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唇槍舌劍諸臣:楊瑛現在太可怕了!……

“之前我們未有機床,全手工打造效率自然慢。”

面對着朝堂諸人的質疑,楊瑛不慌不忙地道:“但是現在我們有螺紋車床、齒輪加工機床、炮筒镗床,效率會提升不少。而且,我已經得到了橡膠,蒸汽機就有望造出來了。所以,根本不用擔心火炮不夠用的問題。”

楊瑛環視着衆人,“再者,器物終歸是死物。比起器物,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見到這些人的不在意,楊瑛不由捏緊了笏板。

在這個時代,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或許一百個普通百姓的生命在這些為官者的眼裏還不如一門火炮值錢。

生于封建時代,最大的悲哀不是貧窮,而是身為平民,你的性命不被當權者所珍惜,于他們而言,你只是一只螞蟻。

極少有人會因為踩死一只螞蟻而難過。在更多的時候,食物鏈頂端的人眼裏是沒有螞蟻這種生物的。

“我大昭現在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那大臣咄咄逼人道:“造一門火炮并不容易,對付一個袁貞用不了這麽多火炮。”

楊瑛望着此人,目光微冷。

“太中大夫掌議論之官竟是說出這等話來……”

楊瑛冷笑,“當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啊。”

“楊瑛!”

陸翔大怒,“你少陰陽怪氣的。你一介女流能位于朝堂乃是皇恩浩蕩,你莫要不知好歹,妄議朝政!”

“哈哈!”

楊瑛大笑,“我一介女流能位于朝堂憑得是君主聖明,憑得是我肚子裏的*學問,憑得是對大昭的貢獻!敢問足下對大昭有何貢獻?秩俸一千石的你一年能為大昭創造多少石糧?你這等蠢鈍如豬者都能位列朝堂,我為何不能?”

“你,你,你!”

陸翔傻眼。你怎麽還搞人身攻擊呢?

“粗鄙!”

他面向天子,“陛下,臣要參楊瑛咆哮朝堂,藐視君王之罪!”

“閉嘴吧你!”

楊瑛怒罵道:“寸功未立,功業全無!你入朝幾載,幹過一件正事嗎?屍位素餐,不幹人事倒有你。做啥啥不行,挑事第一名!陛下!”

楊瑛執着笏板道:“這等不能幹實事之人,而愛瞎出主意的人,臣建議,還是逐出朝堂,讓他回家賣紅薯去!”

“豎子小兒!”

陸翔氣得嘴都歪了,指着楊瑛道:“如此辱我,不當人子!”

“你得是人我才能敬你。”

楊瑛毫不客氣地反擊道:“陸翔,我忍你很久了!從建安元年起,你便是在每件事上都要糾纏。好的你反對,不好的便贊成,你到底安的什麽心?!袁貞兵強馬壯,光士卒就有三十多萬,且是多年征戰老兵,若不用火器直接将其滅之……”

她望着陸翔,一字一頓道:“難道你是想讓我們的兵馬去死嗎?什麽叫戰争?你這讀書讀歪腦袋的人是不是真得不懂?咱們的人少死點,別人的人多死點,咱們就贏了!

現在你說火炮不用全部拉上去。那我問你,是不是要等到火炮不夠用了,再往上添?你自稱聖人門徒,那也該知道,添油戰術乃是兵家大忌!你這般阻撓,甚至說出人命不值錢的話來……”

她拖長着聲音,又陡然呵斥道:“莫不是袁貞的內應?!!”

“你,你血口噴人,你,你……”

“好了!”

劉勰怒拍了下龍椅,道:“皆是公卿大臣,朝堂上口出市井俚語,成何體統?!”

“陛下,她……”

“閉嘴!”

劉勰呵斥道:“楊愛卿老成謀國之言,火器如何使用她最清楚。再者,袁貞勢力龐大,若不一舉将他澆滅,必受反撲。此事不用再議,就按楊瑛說得辦!”

“謝陛下!”

楊瑛彎腰行禮,“臣定當不負陛下信任,會再加快火炮生産速度,保京畿無虞!”

“愛卿的學問天下無人能及,你說的話朕自是信的。”

頓了頓又道:“只是愛卿,若是火炮全上,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殲滅袁貞大軍?”

