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假仁假義楊瑛:我臉上端着笑,心裏M……
吃完了一頓悶悶的飯後,婢女進來,将案面收拾幹淨。很快,便又有烹茶的仆人進來,又是一番搗鼓後,将茶奉到案上,又擺了個方形茶點後,這屋裏才有了一些熱鬧之聲。
“孔家主,聽聞您捐贈了八十萬石糧,真不愧是聖人後裔,此愛民之舉真是讓我等感佩啊。”
坐在楊瑛右手邊的一個中年男子開始吹起了彩虹屁。楊瑛一臉懵。
捐贈?靠!這不是我花錢買的嘛?
她下意識地望了望孔完,而對方卻并未看她,只輕輕搖頭道:“我孔家人在兖州紮根,少不得生民供奉。如今兖州遭此劫難,我孔家出些糧也是應該的。”
楊瑛握着茶盞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真夠無恥的啊!
一瞬間,福至心靈,她忽然明白了孔完的配合是為什麽了。不是看她楊瑛順眼,也不是那幾箱玻璃品威力太大,而是他本就想借此事為孔府增添光輝。在博取世人好感的同時,也好應對即将到來的兖州新主人。
果是心思缜密啊!要一顆糧不出有違聖人教導,要出了沒好處也心疼。幹脆高風亮節一番,各種博弈資本就到手了。
楊瑛嘴上噙着笑,心裏MMP。
忍住,忍住!這是聖人的後裔!想想大兄的話,有時心裏火咱臉上也要端着笑。等回頭,尋着機會了再跟這些老陰比算賬!
是了,自己大哥是什麽人?曹肅啊!書中大奸雄,後期最厲害的霸主,聽他的話總沒錯。
于是她努力維持着笑容,拱拱手道:“若非有您帶頭,瑛短時內也無法籌集這多糧。今日便以茶代酒,自幹一杯,多謝孔侯了。”
她喝了茶,又道:“其實今日赴宴,還有一事相求。”
孔完愣了下。心說,你怎麽還求上瘾了?
楊瑛心說:對不起,不當場稍稍坑你下,我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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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巾作亂,百姓困苦,多有難民而來。”
她一臉沉重,“世人皆将難民當累贅,但瑛以為,亂世之中最珍貴的便是人。諸位,亂世總要結束的,結束後,荒蕪的田地誰*來耕種?我等身上穿的衣物又靠誰來造?所以,瑛自下山以來一直在收留難民。只是,瑛能力有限,兄長已将家産便賣,可依然獨木難支。如今兖州之亂雖平,卻又添諸多難民,所以……”
她起身,躬身作揖,“還請諸位助我一助,再幫我尋些工匠,劈一塊地,讓這些難民有個容身之所吧。”
不是喜歡裝好人嗎?讓你裝!我讓你裝個夠!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
心說,你莫不是個傻子?孔完那勾搭誰不清楚?大家都這樣說的,為何你偏偏還來勁了?後悔了?想把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要不回來就讓他們再行捐贈之事?
之前累積的好感頓時蕩然無存。就知道,被世人傳得如此兇惡的女魔頭哪可能這般守禮?
楊瑛久久得不到回應,便看向了孔完。她起身,身姿筆直,雙目平視着孔完,一字一頓道:“我山中有一大賢,姓張名載,他乃聖人先師的追随者。他曾于我說,何時世上的人能做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便是真正領悟了聖人的意思……”(注1)
孔完身子猛地一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楊瑛,脫口而出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這位大賢在哪?”
“已作古。”
楊瑛道:“諸位都是聖人門徒,你們覺我門中這位大賢說得可有道理嗎?”
衆人臉憋得通紅。他們怎麽想不到,楊瑛居然會用聖人的學說來堵他們。他們哪裏敢說這句話不對?因為聖人的确就是這意思啊!
