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媛媛不搭理那人,  那張濤反而是仗勢欺人、得寸進尺,一腳便踹在了方媛媛的桌腿上。

茶水嘩啦一下灑了滿桌子,洇濕了一大塊讀書報告。

“你們是不是有病?!”方媛媛騰地站起,  抖落着報告上的水跡,  氣得腦袋嗡嗡亂響。

張濤見這女學生還敢罵他,一時噎住,但是他身後還有那麽多同事,可不能讓人看笑話了,  于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斷地用不屑地幹笑來掩蓋尴尬。

“哈……”張濤也站了起來,  直接指着對方的鼻子,罵道,  “你個小賤.貨剛才摔誰呢?拿着你那個破書摔誰呢?你再給老子摔一個試試!”

方媛媛挨了這麽通無名火,  只覺得莫名其妙,  臉色氣得漲紅:“我摔不摔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是誰啊!”

她氣壞了,  因此喊起來的氣勢也不比張濤弱到哪裏去。

其他幾個男同事全都在那裏嬉皮笑臉,  有人甚至還說:“這小丫頭看上去老實巴交的,  誰知道這脾氣這麽大,還真一點都不慫哈!”

張濤正好在林念那裏受了氣,沒地方撒,逮到這麽個單槍匹馬的弱勢學生,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了。

“媽的……”

他罵罵咧咧地扭動着脖子,襯衫險些兜不住他早已發福的肥碩肚子。

“今兒是真他媽的晦氣,  到哪裏都和女人犯沖!”張濤走了過去,  居高臨下地瞪着方媛媛。

距離太近,方媛媛聞到了那人身上的獨特味道——

部分中年人士散發出來的油膩惡臭。

她立刻皺起了眉,嫌棄的便要往後退去,  喊道:“你們要幹什麽!?”

由于前段時間在緣來菜館的沖擊太大,加上這段時間方媛媛規律飲食,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好了許多,今天出來也并非是不修邊幅,而是給自己精心搭配了裙子以及化了精致妝容的。

張濤瞧見這小姑娘白白嫩嫩,脾氣還火辣,轉瞬之間,那恃強淩弱的暴怒感裏,又平添了幾分色.心。

“嘿嘿,剛才還說找學生妹呢……”他一把攥住了方媛媛的手腕,“學生妹不就在這裏嘛?嘻嘻嘻!”

“滾開啊!”

接觸到的剎那間方媛媛臉色煞白,渾身上下不自覺起了一層惡寒!

不善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張濤說:“你剛才是在不滿我對吧?你現在要是乖乖給我道歉的話,我就放過你,不然的話……”

方媛媛狠狠一掙,卻沒掙開,怒道:“不然怎麽樣!?”

“剛才我就是在摔你,又能怎麽樣?我就是瞧不起你那副大男人主義,頤指氣使的樣子!你當你是誰?”她徹底讓這失禮的人給惹毛了,不管不顧就是一通狂噴,“你老婆懷不上孕,檢查又沒有問題,那還不是你不行!?”

張濤臉色一變:“你他媽說什麽呢!”

這麽一鬧騰,店裏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來。

“你看看你這副樣子,穿衣打扮不如二十年前的審美,油膩又自信,能不能去醫院查查男科順便看看腦子?是不是還以為自己這樣特別有男人味兒?”方媛媛皺眉道,“真是牛.子小小,說話.□□.□□!”

“噗——”

店裏許多人都憋不住要笑出聲來了,包括張濤的那些同事。

“你他媽說什麽!?”張濤沒想到方媛媛非但不怕他,還讓他出醜,立時便憤怒至極,面目豹變,揮手便向方媛媛捆了過去。

方媛媛尖叫一聲,卻并未挨揍,因為梅梵瑙已經率先一步薅住了張濤的後領将人狠狠甩了出去!

“怎麽回事?”梅梵瑙面露戾色。

張濤吓了一跳,見到對方是個二十來歲白生生的青年,便又開始了,嘲諷道:“喲,你是她男朋友?瞧你這德行,挺有錢的吧?哥們兒,我勸你一句,你換個對象吧!你這女朋友乳臭未幹的,一點也不性感,脾氣又臭,難道你就好這看上去未成年的這一口?”

梅梵瑙額頭青筋暴跳。

這個啥b究竟在說些什麽……

“哈!現在這人可真是變态,就喜歡找這種未成——”

“砰!”

話音未落,一記拳頭已經招呼了上去,劇烈地疼痛瞬間令張濤倒地不起,大聲慘叫了起來,捂着臉嗷嗷道:“打人了!打人了!!”

店內響起了一片叫好聲和鼓掌聲。

……

當晚,蔔氏集團,員工休息室。

“嘶,疼死我了!快點過來給我冰敷!”一聲怒吼響起,張濤整個左眼眼眶都腫了起來,青紫一片,看上去慘不忍睹。

他的妻子徐伊月應了一聲:“來了來了。”

女人耐心又溫柔地給人慢慢冰敷,張濤疼得呲牙咧嘴,還在罵梅梵瑙是個橫行霸道的小白臉。

“你也真是的,閑着沒事你招惹別人幹什麽?”徐伊月無奈嘆息了一聲。

張濤立馬便不高興了,臊眉耷眼罵道:“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吧!看看你這素顏,真是醜死了,怎麽別人家老婆不像你這樣?”

由于要忙着升職加薪還有備孕,徐伊月這段時間都是素面朝天,根本沒時間打扮自己,甚至在一天工作結束後,還要強撐着疲憊,去收拾家務。

忙碌至此,還哪裏有時間收拾自己?

張濤這句話委實是傷了徐伊月的心了,她眼眶不由自主紅了起來:“你說什麽瘋話呢,你了解別人老婆是怎麽着?”

