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楊瑛鬥法封冼:長得好看的人都不是東…… (1)
袁樞問得刁鑽,顯是不信劉輩的身份。但劉輩是什麽人?那是書中的正道之光,氣度豈是袁樞這等炮灰能攻破的?
只見他一臉平靜地道:“輩慚愧,未能光耀祖宗之名,如今以織席販履為生。”
“哈!”
衆人一聽這話就笑了。
這是哪裏來的皇族?皇族再落魄能去幹織席販履的事?
袁樞嘴角噙着笑,道:“宮中天子尚要在農耕時節下地*,這中山靖王之後織席販履也屬尋常。”
“哈哈!”
滿堂哄笑聲起,而劉輩卻是神色淡淡,阻攔了欲發怒的張斐,淡淡道:“給祖宗蒙羞,輩慚愧。”
沒有反諷,也沒有辯解,這大大方方的态度果然是很容易贏得人好感的。
曹肅贊嘆道:“昔年高祖斬白蛇起義時也不過是亭長。可就是這個不入流的微末小吏開創了我大昭三百年盛世。軒德果是有先祖風采。”
劉輩作揖,“不敢比高祖,只是身為皇室後裔,不敢堕祖宗威名。今日董賊倒行逆施,踐踏天家威嚴,輩雖弱小,但亦不敢裝聾作啞,只想以此身回報天家恩德。”
“說得好!”
性情耿直的孫谏擊掌而贊,“匹夫尚可報國,何況劉氏宗親?”
衆人要給曹肅與孫谏面子,見他們兩人都這樣說了,只能紛紛附和叫好。而袁貞看着弟弟那憋屈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好!只要我等齊心,不怕反不了那董谏!等此間事了,便立設第十九路諸侯大軍。”
他望向劉輩,一擡手,指着劉輩道:“軒德老弟,這一路大軍就由你來統領!”
“多謝袁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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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懋死了,只比書裏晚死了大半年。但是不管早死還晚死,他都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
散裝諸侯因懼怕自己跟章懋落得同樣的下場,一下子就團結了起來。一時間,盟軍氣勢高漲,面對着已殺到城下的封冼,竟是毫無懼怕之色。
趁着諸侯商議事情的時候,楊瑛将衛俊拉到一邊,将自己在章懋葬禮上看到的事給說了一遍。
“俊哥,你覺得這奇怪嗎?”
衛俊搖搖頭,道:“曹公與章懋年少便相識,他的傷心是真的也是假的。”
見楊瑛眼裏困惑更多了,他嘴角彎了彎,只覺楊瑛有時迷糊得有點可愛。
“此次伐董乃是他與章懋共同發起的。如今董谏未倒,章懋被人害死,諸侯各有盤算,曹公在靈堂放聲大哭,訴說章公的一生,這哭聲裏傷心不假,但更多的是想誅諸侯的心。”
“可當時并沒有其他諸侯在啊?”
衛俊又笑了,道:“玉貞,有些話不用當面說,自有人會傳出去的。”
楊瑛撓撓頭,還是滿臉的迷糊。
不過她想不透徹歸想不透徹,但對于衛俊分析的能力倒是很崇拜。
“俊哥,你真厲害。”
她由衷地道:“能打腦子還好,将來史書上必會有你的名字的。”
“那借玉貞吉言。”
衛俊嘴角彎彎,“玉貞也會留下名字的。”
“哈!”
楊瑛笑了起來,“留不留的倒無所謂,我只想助大兄早點平定戰亂,讓大家的日子好過點。”
“會的……”
衛俊望向遠方,喃喃道:“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封冼大軍來襲,諸侯也緊急籌備了起來。而讓楊瑛感到納悶的是,曹肅居然将她的鋼琴從陳留運了過來。不僅運了過來,還讓人擡上了城樓。
這等古怪又笨重的樂器自*然引來了一堆人看西洋景。都是門閥士族,見多識廣。可像這樣的樂器卻是沒見過。而鋼琴的精巧更是讓他們驚嘆。
這琴的表面竟能映照出自己的模樣,這到底是什麽工藝?