“我知道,諸位家中日子也不好過。可再不好過,也要比難民強。諸位,天已漸涼,若無容身之處,今年冬日會有許多人凍死的。我等既是聖人門徒,自是要存天理、滅人欲,一心為公啊!”(注2)
孔完又是一震!而其他世家子弟已經傻眼了。
存天理,滅人欲……
天啊!這到底是哪個高人悟出來的道理?自身欲望太多,導致世道混亂,此為萬惡之根源……聖人教導的就是要少一點私心,多一點公心不是嗎?
衆人心裏震驚極了!楊瑛師門中看來也不乏儒家大家,這幾句話,真得……
已可自成一派了。
“你山門中的大賢還說了什麽?”
孔完問道:“能對先祖之意領悟如此透徹之人為何不出世呢?”
“一人力小無力改變局勢。”
楊瑛面不改色地道:“只得避世當懦弱之人。我山中的先賢說得話可多了去了,存天理這句是另一位朱姓大賢所說。只是初心雖好卻過于理想化,身而為人又怎可能完全無欲望?聖人也沒這樣要求。聖人只是讓我們盡量克制一點私心,多為百姓天下做一點奉獻罷了。”
楊瑛再度拱手,“所以,諸位,請你們為百姓計,為天下計,請助楊瑛一臂之力吧!”
孔完沉默了。過了*許久才道:“老夫願幫你一把,亦可将兖州附近的一塊地贈予你。只是,老夫也有個要求。”
“孔侯請講。”
“聽聞玉貞先生醫術頗為奇異,能治許多不能治之病。聽聞衛俊兄長的消渴症便是你醫治好的,所以,老夫也有個不情之請。”
他拱手,“老夫深受此病折磨,若玉貞先生願出手救治,老夫願在難民之事上鼎力支持你!”
楊瑛心裏冷笑。
說得大義淩然的,但其實還是提出了要求。
不過總算也能讓這老頭吐血一把,那就算扯平了吧!不然自己買來的糧被他全部當作功績,那心裏可覺虧死掉了!現在自己給他治病,傳出去,哪怕他再次無恥的将救助難民之事放到自己身上,自己也能放出傳言,是自己以神藥為代價才換來的。
開什麽玩笑!自己做的事怎能被這老賊給貪墨了去?曹肅剛來,不要樹立威信的嗎?這等事可不能讓世家沾了光,不然他們還如何抓住民心以抗衡這些世家?
楊瑛想得透徹,臉上便有了笑容,拱手道:“若是消渴症,瑛這有神藥,或可一試。”
其他人見孔完表态了,也不敢再矯情,紛紛表示願意幫助楊瑛,包括那幾個生面孔。
楊瑛知道,那幾個生面孔都跟孔家沾親帶故,傲慢點也正常。但現在孔完當着所有人面承諾了,若他們還不表态,怕孔完不會讓他們好過了。
孔完見楊瑛答應了,心中大喜。對于她故意陰自己的事也就不放心上了。只是覺得這小姑娘城府不夠,這點氣都不能忍,以後怕也是難成大事。
散了宴席後,楊瑛留住孔府。
關照了孔完第二日起床不得喝水吃東西後,她在孔家享受了下花瓣泡浴的奢華後,換上了睡袍,走到屋外,見衛俊還守在那,便道:“俊哥,隔壁有小屋,你不用整夜站在這兒,還是回去泡個澡也睡會兒吧。”
“我沒事。”
衛俊見她頭上還帶着水汽,不由蹙眉,“為何不将頭發烘幹?這樣容易生病。”
綠豆癟嘴,“姑娘不喜,總是用布巾擦上個幾遍就算了。”
言語中滿是委屈。
楊瑛想想大昭烘幹的頭發方式便搖頭,“用火爐烘頭發,這太可怕了。其實,只要頭發擦得足夠幹便不會感染風寒的。”
她搖了搖自己手裏的幹發帽,“我老家這個東西可吸水了。洗了頭,往頭上一戴,等衣服穿好,再拿下來,便已經很幹了。”
頓了下又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腦子。你們這兒的男子也是長發,回頭我也給你弄個。”
衛俊蹙眉,“你們那兒的男子不留頭發?”