“陛下……”

曹肅出列,“陛下,世上沒有好打的仗。玉貞建議火炮全出無非是想減少我方損失,縮短戰争時日罷了。”

劉勰望着曹肅,龍冠上的冕旒将他臉上略顯陰冷的神情遮去。曹肅此刻出列,無非是想替楊瑛解圍。不然楊瑛公然辱罵朝廷大臣,若還不能給個保障的話,那也是說不過去的。

但曹肅顯然不這樣想。他阻止自己給楊瑛下套,也就是說,他的義妹在他心裏是高于他這個帝王的。

君臣對視,沉默良久後,劉勰*才點點頭,“嗯,愛卿此言有理。不過朕是相信玉貞先生是能将事做好的。”

“陛下的意思……”

楊瑛躬身道:“這回伐袁貞是要臣随行嗎?”

“……”

劉勰被楊瑛将了一軍,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心裏越發不痛快了起來。楊瑛看似忠厚,但其實心眼不少。她與曹肅兩人在朝堂一唱一和,相互解圍,多少次“分權”之事,都被這兩人的默契給打破了。

他是覺得楊瑛與曹肅是人才,但不為自己所用的人才那便不是人才了。他望向了一直沉默的劉輩,道:“皇叔,為何一言不發?朕想讓楊瑛随行,皇叔意下如何?”

“臣以為不妥。”

劉輩面無表情地道:“楊玉貞乃是朝廷重臣,主掌財稅農事及一切後勤所需。若是她随軍,後方諸事由誰來管理妥當?這世上已沒有人能像玉貞這樣,将事都打理好了。”

他話音落,曹肅一記淩厲的眼刀便使了過去。而衛俊則是微微眯眼,冷聲道:“皇叔謬贊了。”

楊瑛感到一絲疲憊。

三日一朝的大朝會上總是鬥來鬥去,扯不完的雞皮蒜毛事。大昭都這樣了,還鬥什麽?若不是曹肅,你們這群人都沒飯吃好嗎?也許大昭早就亡了!

她忍着心中煩躁的情緒,道:“陛下,昔年封冼攻陳留,皇叔與關張兩位将軍頗是英勇,對戰封冼絲毫不落下風。皇叔如此人才只擔任宗廟祭祀一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依臣看,這次皇叔可領一路兵馬,前……”

“我看不可!”

朝中有人喊了起來,大家回頭一看,見是站在隊末的考工令石頑,心中便是一凜,暗道:“這可是楊瑛的擁趸啊。”

考工令,主負責制作兵器,□□刀铠等事物,屬于太仆門下。但問題是,楊瑛當了這大司農後,財政農事科技都有涉及,久而久之,朝堂裏但凡與農事、工業搭邊的人便與楊瑛親近了起來。

畢竟,人家随便漏一點知識給自己便能受之無窮,且楊瑛“鼓吹”的理論也讓這個時代的“工匠”、“科學家”們備受鼓舞。

奇巧淫技?不,你們錯了!這是能改變世界的學問!

再加之楊瑛頻頻做出成就來,這些技術狗明明跟楊瑛不是一個部門,卻也自然而然地聚攏到楊瑛麾下去了。

石頑執着笏板,連連道:“陛下,昔日不同往日。皇叔如今乃是我大漢天子的皇叔,豈能随意涉險?再者,陛下已點了丞相為統帥,若是皇叔随軍而去,讓皇叔如何自處?雖皇叔丞相都是心胸寬大之人,但臣民愚笨,免不了要做猜想,所以臣不贊同皇叔随大軍而去。除非陛下降旨,撤去丞相統軍之職,改皇叔為統帥,由丞相坐鎮京畿。”

此言一出,衆人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楊瑛,見她神色淡淡,心中更是大駭!

好算計!

劉輩想将她留在京中為人質,她便讓劉輩領旨打袁貞,如此一來,劉*輩便是想跑都不能。而且,天子一旦下了這聖旨,那劉輩再玩花樣,那就成了叛賊了。這一招狠啊!

再琢磨了下,更是驚心。不過幾年功夫,楊瑛的手段城府竟已到了這地步了嗎?而石頑跳出來也在她預料之內?