還有這作工……
雖然未見過鋼琴,可卻不妨礙他們的理解。這東西作工極為精致,那供人坐的凳子上面包了一層不知是什麽動物的皮料子,摸上去柔軟極了。再用手按按,也是柔軟舒适,人坐在上面,竟感覺比跪坐舒服多了。
楊瑛也被曹肅的操作給弄懵了。
大戰在即,把鋼琴弄來做啥?
曹肅笑着拍着楊瑛的肩膀道:“那日你唱的那首歌不錯。既然封冼都喊出了活捉你的話來,那你今日就用這鋼琴給他點顏色看看。”
楊瑛一臉懵,“用鋼琴給他顏色看?”
“噗!”
曹安望着楊瑛那懵逼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姑姑,父親的意思是讓您以琴明志,為出戰将士壯聲色。”
楊瑛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不過,既然是要反擊,那還是來首鋼鐵洪流進行曲更得勁些。畢竟,比起抗争,還是碾壓更爽快啊!
想到這裏,她便笑着坐到了鋼琴前,道:“大兄,您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你聽聽,這首曲子你能用簫吹出來嗎?”
說完手便是落在琴鍵上,一陣激昂的聲音響起。周邊的人雖然覺得這音律好怪,但卻也被曲子的雄壯激昂給吸引。
聽了一會兒,便有人開始擊鼓,而曹肅還真用洞蕭吹奏了起來。要不怎麽說現在的士大夫牛逼了?
琴棋書畫那都是精通的。哪怕是一首現代的曲子,在聽過一段後,立刻就能打準節奏,擊鼓吹簫配合演奏。
“咚!咚!咚!”的鼓聲在古老的城牆上回響起來。勇往直前的精神在鼓聲與琴聲中傳達出去,城樓下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他們穿着最簡單的麻布衣,許多人甚至都沒有一個皮甲可護身。
陽光穿過城牆,落在這群猶如乞丐一般的士兵身上。他們站在已漸轉涼的秋日裏,聆聽着來自盛世中華的聲音!
他們不懂音律,可音樂是人類最原始的語言。
無須懂,他們已聽得明白。
威威大昭,不容侵犯!
毀我家園者,必誅之!
麻木的胸膛好似被什麽點燃了一樣。他們想起這些年,兵荒馬亂不斷,好不容易平定了白巾之亂,還未喘口氣,這董谏又将大昭三百年江山踐踏在腳底。
本來皇帝誰當他們也不關心。可董賊那人不是東西,縱容士兵殺傷搶掠,多有人受其害。這等倒行逆施之奸賊不殺之,他們以後哪還有什麽太平日子可過?且今日董賊大軍已殺到城下,即便不死戰,董賊會放過他們嗎?
不會的。董賊連袁樞的父親都殺了,哪有理由會放過他們這些“叛軍”?
“誅董賊!”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頓時,場面如炸開的油鍋,所有人都舉起了手,嘶聲力竭地喊道:“誅*董賊,清君側,還我等平安!”
聲音如狂風暴雨一般迅速蔓延到整個酸棗縣,無數人高舉着手,喊着口號,湧向城牆。
敵已殺至門外,再無地可去,唯有死戰!
楊瑛目瞪口呆地望着城下的動靜,實在想不明白,怎麽就彈了個曲子的工夫,這些人就嗨起來了?
她望向曹肅,見他沖自己微微一笑,道:“玉貞,這便是曲樂的力量。”
頓了下又道:“我們大昭人也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
楊瑛沉默了。
這一刻,她好似領悟了些什麽。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大昭人也不例外。
她深吸一口氣,道:“等封冼來時,我會好好彈的。”
曹肅笑了起來,“已經有人将此曲的譜寫下來了……”
他努了努嘴,“咱們的聖人後裔孔嵘兄乃是這方面的翹楚……”
楊瑛傻眼了。
她其實也能扒譜。但像這麽複雜的進行曲想要扒譜也是要費點功夫的。現在她聽到了啥?一個沒受過現代音樂洗禮的人在聽了一遍這進行曲後就把譜子扒出來了?