“說你兩句你哭什麽?”張濤煩躁地推了她一把,搶過冰袋,“我每天賺錢養家累得要死,說你兩句怎麽了?你給我老老實實懷上孕,生個孩子就行了!”

徐伊月性格溫吞木讷,又是出身在農村小鎮,思想比較封閉,在吵架這件事上,一向都是吵不贏丈夫的。

因此,即便這頓争執使她受了委屈,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可是結婚好幾年,她一直被動,一直受氣,甚至感覺愈發迷失了自己,她真的快要忍無可忍了……

公司天臺上。

微涼的風吹過,痛哭一場過後的徐伊月漸漸平靜,渾身有些發冷。

回想過去這些年,她當真是活得豬狗不如。

今天早上,張濤一時興起,強行摁着她胡來了一通,即便徐伊月并不願意。等到後來徐伊月感覺上來,纏着丈夫要求繼續的時候,張濤卻早早就完事了。

每次都是如此,徐伊月這些年愣是沒有體會過床笫之事帶來的樂趣。

而且張濤的大男子主義實在是愈發嚴重了,嚴重到瘋魔的地步,他輕視徐伊月,自身條件并不好,卻還在不斷打壓這個從高中起就已經跟着他的女孩。

在曾經的一次吵架中,徐伊月鼓足勇氣對他說:“這日子過不了了,我們離婚吧。”

張濤冷靜到可怕,用那雙鬼火一般的眼睛,瞪着她,說:“離吧,你第一次早就給我了,沒了我,還離了婚,你就是個二手貨,我看看誰要你!你這輩子都會孤苦無依,離吧!我看你有沒有種!”

徐伊月害怕了。

因為在張濤的話語裏,她就像是個已經貶值的二手商品,不對……連二手商品都不算,在他眼裏,他的妻子簡直是一文不值。

既然離不開對他不斷打壓的張濤,也認不清自己的前路……

一陣夜風忽地吹來,喚醒了沉浸在回憶裏的徐伊月,她站在天臺邊沿上,望着車水馬龍、萬家燈火,只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她沒辦法滿足丈夫的要求,做不成一個二十四小時都美麗無暇的女人,也遲遲都不能懷孕。

這一切的一切都将徐伊月壓榨得生不如死。

她向深淵般的下方望去,只覺得脊梁骨都涼透了,人類對死亡的恐懼下意識讓徐伊月心中巨震。

可是……

可是她好像也只有這樣一個選擇,才可以解脫了。

徐伊月向前一步,腳已經快邁出去半個。

她閉上了眼,心想,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孤注一擲的勇氣已經鼓足,縱身一躍!

可是下一秒,徐伊月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還完完好好的,非但如此,她還站在天臺最中間,簡直安全到不能再安全,根本不是她剛才要輕聲的那個危險地段。

“你站在那裏做什麽?”一道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徐伊月吓了一跳,回頭看去,就看見一個俊美無俦的年輕男人,坐在不遠處的廢棄沙發上,她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剛才竟然沒發現這個鬼魅一般的人。

定睛一看,徐伊月頓時高度緊張,磕巴了起來:“蔔……蔔總!您怎麽在這裏!”

蔔星腳邊擺着幾個空啤酒罐,迎着冷風,他有些醉意。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想不開,但是,生命只有一次,放棄性命的人,死後依然會受折磨,你可要想清楚了。”他頓了頓,忽然沒頭沒尾地說,“我失戀了,我被喜歡的人拒絕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理我了,我估計……我和他的緣分就要散去了。”

徐伊月一下就從剛才的驚懼裏回過了神。

什麽?

她沒聽錯吧?

年輕有為、外貌完美、家世顯赫的蔔總竟然被人給拒絕了,究竟是什麽人有這樣的勇氣和膽子?得完美到什麽程度才能拒絕蔔星?

徐伊月很少見到這位頂頭上司,人都說蔔總不似他大哥那樣好脾氣,是個嚴苛冷肅的閻羅王,人見人怕。

可是,現在這個畫風的蔔星……

和傳聞中似乎不太沾邊。

“蔔總,我……”徐伊月似乎想訴苦。

蔔星只看了她一眼,就好似看穿了她這些天來所有的苦難,修長的手指捏捏算算,突然問:“你是不是想懷孕,可是一直懷不上?”

徐伊月早就聽說過蔔家玄門的事情,眼睛頓時一亮,激動道:“蔔總您果然是料事如神!您……您能不能幫幫我,算一算我什麽時候能懷上孩子?”

“為什麽這麽執着?”蔔星反問。

徐伊月想起自己在張濤那裏經歷的種種,黯然道:“我感覺,我和我老公已經是色衰愛弛了,我想,盡快生出一個孩子,曾經的愛情或許就會回來了。”

蔔星簡直覺得她這個想法匪夷所思。

他其實也不想在這裏開導小員工的,可是偏偏這麽寸,他發覺徐伊月身上陰氣缭繞,氣運走低,是個不好的兆頭。

要是不加以開導,恐怕這個人沒幾天就要喪命了。

“我對你的事情不做評價,但是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蔔星有些頭疼,他捏了捏眉心,說:“我在情窦初開的時候,給家裏的母豬接生,用數豬仔的方法來算他愛不愛我,比如‘他愛我’、‘他不愛我’……如此類推,可是最後我數到了‘他不愛我’,我就說‘加油,再生一個,再生一個他就愛我了’。”

徐伊月一時迷茫,呆呆地看着他,腦子還沒轉過來。

蔔星已經起了身,自顧自推門下了天臺。

“你好好想想吧,人生在世,已屬不易。”

作者有話要說:  蔔星講的那個故事,是引用楊笠小姐姐的一段話,第一次看的時候,我也沒看懂。看第二遍的時候,真是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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