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面倒時代的碾壓
駿馬飛揚,卷起一片塵土,将清晰明朗的世界映照出一片朦胧的滄桑。
楊瑛站在城頭上,看着遠處大隊人馬的襲來,低聲道:“等他們靠近了,先說上會兒話,然後炸|藥包就給我扔下去。不要客氣,直接炸他個人仰馬翻,一下子震懾住他們,咱們贏面才大。”
“喏!”
敵人近了,陶字大旗也清晰地映入眼簾。
“敢問陶公是何意?為何帶如此多兵馬來我兖州啊?”
待人都到了城下,楊瑛率先問道:“若是來做客,瑛自是歡迎。只是,瞧您這架勢,不像是來做客啊?”
陶遷坐在馬上,擡頭望向楊瑛,心裏暗暗吃驚。
楊瑛怎會在此?任城離着兖州主城還有些距離。她此刻出現在這,難道算到自己會來?
再看這城牆,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這城牆怎如此古怪?牆上看不到一絲細縫,像是從哪挖出的巨石,直接累成了城牆。問題是,這麽大的巨石要怎麽靠人力開采出來?而且,以前任城他也來過,那城牆可不是這樣的。
這只能說明,楊瑛修了城牆,是有了準備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汗毛便到豎了起來。
他可不信世人嘴裏說的那些話。什麽楊瑛是個鐵憨憨,只會蠻幹;楊瑛殘忍弑殺,有勇無謀啥的。
真要那麽蠢,能在曹肅出征時替其看守後方?真要那麽蠢,能知道世家不可用,要抓住泥腿子的心?真要那麽蠢,能帶幾千兵連夜救援,并成功将曹肅救出來?
不可能的!這世上但凡能做出點功績的人就沒一個蠢的。
他四下看了下,見四周十分安*靜,遠處草叢山包上并沒什麽動靜,心中稍稍安定。穩了穩情緒,拱手道:“早就聽說過玉貞姑娘大名,今日一見果是華彩過人,真真是應了那句‘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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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下,話鋒一轉,又道:“聽聞玉貞姑娘出自墨家,乃是墨家傳人,精通天下奇門雜學,将兖、青兩州治理得如人間天堂般。老夫不才,想來一瞻墨家風采,請姑娘打開城門,容老夫進城一觀。”
“哦?”
楊瑛笑了,“閣下的意思是,要獨自進城與我讨教學問嗎?那自是歡迎。我墨家與儒家都是當世顯學,交流下,想來也能有收益。”
“姑娘說笑了。”
陶遷道:“我這多人馬的吃喝嚼用可不是小數目。帶這多人來,自然是想将姑娘請回我敘州,好好交流下。”
他笑了笑,“我敘州民豐物阜,相信姑娘來我敘州會更好。”
“哈哈!”
楊瑛大笑,“那我去您那您能給我什麽官職?說起來,我至今無官職,都說什麽牝雞司晨啥的,我也是受夠了。敢問陶公,我若降您,您能讓我當個什麽太守嗎?”
陶遷愣下了,沒想到楊瑛會有這樣的回答。他仔細想了想這個可能性,便笑着道:“姑娘,是在诓在下不成?”
“知道就行了。”
楊瑛道:“區區一個太守都舍不得,還說什麽?敘州是好,可主公卻不咋的。陶公你優柔寡斷,嫡庶不分,我去了敘州,無論是幫誰,都難免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我何苦呢?再者,你那繼室蔡氏可不如我嫂嫂賢良淑德,我便不去湊那熱鬧了吧。”
說罷手一揮,道:“來啊,給陶公送點大禮!”
“主公快跑!”
有一大将觀察楊瑛半晌,見她一揮手,立刻驚叫着後退!
陶遷也不傻。雖是到了城下,還卻還是保持着距離的。楊瑛剛剛還想騙人過來點,但她的演技不行,陶遷也不是袁樞那種草包,沒上當。
見對方不上當,楊瑛也懶得跟他廢話了。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城頭上擺着小型抛石機,雖然未必能炸到對方,但絕對可以讓這馬匹受驚。只要馬受驚亂跑,那這第一場較量就算她贏了。
“轟轟轟!”