楊瑛一邊行禮,一邊默默流下眼淚。
果然,大佬的世界咱不懂,我到哪都是菜雞。
孔嵘是孔聖人後裔,行事舉止自有風度。兩人交談了幾句,便下了城樓,一起完善譜子去了。
兩日後,封冼大軍抵達酸棗縣。
一場厮殺即将開始。
而在城頭上,箬娘等人換上了素白的裙衫。她們或抱琵琶,或手持洞簫,或席地而坐,手撫琴弦……
是的,就在兩天內,孔大佬不僅完善了譜子,還将其改變成了适合大昭樂器演奏的曲子。楊瑛聽過後,都感到震撼了!
如果說原版曲子是豪邁的話,那這首民樂演奏的進行曲則充滿了肅殺氣!尤其是開場洞簫的聲音,簡直絕了!
十二個姑娘與她一起演奏,本不是太能體現這首曲子激昂的鋼琴演奏一下子也變得激昂起來。她們昨天已經排練了一個晚上,就等着封冼來了,彈給他聽。
“封将軍!”
楊瑛站在城門上大喊,“聽說你要活捉我?正好,我這裏有首曲子,我想彈于将軍聽。”
封冼吃了楊瑛的虧,心裏正恨得牙癢癢,聽見她這麽說,立刻大笑,“不若等我破城,帶姑娘回家彈給我聽吧!”
猥瑣!下作!呸!
楊瑛好懸一個沒忍住就罵街了。但想想自己可是文明人,豈能跟封禽獸一樣?
“呵,将軍,怕是您沒那個命了。我這首曲子就是來為您送葬的,您好好聽着啊。”
“楊瑛!”
封冼舉起手中方天畫戟,厲聲道:“丞相說你乃山中之人,剛下山,不懂世道險惡,許是被人诓騙了,才做出此等悖逆之舉。丞相心慈,願給你機會,只要你迷途知返,不再與朝廷作對,我便放你一馬。”
“朝廷?哪個朝廷?是大昭的朝廷,還是董谏的朝廷?”
楊瑛呵呵笑着,“封冼,要不你投降,我勸勸袁盟主,讓他放你一馬*?”
“呔!牙尖嘴利的賤婦,安敢辱我?!”
“我呸!”
楊瑛還未回話,耳邊就炸開了一個響雷。
只見清秀黑澀會張斐同志抓着城牆,将身子探出去一大半,大聲罵道:“你個三家姓奴安敢羞辱我玉貞妹子?!三家姓奴,你等着,俺老張這就下去砍了你的狗頭!”
衆人一陣大笑。封冼先後拜過兩個義父,再加上自己的爹,那就有三個爸爸了。而他為了得到天下名馬赤兔馬,不惜殺了前面的義父向現在的義父董谏邀功。
這等人說他是三家姓奴那都是客氣了。
被人戳到了肺管子,聽到城頭收也收不住的笑聲,封冼氣得臉都黑了。
好嘛!
都欺負他嘴拙是不是?還有,衛俊也好,楊瑛也罷,哪怕是現在這個叫罵的,都長得賊好看。這些漂亮人真是讨厭死了!
“張大哥莫要動怒,先讓我來為封将軍演奏一曲送葬曲吧!”
封冼氣得哇哇叫,可楊瑛卻不再理他。坐回到鋼琴前,很快,民樂版鋼鐵洪流進行曲便回響在了城頭。
孔嵘呵呵笑着,帶來的兩個人拿起手裏的唢吶也跟着吹了起來。
這下好嘛!
本就肅殺氣很足的曲子再加上唢吶的穿透力,頓時就又讓這首曲子上了一個臺階!