曹肅微微揚唇,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劃過唇角。

玉貞能成長到今日,真是令人欣慰。如此,即便自己百年之後,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危,她現在的能力自保足夠了。

現在的楊瑛不說一呼百應,但起碼朝裏也有了志同道合的人,在關鍵時候,會有人幫她的。

楊瑛神态平靜,甚至都沒看劉輩一眼。她望着龍椅上的天子久久後,才道:“石考工言之有理,是臣思慮不周了。”

劉勰還能說什麽?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愛卿言重了。”

頓了頓又道:“不過皇叔也是老成謀國之言,愛卿留在京城,朕才能放心些。”

楊瑛笑了笑道:“臣亦覺如此。”

劉勰有些驚訝,楊瑛竟答應留下了?曹肅心裏都在笑了。

自己的家人和楊瑛的家人都在京城,哪還需要什麽人質?劉輩也是明白的。只是他這麽說是向天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能不能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讓天子知道,他能被倚重。

天子,到底還是太嫩啊!

楊瑛輕聲道:“陛下,諸同僚,一人力小,人多力量大。這世上最難的事不是高山有多難攀登,也不是大江有多深難以潛抵。這世上……”

她轉身看向朝裏的人,“最難的事是滅私欲。若我們都一門心思想再現大昭盛世,想天下太平,那即便沒有火炮,我們也能打敗袁貞。可惜啊……”

她搖着頭,長嘆道:“不過兩三年而已,諸位已忘了饑餓的滋味了……竟說出人命不值錢的話……”

她目光定在了陸翔身上,道:“陸大夫,下次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不然,我不介意将你這番言論發到大昭日報上。”

“豎子,你敢威脅我?!”

楊瑛冷笑了下,“百姓有權知真相,我們辦報的目的不是為了給你們寫錦繡文章的!我們辦報的目的是要政令通達,是要百姓明理開智!”

說着便轉身,深深作揖道:“陛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還望陛下以民為重。下次若再有人說出輕民之言,臣建議,廷杖!”

“楊瑛!”

其他大臣叫罵了起來,“你這是想以言論罪?!”

“我大昭立國三百年從未有過廷杖!你這是要将我大昭最後的臉面踩到泥裏去嗎?!”

“呵。”

楊瑛輕笑,“将大昭尊嚴踩到泥裏的人是我楊瑛嗎?”

她伸出手指向叫罵的大臣,“難道不是你們嗎?!你們懼怕董谏勢力,不敢死谏,不敢罷朝,致使先帝太後慘死!先帝駕崩時才幾歲啊?不過這麽高的孩子……”

她擡手比劃了下,“那個時候你們的忠君愛國去哪了?!袁貞再不是東西,可起碼他*的父親對得起大昭,對得起皇恩浩蕩!他父親不屈于董賊,留京家屬百多口人全部被殺!那個時候怎不見爾等出來替袁公寫悼詞?!

連悼詞都不敢寫一句的你們,有什麽資格說人命不值錢?!董賊禍亂朝綱你們不敢作聲;李郭二賊挾持天子時,你們不敢作聲;現在我不過是要用幾門火炮卻敢對着我指手畫腳?好一個鐵骨铮铮的大昭男兒!”

楊瑛從袖口掏出一塊紅色的紗帕,直接扔在地上,道:“我勸諸位不若卸甲去盔,改簪花佩巾,回家繡花縫衣,好好相妻教子吧!”

“你,你,你……”

衆人被氣炸了!

這是笑他們不如女!而他們最鄙視楊瑛的一點就是她是女人!牝雞司晨的言論平日可沒少說。她以前從不回應,沒想到竟是在這兒等着他們,竟反擊了!

豈有此理,滿朝男兒豈能被一個女人罵下去?反擊!

“大膽楊瑛!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在朝堂如此蔑視我等男兒,到底誰給你的膽?!”

“我也想問問……”

衛俊冷聲道:“我家夫人到底是怎麽得罪各位了?各位初到兖州,衣食住行皆是她費的心思。我夫人生下女兒不過兩月便是趕往許昌建新京都……”

他望向天子,道:“陛下,我并不是想替臣夫人邀功,而是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總有人對我夫人懷有敵意?就僅僅因為她是女子,所以無論她做出什麽樣的功績都不配站在這朝堂上嗎?”

“衛愛卿,你勿多想。”

“我看也不是多想。”

天子才說了一句,沉默半晌的曹肅便道:“小妹自入朝為官以來,兢兢業業,為國為民天下臣民都是看在眼裏的。但是,我看有些人就喜歡借着小妹女子身份作文章,想将她趕出朝廷……陛下,這等人,依臣看,其心可誅,得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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