“看個人喜好。”
楊瑛道:“也有男子留長發,不過大多還是短發。”
“這帽子是好使。”
紅豆捧了一碗姜湯出來,“不過總還是有水汽的。姑娘,喝完姜湯,去去寒,免得受涼了。”
“給俊哥也拿一碗。”
“是。”
紅豆抿嘴一笑,轉*身進屋又給衛俊拿了一碗,然後又從屋裏搬出兩個厚厚的墊子與小案幾,鋪在地上後,道:“姑娘與俊哥先說會兒話,奴婢去給您鋪床。”
“嗳。”
楊瑛應了聲,“幸好我們帶了家當過來,不然讓我蓋皮裘,我可受不了那味。”
衛俊抿嘴輕笑,“你可真嬌氣。”
“這就叫嬌氣啊?”
楊瑛将半個身子依在案幾上,道:“這不過是作為一個人最簡單的要求罷了。對了,俊哥,你的發明創造搞得怎麽樣了啊?”
她望向他,眼裏盛着笑意。
嘿嘿,小樣,知道“知難而退”四字怎麽寫了吧?讓你三心二意,讓你跟劉輩勾搭!
她又擡頭望望天,還未等衛俊回應,便道:“星光明亮,明天必是個好天氣。”
說着又側頭看衛俊。看了兩眼,便在心裏感嘆。
這老天真是厚待衛俊。這顏值,簡直360度都無死角啊。這鼻梁高挺,宛若雕刻的輪廓,光這側顏都快能把人殺死了。
若是在種花家,多半後面會有一群人喊“哥哥看看我”啥的吧。
思緒一飄散便有些收不住。腦海裏不自覺地畫出了衛俊現代裝束的樣子。啧啧,真帥啊!又想到每次為他療傷看到的胸肌……
打住,打住,想這些的人都是LSP,我可不能堕落了。
“你在笑什麽?”
衛俊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我一直未将你想要的東西造出來,你很開心嗎?”
衛俊見自己還未回答,這人便傻笑了起來,心裏那個疑惑。到底是想到了開心的事在傻笑,還是本來她就是在刁難自己,所以看到自己這麽久還未有成果,便開心地笑了?
“沒有,沒有。”
楊瑛收斂了笑容,連忙解釋,“就是感覺跟你坐在這廊庑下,看看星星月亮啥的,很放松。心情一好,就笑啦!”
說完後,又心酸了起來。
這麽惦記劉輩……
這劉輩到底是有啥魅力,能讓衛俊見了就誤終身?
她喝了口姜茶,平複了心情問道:“俊哥,你很着急嗎?”
“嗯?”
“就是很着急想把東西造出來嗎?”
“嗯。”
衛俊也望着她,眼裏蘊着柔情,“不能再拖了,許多人都在打她主意,我很憂心。”
楊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對一個男人這麽上心做什麽?她眼睛上下掃着,越看便越覺荒唐。
生得如此俊朗,氣質也是剛硬,總不可能口味如此特殊吧?
衛俊被她這樣直剌剌地打量,看得臉上發燙。想回避下這熾熱的目光,但又舍不得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因此,他回應着她的熱烈,也直視着她,将心中所有的愛戀都放進了這對望中。
如此迫切的想去劉輩那……
楊瑛心裏顫了顫,總覺衛俊的目光太火|辣了,要将自己燒出個洞來。
她垂下眼,心裏難過。
眼裏盛着的東西如此熾烈,他現在一定是在埋怨自己了吧?不知怎的,就想起書裏劉輩早期的那個謀士徐豎了。
因*着才能出衆,給曹肅添了麻煩,曹肅就抓了他母親,逼着他離開劉輩來了曹肅這邊。但他入了曹營後,再也沒獻過一側,故而也就有了“身在曹營心在劉”的典故。
自己是一個連劉輩都不如的人嗎?劉輩尚能放徐豎離去,眼下衛俊如此痛苦,自己卻不能做到大度嗎?