封冼在城樓下,聽着這滿含殺氣的曲調,不知怎麽回事,竟是生出了幾絲膽怯。這曲子裏透出的東西可不光光是激昂。
除去激昂外,他竟聽到了一種睥睨天下,舍我其誰,莫敢争鋒的感覺來。
這是楊瑛所作之曲?一個女人?
正想着,卻聽到城門吱呀打開的聲音。一個白袍小将從裏面沖了出來,“封冼,衛俊前來迎戰!”
“是你!”
封冼咬牙,只覺傷口又疼了起來。
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的,可用的兵器着實歹毒。上回被他捅了下,傷口久久難愈。後來還是遇上在外游歷的華神醫,威逼利誘下,才将自己的傷治好。
他出道這多年,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傷,還是被一個無名小卒傷的,心裏怎能不氣?現在見這無名小卒又跳出來挑釁自己,當下便是大怒道:“狗賊,納命來!”
催促胯.下戰馬飛奔上前,兩人很快就打到了一起。可他哪裏曉得,衛俊已不是幾個月前的衛俊了。此刻的衛俊手裏拿着的兵器是楊瑛重新找人給他做的。那些鋼錠又再次進行了精煉,并在裏面加入了一定的砷元素。如果這回封冼不幸又被捅着了,那就真得危險了。
畢竟,含有砷元素的武器,哪怕只是擦傷,皮膚也很難愈合。
兩人你來我往,打得十分激烈。那張斐忍不住驚呼,“乖乖,此人勇猛不在二哥你之下啊!”
關宇點點頭,摸了摸自己的長髯須,道:“許能與我打個平手。”
“封冼當真是厲害。”
劉輩道:“這小将軍雖勇猛,可到底經驗不足。若持久戰下去,怕是要吃虧。”
“怎麽會?”
楊瑛道:“我這*護衛今年不過二十,而封冼已年近四十。雖經驗可能不如封冼,但若比耐力,衛俊定不會輸!”
劉輩驚訝,“如此勇猛之才只是姑娘的護衛嗎?”
“嗯。”
楊瑛點頭,“他本在公孫昝麾下,是我跟公孫大哥要來的。”
劉輩聽了這話,心裏那個難受啊!
如此良将豈能為看家護院者?
楊瑛一看他這表情就警惕了起來。章懋被自己提醒過還死了,書裏的慣性不可忽視。這劉輩其他本事沒有,忽悠人最厲害。我得看緊衛俊,可別被劉輩騙走了。
“俊哥說了,會保護我一輩子的。”
她想想不放心,特意強調道:“我們有患難之情。”
那滿滿的占有欲是撲面而來。劉輩愣了下,忽然有了主意。
這楊瑛似乎?
是了,天下的女子哪個不愛慕英武男兒?
若是能說服衛俊跟随自己,楊瑛又愛慕衛俊,那自己豈不是一下子就能收獲兩個人才?
“聽說去增援曹公時,便是這小将為統領?”
劉輩半真半假地試探着,“世人只知姑娘聰慧,卻不知姑娘身邊之人的勇武。今日一戰,衛俊定能名揚天下。只是姑娘,如此人才只為你護衛,未免可惜了……”
“俊哥這身本事……”
楊瑛驕傲地擡起頭,“名揚天下遲早的。”
頓了頓又道:“讓他出戰,其實就是兄長的意思。兄長很看重衛俊,只是兄長自己現在也只是個校尉。董賊把持朝廷,必不會允我兄長做陳留太守的。不過俊哥也不是太在意這些,他只想報效國家。”
“……”
劉輩感覺胸口中了幾箭。曹肅好歹還是校尉,盟軍還給他封了奮威将軍。可他呢?就是個織席販履的。沒官職,沒地盤,想要拉攏衛俊,好似也有點難度?
