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些港商在T市的這三天比較失望，感覺這裏沒什麽可發展的前景，論投資，首先考慮的肯定不是這裏。
T市的幾位領導也灰了心，這時制片廠廠長提醒幾位領導該讓他們去吃飯了。
“對，對，都快十二點了，我看吶，大家肚子也餓了，先去飯店，去了飯店咱們在飯桌上接着聊，啊。”
市裏幾位領導以及廠裏一行人帶着那些港商去吃飯，因為是魏從景挑的吃飯的地兒，所以他給帶路，順便介紹了那些菜色。
“這位男同志英文說得非得不錯。”港商中，一位叫陳正大的對魏從景頗為贊賞。
“年輕人嘛，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強。”廠長笑了笑，很欣慰地拍了拍魏從景的肩膀。
魏從景表面上點點頭應和，心裏卻很是瞧不起其中幾個港商。
明明會說中文，一個個非得拽着英文。
唯一讓魏從景有好感的倒是這個陳正大，這批港商中，就屬陳正大從頭到尾說中文。
“英文說得還行，就是語調有些問題，嗨，你們大陸都有這個毛病，英文說得一點都不洋氣。”港商中一個老頭子故意找茬。他們這幾天到了好幾個城市，當地的熱情款待，早讓他狂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是，是，年輕人嘛，還需要多多鍛煉，魏同志的英語也就比我好了那麽點，”廠長替魏從景答着，“我們呢，幹什麽都希望本土化，洋文這東西在我們這裏就被改造了，融合了，所以形成了自己的口語特色。同樣，不管是引進什麽也好，那都得本土化，守這邊的規矩。”
廠長這人吶，最護犢子了。
乘車到了飯店，點完菜大家繼續聊着投資的問題。
那幾位港商擺擺手沒接話，T市幾位領導有些失望。
“我倒覺得T市這裏可以投資建設大酒店大飯店，你們西街那片可以開工廠，弄個工業區。”陳正大突然開口，他旁邊坐着的岳丈也贊同地點點頭。
這話瞬間讓幾位市領導的心情變好了，趕緊和陳正大商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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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口幹舌燥，這邊卻一道菜還沒上。
“從景啊，你去看看，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沒上菜？”廠長急得很，怎麽關鍵時刻這飯店還出簍子呢。
陳正大聽到廠長的話笑了笑，示意沒關系，十幾秒之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楞住了。
‘魏同志’、‘從景’……
那個年輕人叫魏從景？
陳正大一愣神，廠長就有些慌，難道是沒吃到菜生氣了？
“魏從景？怎麽寫？”陳正大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廠長愣了兩秒，然後沾上茶水在桌面上寫了魏從景三個字。
“問魏同志的姓名幹嘛？他們是想看八字？”市裏一位領導小聲在廠長耳邊問道。
“不知道啊，聽說那邊的人都很迷信。”廠長也很懵逼。
魏從景……陳正大默念了幾次，長嘆一口氣。
這個名字，是當初錢家的姑爺起的名，難怪總覺得那年輕人比較順眼，原來是老熟人的孩子。只是看那小子，好像并不認識自己。這讓陳正大心裏很是惆悵，勾起了他心中的鄉愁。
——
“媽媽，你收拾行李幹嘛？”小柒捂着自己的衣服不讓媽媽收進去。
“我現在就得帶你回去，昨天我做夢夢到奶奶，奶奶說你不孝，辱了咱們錢家的門風。”錢青稞兩手叉腰訓斥着閨女。
“嘻嘻~”小柒忍不住捂着嘴笑，“媽媽，你都是大人了，還整天嘴裏念着‘奶奶說這個不行’‘奶奶說那個不準’，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
“你！”錢青稞氣得舉起小閨女，“反了天了你，敢笑話我。”
錢小柒兩條小腿在空中晃啊晃，知道媽媽不會把自己摔着。
目前看來，媽媽不吃硬的。于是，錢小柒開始了眼淚攻勢，可錢青稞冷哼一聲，絲毫不受小柒的影響。好吧，看來在有辱錢家門風這件事上，錢青稞這個小地主是軟硬不吃。