爆|炸聲響起,馬兒咴咴叫着,似受了極大驚吓般,竟是不聽主人的使喚,咴咴叫着調頭就跑。
古代打仗十分講究隊列。大軍攻城,側翼兩方、中間都有列陣。因着是攻城,騎兵是站在比較靠後的位置,前面分別是攻城兵與盾牌兵。騎兵就站在盾牌兵後,但其身後還會站一批人,只等城門攻破,一起随騎兵沖殺。
而在左右側翼兩方,則是騎兵打頭陣,因此這馬一受驚,兩側的步兵就先遭了殃!
人仰馬翻,慘叫聲不斷,而城上弓箭手則趁機放箭。位列正中的也好不到哪去。騎兵身後人少,但到底還是有人的。馬兒踩了人,一時間又沖不出去,而耳邊那可怕的“*轟轟轟”聲還在繼續,于是幹脆就亂跑了起來。
這下可好了,上千匹馬在城下亂轉,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而楊瑛更“過分”。見城下熱鬧,幹脆又讓人放起了火箭。
所有生物都是怕火的,在火箭與火油的攻勢下,馬兒跑得更歡了!
各種慘叫聲不斷,場面極度混亂。而就在這時,幾個士兵又将改進的遠程抛石機給拉了開來。六個士兵負責一臺遠程抛石機,動作麻利地将特制的,帶有長引線的炸|藥包放到投籃裏點燃,然後又迅速将抛石機拉杆拉高,然後猛地松手,只聽得“嗖”的一聲,籃裏的炸|藥包速度飛出,落在人群中,“砰砰砰”幾聲響後,便見肉眼可見的血霧在眼前形成。
殘肢飛上天,鮮血如雨般,伴随着各種殘渣落下。
楊瑛面無表情地望着眼前的這一幕。人是壞境的産物。第一次見到時,會惡心,會想吐,但見多了,人就麻木了。
此刻的她,與幾年前剛來時已完全不一樣了。盡管場面血腥,但她還是像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一般,不斷下達着殘酷的命令。
“嗖嗖嗖”,炸|藥包不停被射出、抛出,在這個尚未發現火|藥特性的年代裏,無情地收割着能見到的每一條生命。
來不及反應,無處可逃,爆|炸掀起的氣浪将許多震暈過去,又被受驚的馬匹活生生踏死。
所有的戰争都是殘酷的。但是,在即将到來的百年混亂中,這場幾乎一面倒的屠殺又顯得溫情了起來。
沒有比生民幾萬,幾十萬,幾百萬死去更殘酷的戰争了。所以,她不能讓心中的軟弱将自己擊潰,哪怕她知道城下的那些士兵一樣是這亂世的可憐人。
以殺止殺,才是結束亂世最好的手段!
“撤,撤!”
混亂了好一陣的陶遷這才終于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大喊道:“集體向後跑,不要亂!”
城頭上,士兵将一把弓箭遞到楊瑛手裏,特制的箭頭也被一并放到她手裏。
她拉開弓,對着陶遷所處的位置,看着弓箭上的絲帶飄動,忽然猛地一吸氣,手松了開來。
跟衛俊苦學射箭,手指破了又生出新肉。兩年多下來,手指上已練出了繭子。
今天該檢驗下了。
“嗖”的一聲,箭離弦,飛快竄出,擦着陶遷耳邊而過。
陶遷驚叫了起來,右邊的耳朵直接被箭矢帶走了一塊,鮮血迅速流淌了下來。
楊瑛再次搭弓,瞄着陶遷的方向又連續射了三箭出去。連發三箭,都未射中要害部位,但卻也沒落空。
她嘴角揚起一絲笑,放下弓箭,也不再射箭了,就看着陶遷離去。
她用的箭頭是特制的,裏面加了坤,雖然四箭都未射中要害,但陶遷回去後也別想好過了。
擒賊先擒王。
陶遷受傷了,那對士氣的打擊也會很大。
更關鍵的,她來這麽久了,除了華拓,還沒見幾個人有本事将這傷治好。而她*也不信,陶遷的運氣也能像封冼那麽好,能碰上華拓。
傷口好不了,傷及性命時,這些諸侯的骨氣就不會有那麽多了。屆時,沒準還會求上門來,那自己就能好好談談醫藥費了。
陶遷大軍撤退了,城上的士兵發出歡呼聲,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任城一共才駐守了五千兵力,而就這點人居然自己一個人都沒死,就把陶遷幾萬大軍打退了?而且,感覺身體都沒活動開,咋就結束了?