按下心裏的心思,他笑了笑道:“曹公如今代領陳留太守一職,有無董賊認可關系不大。”
“可那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楊瑛心裏冷笑。她不是很傻的。她看出來了,這家夥就是想挑撥。不行,我得看緊衛俊,劉輩太狡猾了,衛俊會被他拐跑的。
“我大兄的父親乃是太尉,家風嚴謹,自小就懂名聲的重要。”
楊瑛胡亂鬼扯着,“暫領陳留太守一為章兄的情義,二為讨董。若不是為大局顧,我大兄是不會占這等便宜的。這樣的大兄又豈會随意任命官職?
再者,大兄看重衛俊,覺他勇猛無人可敵。若現在給予官職,到底算是朝廷授予的,還算是我曹家家将?我大兄最重人才了,是不會允許人才有任何瑕疵的。而且衛俊說是我護衛,其實我們只是朋友,我可不能耽誤了俊哥的前途,他注定是要名留青史的。”
楊瑛說得信誓旦旦的,好像曹肅都成了聖人一般。劉輩聽着這話,差點就破功了。
曹肅守規矩?家風嚴謹?他在京都時,那可是出了名的風流公子,且葷素不忌。
不管是青樓裏的,還是已經嫁過人的*,只要對眼他都會帶回家。
就這樣的玩意,你還說他守規矩?你的眼怕不是瞎的!
但這話也不能說,只能尬笑着道:“曹公當真是愛惜人才,竟是不看重門第。”
“門第那玩意能吃嗎?”
楊瑛一臉不屑,“有才能的人才可能改變這世道,我大兄就是那個人。”
“……”
劉輩感到心累。楊瑛這種人根本無法試探,因為她都放面上了。
罷了,罷了,有些事以後再說罷。
他倆在這打着機鋒,而城下封冼與衛俊已打了四百多回合。封冼已感到吃力,心裏漸漸生出退意。
這衛俊比起上一回更厲害了些。到底年輕,成長空間大。不過幾月而已,竟又比上回厲害了些。
其實衛俊感覺自己并沒變厲害。只是現在他吃得比較好,又跟着楊瑛那些士兵做力量訓練,半年下來,力氣與耐力提升了許多。
本就比封冼年輕,就這一點點的提升在長久的拉鋸戰裏立刻就體現出效果了。封冼後退幾步,冷笑道:“你這厮有點能耐。只是今日時候不早了,暫且休兵,明日再戰!”
“怕就說。”
衛俊淡淡道:“要是不行,你說一聲。念在你年紀大,俊可讓你幾招。”
“你這厮!”
封冼氣壞了!
他實在想不通,這麽一個豐神俊朗的大好男兒嘴怎麽就這麽毒呢?用的兵器毒,嘴也毒,那神情淡淡的樣子,真特麽想撕了他!
但他不能。
他很清楚,自己已到極限了。
想到自己不過是戰了四百回合便已不行,他不由悲從中來。
英雄遲暮便是這感覺麽?
收起心裏悲傷,他冷笑着:“我已年近四十,即便你贏了我也不光彩。”
“戰場只有自己人和敵人兩種人。”
衛俊淡淡道:“贏了敵人便是光彩。”
“你!”
封冼收兵了。
他實在不想跟衛俊說話了。
這家夥打又打不死,說話又能噎死自己,不收兵做什麽?留在這裏吃火氣過年啊?
城門再度打開,衛俊入得城門那一刻,城內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贊嘆聲。
“好一個衛俊啊!”
“勇猛不下封冼!”
公孫昝冷哼了聲,見了衛俊便道:“曹公看重你,玉貞姑娘恩重于你,你是從我這裏出去的,可莫要丢了我的臉面。”
“是。”
衛俊并未在意公孫昝的态度。他素來倨傲,看不起平民,會這樣說話已是客氣。反正都不跟随他了,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呗。
他倒無所謂,可楊瑛不幹了。
楊瑛就是個護犢子的人。覺得公孫昝态度這般傲慢是對衛俊的羞辱,忍不住道:“公孫大哥,俊哥姓衛又不姓公孫,怎會給你丢臉呢?再說,這天下有幾個人能跟封冼戰三四百回合的?一百回合的都寥寥無幾!這樣的俊哥怎麽會給你丢臉呢?”
