漆漆的,怎麽可能是七點?”有人默了一會兒,罵罵咧咧道,“草,我怎麽也是!這不對勁兒吧!”

其他人也紛紛查看手機手表,這個詭異的發現一下子就令所有人陷入低糜的氣氛之中。

先前所有的喜悅都被沖散了,大家也都察覺到了這極端的古怪。

一個漂亮姑娘小聲嗚咽了起來:“好端端的,人怎麽可能撐死呢?還死得那樣慘,這根本不科學,一點都不現實……”

沒錯,那死者的死法實在是太荒謬了,撐成那個樣子,簡直是人類奇跡。

一個中年男人見大家都大眼瞪小眼,也跟着心裏打怵,罵了一聲,說:“緣來菜館都出事了,我們還試個屁的菜,趕緊各自回家得了!”

“可是外面……”方媛媛弱弱地開口了,“黑黢黢的,到處還都是霧氣,實在是太反常了,萬一一會兒打雷下雨了怎麽辦?天氣實在是不好到離譜,不會要出什麽事吧?我不敢走……”

中年男人如坐針氈,訓斥了一聲:“你個小胖丫頭胡說啥呢!晦氣!”起身就要走。

梅梵瑙伸手一攔,說:“你看不出來事情不對勁嗎?出不去的,先待着別動了。”

“啪”一聲,男人拍開了梅梵瑙的手:“滾蛋,少多管閑事!你們不走,留在這等死,還攔別人!”

“……”蔔星見狀,皺起了眉。

中年男人嘴裏不幹不淨念叨着什麽,梅梵瑙也實在沒心思管他,其他人卻是七嘴八舌勸他不要輕舉妄動,但那人還是一搡胳膊,怒道:“你們不走,我走!”

推開了緣來菜館的門,走出去沒幾步路,便從漆黑濃霧裏飙來了一輛車,随着砰的一聲巨響,男人硬生生被撞在了不遠處的路燈上!

連帶着那路燈杆子都彎了,血色頓時四散開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後人群裏響起了焦躁恐慌的讨論和哭泣聲:“這可怎麽辦啊……怎麽會連着死了兩個人了?”

“是不是出現極端天氣了?外面這個鬼樣子誰敢走啊,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我看是走不了了!你沒看那人嗎?剛一出門就立馬被撞死了,我感覺我們是撞邪了……”

梅梵瑙前段時間路過緣來菜館,雙眼便一陣陣的疼,果不其然還是出事了,他坐在一旁,小聲咕哝了一句:“确實是撞邪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聽了,吓得面色大變,說:“這不是老柳家那孩子嗎?小梅!咱們真是撞到髒東西啦!”

梅梵瑙沒料到他師父的社交圈已經覆蓋面積如此廣大了,幹笑了幾聲:“是啊,您別怕,有我在呢……其實也沒有那麽可怕!誰這輩子還不撞點兒東西呢?咱們大活人怕這些幹嘛!”

聽見他這麽說,大家躁動的情緒勉強平複了一些。

“是個生死局。”蔔星算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除非人死光了,否則破不了。”

人群沉默不過三秒,立刻又是鬼哭狼嚎一片:“造了孽了!”

梅梵瑙:“……”

“蔔星,大佬,你能不能別把這些告訴他們?”他無奈看了人一眼,“難不成你知道怎麽帶我們出去?”

蔔星英俊的臉上無甚表情,烏黑的眼眸仿佛一向無悲無喜,他淡淡說:“知道因為什麽死,總比稀裏糊塗丢了命要好。”

“……”梅梵瑙真害怕這位本領強脾氣□□的大哥把那些人吓死。

“嗚嗚嗚……這可怎麽辦呀!我們是招惹到什麽神仙了,能一下子都被困住!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死啊……”人群裏,一個漂亮姑娘梨花帶雨,“我才二十歲,我想活命!誰知道這鬼地方下一秒會出現什麽啊……”

她這麽一哭,原本就惶恐不安的人們更鬧心了,一個個全都坐不住了。

梅梵瑙腦仁嗡嗡作響,說:“別哭了,你當就你二十歲?我也是風華正茂二十來歲個人,還長這麽好看,我死了才虧呢!”而且,才剛找到心上人沒幾天……

話一出口,那姑娘哭得更狠了:“你有沒有同情心!”

“……”梅梵瑙頓了頓,抓了一把淺栗色的發,放軟了語氣說,“哎呀我錯了,你再哭下去該沒體力了,你看這也有個二十歲的妹妹呢,她就沒——”

一扭頭,方媛媛已經哭得翻白眼自掐人中了。

“嗚嗚嗚嗚!!我也不想死啊嗚嗚,沒人有資格繼承我的豪華版巧克力餅幹啊嗚嗚嗚——!!!”

梅梵瑙:“當我沒說。”

蔔星瞧他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以拳抵唇,暗笑了一聲。

“咦,你這小冰塊臉會笑的啊?”梅梵瑙餘光瞥見,一下子黏糊了上來,“再笑一個呗,挺好看的!”

蔔星一秒恢複了孤傲自持的狀态:“沒笑,你看錯了。”

這時候戴着廚師帽的小順從樓上沖了下來,嘴裏大聲嚷嚷着:“寶貝!寶貝你在哪呢!?”

原來那哭得我見猶憐的美女就是小順的女朋友,叫蔣小珍。

“老公,我們完蛋了!”她讓人擁進懷裏,哭得渾身哆嗦,“咱們都被困在局裏了,出不去了嗚嗚……”

小順心疼得要死,一把抱住她,對梅梵瑙下令道:“哎!看什麽呢,就叫你呢!我聽我師父說,你是老柳的徒弟?你個算命的別磨叽了,人命關天,趕緊帶我們出去!”

梅梵瑙饒有興致的一挑眉:“喲,這是命令我呢?”

“什麽命令不命令的,你是算命的,這裏除了你還有誰會這些東西啊?你就趕緊的吧,大家夥兒都等着呢!”小順講話蠻橫,毫不客氣,護在女友面前像是個大腕兒。

原本梅梵瑙是來救方媛媛的,那姑娘幾輩子之前,卻是和他有點淵源。

誰成想這裏蹦出小順這麽個求人還不知道客氣的潑猴,看着他在女人面前裝逼的得意做派,梅梵瑙幹脆往旁邊兒椅子上一坐。

小順見這人這麽傲慢,頓時火了,撸胳膊的動作活似街頭的流氓:“我跟你說話呢,你他媽聾了!我女朋友今天在這出事兒,你看我能不能放過你!你快破局啊!”

小梅翹起二郎腿,喝了杯茶,才一撩眼皮,慢悠悠說——

“真不好意思,老子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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