“我不能再看你這麽堕落，咱們錢家的後代不能去演戲，你得去讀書，高中了以後恢複咱們錢家的榮耀。”
錢小柒忍不住捂住耳朵，媽媽還真是賊心不死，改造思想這麽多年也沒能改造好媽媽這種人，哎，冥頑不靈啊冥頑不靈。
可是，她小柒是不會在這種人生理想上讓步的。
無奈之下，錢青稞狠狠一跺腳：“你要演可以，只能演最漂亮最厲害的，不能演醜角兒！”
小柒不敢說自己想演的是主角小流浪漢，要是讓媽媽知道了自己演的是個流浪漢，她能氣暈過去。
“媽媽，小主角是個有錢人，很有錢很有錢的那種，是電影裏最厲害的。”小柒哄騙着媽媽。
“行，那咱們這樣，如果你這次能演上主角，媽陪你留在這裏。如果你演不上那個最厲害的小主角，就得跟我回公社去。”
小柒連忙和媽媽擊掌為誓：“媽媽，我一定能當主角的，明天報紙上就會登了。”
“還要等明天？我是一天也等不了！”錢青稞早想回公社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城裏多待，“再說了，一個戲班子，憑什麽讓我等？”
怒氣沖沖的錢青稞帶着女兒去了制片廠，此時廠裏一些人正三三兩兩地帶着洗幹淨的飯盒回辦公樓。
“同志你好，我想問一問《T市的故事》的小主角定了嗎？”錢青稞抱着女兒心中有些忐忑。
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小柒入選，她錢家的後代不能去演戲！
那個同志認識錢小柒，畢竟昨天小柒試戲時別人偷拍她的一張黑白照片早就傳遍了，大家紛紛好奇地想知道魏副科長的親閨女長什麽樣。
“這個……據我所知，定的是甜甜。”那人尴尬地回着錢青稞。
“什麽？誰定的？把他給我叫來！”錢青稞把女兒放在地上，臉上是怒氣沖沖，“我錢家的閨女想演你們這破戲班子的戲是給你們面子，是你們的榮幸！……（以下省略幾百字）”
錢小柒懵了，自己還沒難過呢，怎麽媽媽這麽生氣？媽媽不是不想讓自己演嗎？
“傻閨女，咱們不演是一回事，別人不要你演又是另一回事。”罵走那個男同志以後，錢青稞心疼地安慰寶貝女兒。
“媽媽，你把那個叔叔罵哭了，這樣不好哦，要去道歉。”小柒來不及感傷自己被刷下來的事實，拉着媽媽就要去道歉。
“我才沒罵他。”
讓她道歉？就是把刀擱在她錢小地主脖子上也難聽她一句服軟的話。按魏從景以前的話來說，這人，沒救了。
小柒拉着媽媽去找那個被弄哭的叔叔，卻在生産處的大樓外看見了甜甜和她媽媽。
“拿着，自家做的糖餅，不值錢，我這可不算賄賂你們。”甜甜她媽知道了自家女兒又拿到了這次主角的機會，趕緊帶着女兒過來和這裏的人套近乎。
其他年輕同志不敢拿，一個老師傅接過餅來：“那成，這東西我就收下了，不過，我們不能白拿群衆的東西。”
老師傅從口袋裏掏出一桃：“這個給甜甜吃。”
一物換一物，不算受賄。
“老師傅，說起來我們算是一家人，我那女兒章依依和你們廠裏的魏從景同志那是非常般配的一對兒，以後啊，你們也別把甜甜當外人兒，她要是演戲有什麽問題，你們只管批評打罵，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啧，畫面裏這兩母女多得意啊。
“哼！”錢青稞的冷哼聲打斷了他們，“一場戲而已，真沒見過世面。”
“你誰啊？”甜甜她媽走了過來，看見小柒後，她後知後覺這就是魏從景那前妻。
“你就是那個魏從景死活也要離婚的女人？”
“什麽？”錢青稞惱羞成怒，“是我錢家休了他魏從景！”
“哎，小妹子，別這麽激動，我也是聽鐘綿那小子說的，聽說魏從景是被逼和你結婚，後來實在忍受不了你這種野蠻的人，所以死活要和你離婚。”甜甜她媽故意大聲說道，恨不得要讓所有廠裏人都聽見。
“鐘綿？”錢小地主恨得牙癢癢。
錢小柒最見不得別人欺負自己媽媽，猛地沖過去狠狠推開甜甜她媽。
這畢竟是魏從景的女兒，甜甜她媽不好意思直接罵她，于是，這畫面在別人眼裏看起來，倒像是錢小柒這孩子沒禮貌了。
“魏副科長涵養那麽好的人，怎麽有這麽一個不禮貌的孩子？”
“有其母必有其女呗，你看她媽多麽嚣張。”
“幸好沒選那女娃當主角，她配不上這麽好的角色。”
……
這些人議論紛紛，本來他們還可惜小柒演技這麽好的孩子沒當主角，現在，他們覺得錢小柒不配當主角。
“誰說我們家小柒不配？”
門外，陳潮生突然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