這話問得坦誠,可偏偏是讓人下不得臺面的話。公孫昝臉色微紅,張了張嘴,半晌未能吐出一個字來,甩了甩衣袖道:“不過是關照*一句罷了。玉貞小妹何故如此激動?”
“我也只是問問罷了。”
楊瑛一臉無辜,“哥哥怎如此敏感?”
衛俊緊抿着的唇角慢慢散開,染上了一點點笑意。心間好似被放入了一團火,暖暖的,讓他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玉貞……”
“俊哥。”
楊瑛走到衛俊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受傷了吧?走,我給你包紮去。”
“嗯。”
在戰場上勇猛到讓封冼都害怕的漢子此刻卻如一只無害軟萌小綿羊,任由楊瑛拉着,乖乖去了醫療營包紮。
曹順嘴角微微翹起,曹肅奇怪地道:“你在這傻笑什麽?還不快跟去看看?你也是玉貞的護衛,理應寸步不離的。”
“大兄……”
曹順眼裏湧起幽怨,看得曹肅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麽了,這是?
“虧您嬌妻美妾無數,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曹順壓低聲音,“您看,這兩人配不配?”
“……”
曹肅愣住了。
他可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可轉念一想,衛俊是楊瑛護衛,甚至到了酸棗後,衛俊還輪值守夜,就站在楊瑛的帳篷外。如此朝夕相處,不處出感情才是奇怪啊。
畢竟衛俊人如其名,俊朗至極,且又如此勇武。正所謂美人愛英雄,這楊瑛又不是小孩子了,會喜歡衛俊也正常吧?
曹肅眯起眼,低低道:“出身是差了些,不過英雄不問出處,倒的确是良配。”
“你看,衛俊都聽小妹的話。”
曹順笑得滿臉燦爛,“若他倆成了,大兄可多了一員猛将,且是自家妹婿,忠勇可用啊。”
曹肅哈哈笑了起來,拍了拍曹順的肩膀,道:“說得對。那你就不用跟過去了,多給他們制造點機會。”
回到醫療營裏一檢查,好嘛,衛俊身上又添了好幾處傷口了。好在傷口都不深,不用縫合。只是跟封冼才戰了兩回,就挂了這麽多彩,要再戰下去,那得添多少傷痕?這對身體可是很傷的。
得想個辦法,增加下防禦啊。
楊瑛一邊處理着傷口,一邊琢磨着增加防禦的辦法。
衛俊見她蹙眉沉默,以為她在擔心自己,便道:“都是小傷,其實讓其他人來包紮也行,不用你親自動手的。箬娘她們現在不也挺熟練了嗎?”
“那不行。”
楊瑛道:“你可是寶貝疙瘩,當然得我親手醫治才比較放心。”
“你,你說什麽呢……”
衛俊的臉一下變得通紅,“什麽寶貝疙瘩的……”
“哎呀,你這麽厲害當然是寶貝疙瘩了。”
楊瑛理所當然地道:“我得好好看護着你,免得你被人拐走了。”
“俊答應過你的事便不會失信。”
衛俊只覺臉燙得厲害,不敢直視楊瑛。但是心裏的歡快又抑制不住。他側頭去看楊瑛,見她那專注的表情,心底的歡快裏又多了些甜蜜的感覺。
“頭別亂動。”
楊瑛将他的頭推回去,“這個封冼是不是跟你肩膀有仇?舊傷才好又添新傷,以*後還是別跟他打了。”
“他這般欺辱你,即便曹公不說,我亦想與他一戰。”
俊朗的臉上,柔情消退,一絲殺氣在眼底浮現,“明日再戰,必取他首級!”
“啪”的一聲,楊瑛伸出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下,“還明日再戰?要不要命啦?封冼暫時還不能殺。”
“為什麽?”