不,不是的。
我是為他好。
可衛俊看起來不開心……
她擡起頭,喃喃道:“俊哥,你喜歡吃什麽?做什麽?只要你喜歡的,我都給你找來。”
再努力看看,一定有辦法能讓他回心轉意的。
衛俊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就這樣與你坐在一起就挺開心的了。”
好違心的話……
楊瑛更難過了。都這樣了,還說謊話騙自己……衛俊,果然是太善良了。
“沒有具體的東西嗎?”
楊瑛道:“我看你平日除了看書練武也不做其他,就沒什麽愛好嗎?”
暖流在心底流淌着,衛俊望向天空的繁星,喃喃道:“倒有一人十分牽挂。”
他臉色微紅,不敢看楊瑛。只對着漫天的繁星道:“若是可以……我希望能一直跟她在一起。無論前面是狂風暴雨、荊棘滿地亦或是鮮花栀錦,都想陪着她走下去。”
“……”
這天沒法聊了。
楊瑛感覺自己快爆炸了。
她猛地站了起來,轉身朝屋裏而去。
“我累了,要睡覺了。”
說罷便是進了屋,竟是多一句話都不願說了。
衛俊望着她逐漸隐沒的身影,嘴角揚起,心情變得無比愉悅。
害羞了麽?
他低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楊瑛躺在火鍋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這事又不能跟曹肅商量,就他那個疑心病,若是知道衛俊想投劉輩,估計能将人給直接弄死。可眼下這個情況已不是她能解決的了。衛俊鐵了心要跟着劉輩混,這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将衛俊的心拉回來呢?
在孔府,紅綠豆自然便只能跟她睡一個屋。守在外間的紅豆聽到屋裏的動靜,便走到內間,問道:“姑娘您怎麽了?是不習慣嗎?”
楊瑛坐了起來,沖紅豆招手,“進來說話。”
“嗳。”
紅豆進了內間,跪坐而下,“姑娘,可是睡不習慣?”
“唉,不是……”
楊瑛望着紅豆,想了想道:“紅豆,我能信你嗎?”
紅豆愣了下,立刻起身跪下,“姑娘教我們姐妹讀書認字,待我們如親人一般,姑娘這般問,奴婢惶恐。”
“起來,起來。”
楊瑛拉起紅豆,将她拉到自己的床鋪上,道:“你別緊張,我就是有些心事,沒人說,就想找你說說。”
她說着看了看外面,“綠豆性子活潑,你穩重些,跟你商量可能有所得。”
“姑娘放心。”
紅豆立刻道:“出姑娘口,入紅豆耳,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楊瑛點頭,“你們姐妹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
頓了下便問道:“其實是這樣的。就是有一個人,人很好,我也很在意他。但是他的心*思似乎不在我這裏,總想着別人,這樣的人我應該怎麽去挽回,讓他留下呢?”
紅豆愣了下,然後就笑了。
“姑娘在說俊哥?”
“沒,沒。”
楊瑛連忙否認,“不是我的事,其實是我一個友人,我替他問問的。”
紅豆抿了抿,心想難道這就是少君常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不會去揭穿楊瑛。想了想便道:“如果是很好的人,那直接問也是可以的吧?”
“我問……不是,那友人問不出口。”
“也許他的心思在您那位友人那兒。”
紅豆道:“小時候我跟綠豆吵架,兩人都要面子,其實心裏早都不生氣了,都在等着對方開口。所以,姑娘,也許您那位友人的朋友也在等着您的友人開口呢?也許他根本心思就沒放到別人身上,又或者他不是太确定您友人的态度如何,所以在猶豫?不然奴婢想,一個人若真鐵了心要離開一個人,哪會顧忌那麽多?早就說出來了。”
楊瑛眼前一亮,“真是這樣嗎?所以他只是在意我,哦,不是,我那友人的态度?若她态度堅決,就不走了?”
“嗯,一定是這樣的!”
紅豆十分肯定地道:“有些事猜來猜去可能會壞事,姑娘,您可要跟您那個友人說啊。別猶豫,趕緊問問才是。”
俊哥,看來你有希望啊!姑娘這都為了你睡不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