一群新兵蛋子盯着那些炸|藥包,眼睛綠幽幽的。
這可是好東西啊!
有了這個,他們曹家軍就是天下無敵的!
楊瑛放下弓箭,道:“知道我為何要讓你們學認字,學數學了吧?你只要掌握了科學,便可以創造奇跡。”
“先生,以後俺們上課再也不打小差了!”
楊樹激動地道:“直娘賊唉,這科學太厲害啦!”
話音才落就挨了打,“在先生跟前說粗話,不想活了?!”
楊瑛笑了起來,“無妨,不過粗話以後還是少說。”
說罷,她便是望向城外。陶遷大軍早已沒了蹤跡,只留下一地死屍或正在哀叫着,還尚未死去的炮灰。
沉默了下,又道:“開城門,去将那些傷兵收治了。其他人,灑了石灰,尋個地方埋起來吧。”
“是!”
打了一場勝仗,不管是百姓還是士兵,士氣都高昂了起來。
任城的百姓也未都遷走。本來搬遷也不是強制性的,有些人不走,見楊瑛也不強制,便留了下來。
這會兒得見大軍得勝,那高興的呀!
拎着東西就過來勞軍。不過礙于軍紀,沒有一個人敢拿百姓的東西。曹家軍以前也有人不守規矩,搶百姓的東西,直接被杖斃。有了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再加上老兵的警告,所以現在的曹家軍真有了幾分種花家軍人的風采。
見楊瑛以及其部下都不肯收東西,百姓們就急了。
這啥意思啊?不把他們當自己人啊?
楊瑛笑着擺手,“鄉親們,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不拿百姓一針一線是我楊瑛定下的規矩,你們可不能讓我壞了規矩啊。”
頓了下又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還是有件事要求鄉親們幫幫忙。”
一個老漢上前,“先生,您說!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幫忙!”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附和着,“從未見過這樣的兵,不搶不偷,送的都不要!先生帶的是仁義之軍啊!”
“多謝鄉親們信任。”
楊瑛躬身作揖,“以後我們曹家軍會再接再厲,做好世人的榜樣,守護好我們的家園,保護好百姓。只是眼下嘛……“
她抿嘴一笑,“大戰一場,将士們都餓咯。各位鄉親能不能幫幫忙,幫着搭把手,幫我做一些飯食給将士們吃啊?”
“先生,您說這話是磕碜我們呢!”
那老漢道:“就這點小事還要相求?大夥兒,走,我們給這些好漢做飯去!”
“好勒!”
一口口大*鍋被架了起來,軍隊裏的後廚和城裏各酒樓的廚子打成一片。士兵将一箱箱淮山面、雞子和肉罐頭搬過來,而百姓則借着臨近人家的水井打水洗菜。
一時間,場面無比熱鬧。尤其是楊瑛宣布了今日軍民同樂,一同食湯餅後,整個任城便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楊瑛望着這軍民一家親的場面,莞爾一笑。
堂堂曹家軍怎可能沒人做飯?不過是想重新塑造軍人的模樣,讓這些百姓也知道,他們曹家軍是一個仁義之師,是一個為了百姓幸福而戰的軍隊!
吃了一頓美味的湯餅,大家便開始輪值。這一仗雖然給了陶遷重擊,但難保他不會再打過來。畢竟,剛剛場面雖熱鬧,可也只是死了幾百人。
他帶了兩三萬人過來,吃了這麽大的虧,怕是不會輕易縮回去。
楊瑛小息了一會兒便又起來。兩三大軍足以将任城包圍,對方完全可以圍而不站,所以她也不能在這幹等着。
還得想想辦法,再給陶遷來那麽幾下,直到他徹底撤退為之。
她将曹真叫來,問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消息了?”
“小妹果是給你料中,那陶賊并未遠處,大營還在離我們三十裏外的地方。看架勢,并不甘心,唯有撤退的意思,想來還會再來。”
楊瑛點頭。想了下道:“我們不能幹坐着,現在就将所有馬匹與自行車集中起來。摸到陶軍大營十裏地時,騎兵停下,換騎行營的人騎車過去,每人帶炸|藥包一個,不用管扔得準不準,直接扔進陶軍軍營就行。然後,立刻回訪,由騎兵帶回……懂我意思了嗎?”
曹真心中一凜,立刻拱手道:“喏!末将親自領隊而去,請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