衛俊一臉奇怪,“他乃董谏走狗,若不将其除之,想敗董谏可不易。”
頓了下又道:“再者他那般羞辱你,你就不惱嗎?”
“你也知他是董谏走狗了,左右不過一個拿錢幹活的,我跟他生什麽氣?”
楊瑛将最後一塊紗布貼上,将衛俊衣服拉好,道:“他為了一匹赤兔馬便能殺其義父,來日為了其他東西也必能殺董谏。”
“你覺得盟軍不能成事?”
衛俊有些意外,“兔死狐悲,章懋的死他們就不怕嗎?”
“怕啊。這不已經團結起來了嗎?只是我覺得這團結維持不了多久,一旦北涼軍呈頹勢,必然又會起內鬥。屆時,董谏便可逐個擊破。所以,封冼不能殺,他留着還有用。”
衛俊琢磨了下,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如何能篤定封冼會反?他身為董谏義子,又有誰敢去拉攏他?”
楊瑛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道:“天機不可洩露。到時,你就知道了。”
“……”
白日彌戰一場,封冼也累了。他躺在中軍帳內,吃着秋梨,對于自己身上的傷毫不在意。這回他可沒敢輕敵,故而只留下了一些表面的小傷。
只是想想自己被一個無名小卒打成這樣,他又意難平。若是自己再年輕個十歲,衛俊定不是自己對手。
而眼下,能不能斬殺衛俊已不光光是面子的問題了。他與義父新納的小妾秋蟬相互愛慕,若是自己這次能打敗諸侯聯軍,那麽跟義父讨要秋蟬的把握也就大些。
可現在,一個無名小卒攔在自己面前,若不将他打倒,還如何打敗諸侯盟軍?
自己是攻城的,将對将,兵對兵的打法是古禮,不能破。唯有将對方派出的将領斬于馬下,對方又無人應戰才可進攻。
若是不守規矩,自己可就要遭到天下人恥笑了。一個武将身上有了這樣的污點,是無法立足于世的。
想到這裏,他便将手中用來削梨的匕首狠狠插.進案幾,面色猙獰地道:“衛俊,明日定斬爾狗頭!”
第二日,晨霧尚未散去,封冼便到了城樓下。
許是昨日那首民樂版的進行曲給他的沖擊太大,今日他也帶了一群“樂師”過來。
時間緊迫,哪裏能找到正經樂師?不過這難不倒封冼。圍着酸棗城外的幾個衛星村走了走,便抓到了幾個紅白事藝人。
此刻,他們披麻戴孝,手持樂器,顫顫巍巍地站在秋日清晨微涼的風裏,宛若哭喪。
吹了一輩子送離別的曲,這一回,怕是要輪到自己了。
大鼓被擡了過來,封冼手持鼓槌*,冷笑了下道:“楊瑛,你為我作曲,我便為你敲一敲這大堂鼓吧!”
唢吶、笙簫、竽瑟在鼓聲的帶領下,響了起來。
東日漸升,吹散了晨霧。在晨曦的初光裏,送離別的小調越顯悲涼。
楊瑛爬上城頭,望着城下的封冼,感嘆萬千。
藝術前輩、哲學大師們誠然未欺我,音樂果能感染人。
自己昨天激|情演出一場,封冼這武将都開始學自己,在戰前以聲樂來壯色了呢。
自己可不能輸了!
于是她坐在鋼琴前,拿出自己畢生的功力,彈奏了一首超級炫技版的《兩只老虎》。
封冼企圖用悲傷的曲子來降低我方士兵的士氣,那我一定要用歡快的曲子來回敬他!
悲涼的調子裏多出了歡快的音符,酸棗縣立刻變得畫風詭異了起來。
封冼一聽,好嘛,這曲子也是調子詭異到了極點。這楊瑛其他本事還未見識,但就這作歪曲的能力不可小觑!
他扔掉鼓槌,喊道:“吹唢吶的給我用力點!把她的聲音給我蓋下去!”
施坦威的鋼琴是不錯,但那穿透力哪裏比得上唢吶?她趕緊調整方向,從鋼琴前起身,走到建鼓前,拿起鼓槌也狂敲了起來。
不好意思,每個學鋼琴的人都會學點擊打類的樂器的。不為其他,就為了鍛煉節奏感。楊瑛拿着鼓槌狂敲,完全将面前的建鼓當成了非洲鼓。
歡快,一定要歡快!不能給封冼的悲傷攻擊給打倒了!
封冼一看就傻眼了!
你會作歪曲也就罷了,怎麽打得鼓也是這麽邪門?
不行,我不能給比下去了!我得繼續敲!
于是乎,在這個兩軍對壘的秋日清晨,不見硝煙,不見刀光火影,只有各種雜七雜八的詭異曲調與鼓聲交織……
“小妹果然是有大智慧啊!”
曹順眼裏滿是崇拜。
激将封冼,讓他不停敲鼓,等體力消耗差不多了,再讓衛俊出戰,屆時定能砍下封冼狗頭!
只是這次出戰未輪到衛俊。
他昨日負傷回營,曹肅珍惜猛将,自不可能讓他再戰。而盟軍中,能與封冼較量的人又沒有。正當大家躊躇不定時,劉輩站了出來。
“我兄弟三人會盟以來尚未立寸功,不若就讓我等三人去會會那封冼吧。”
衆人一聽這話,當然沒意見啊!
反正只要不是死自己的手下,誰去都可以。
劉輩帶着關宇與張斐出城迎戰了。而楊瑛見此,鼓敲得更賣力了。
她雖瞧不上劉輩在書中引異族攻打曹肅的行為,但他的二弟關宇卻是人品貴重,是書中忠義的化身。
這樣的人,值得尊敬,也值得為其加油吶喊!
她賣力地敲着鼓,騎在馬上的劉輩擡頭,朝着楊瑛的方向拱了拱手。
鼓聲因他兄弟三人迎戰有所變化,他豈能聽不出來?比起那些滿肚子蠅營狗茍的諸侯們,楊瑛當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拱手作揖報以謝意後,他慢慢抽出了自己的雙股劍。他以雙劍為兵器,一手斬奸*佞,一手開太平,這便是他的志向。
雙劍使用并不容易。但是他就是要用這不容易用的兵器告誡自己:莫要忘了自己的志向。
三英戰封冼乃是書中極為精彩的一段。而當楊瑛真正目睹這種冷兵器的對弈時,只覺書中的描寫還是過于蒼白了。
關宇張斐在書中的武力都是前幾名的,可面對着這樣兩個猛将,封冼也是絲毫不落下風。更別提,他已年近四十,昨日還大戰了一場,且負傷在身。
楊瑛一邊敲着鼓,一邊在心裏感嘆:性格造就命運,封冼真是可惜了。
以他的勇力,若走對了路,又豈會落下無數的罵名?
三打一,不落下風。
城上觀戰的諸侯一邊驚嘆着劉關張三兄弟的勇猛,一邊又驚懼于封冼的強悍。
這三個都這麽強了,居然還打得這麽吃力麽?再一琢磨,不由驚悚。
是了,封冼就是這麽強的。而他們怎麽好像在衛俊與封冼一戰後,不自覺的就将封冼的危險度降低了?
他們望向衛俊。只見這白袍小将望着城下,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意外。
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封冼并沒有變弱,而是這個小将太強了!有不下于封冼的勇猛!
天啊!
這樣一個人才怎麽就被一個女子拐走了?
衆人恨不得捶胸,再看公孫昝,好似在看癡兒。
可不是癡兒嗎?這樣勇猛的人可是有錢都買不來的啊!
曹肅嘴角翹了翹,想起前幾日楊瑛跟自己說的人才計劃,心裏暗暗期待了起來。楊瑛說的那個典維與許儲是不是也像衛俊這麽厲害呢?自己已經派人去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