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偌大的一個車間裏已經布置好了過年的場景，大紅的對聯貼得特別正，炎熱的攝影棚裏，這些演員盡職地穿着冬天的衣服，地上也都是用紙屑裝扮的下雪景象，現在就等着這些小演員拿着小炮仗在那放着玩了。
“檢查過了沒？”在遠處觀看的魏從景說着就要走過去檢查一遍。
“我這拍着呢魏從景你別入鏡啊！”王副處長在機器後頭一聲大吼，讓重新開始。
林主任拉着魏從景離遠了點觀看，“又不是第一次拍戲，安全這種重大的事還用得着你去檢查一遍？”
魏從景笑了笑示意是自己不對，遠處正拍攝的小柒看着燃起的爆竹啥的一下子就愣住了。
穿書前就是因為劇組煙花爆竹出了問題起火而‘死’，小柒對這些事有心理陰影了，吓得下意識就想去找爸爸。
魏從景快步走過去安慰女兒，但也要求小柒必須要有敬業的精神。
得，又得重拍，王副處長想站起來罵人，被其他職工一把攔住，“別，王導您自己說的吃人嘴短，之前吃了那個老頭子那麽多好吃的肉啊水果，現如今怎麽好意思為了這麽點事去懲罰小柒？我們可丢不起這臉。”
“是啊王副處，你都為了幾盆子水果而折腰了，就別在這發脾氣了，我們可不想又哄那些被你罵哭的孩子。”
想罵小柒的一張嘴硬是把那些難聽的話給憋回去了，王副處長突然想到還有這一茬，頓時變了臉，好言好語的勸着小柒。
魏從景都被他這個變臉給吓到了，這個人吶一向公事公辦，沒想到還有這麽溫柔且好言好語的一面。
“嘿嘿，你不知道吧，之前那個陳老頭子一直給這裏送吃的，現在全車間的人都順着小柒疼着小柒，對她那是好的不得了，舍不得打更是舍不得罵。”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首先用吃的去賄賂就不對，其次要是不打不罵，小柒的演技怎麽能進步？”
“你看你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小柒還是你的親女兒呢，你還這麽光明正大鐵面無私的幹嘛？難怪那個錢小地主說休了你。”
“林師傅。”魏從景臉色不好看了，當初年輕氣盛，離開公社不想回去就是因為休書這事，沒想到現在這些人還拿這件事戳自己心窩子，更重要的是，這些事林師傅是怎麽知道的？不用多想，肯定是錢青稞又到處嚷嚷休了自己。
林師傅摸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小魏啊，別介意，我呢，一時嘴快，嘴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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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你還是車間主任，難道光明正大的為人準則在你這裏也不可取了？用貴重的食物去賄賂就是對？”
“得，我不說了，你年輕人，覺悟高。”林師傅豎起大拇指，也不知是誇魏從景還是損他。
王導這邊正和小柒說着好話，過來車間巡視情況的蘇廠長過來了。
“爸，你看你們廠裏的這些人對小柒那是好的不得了，蘇梁還是您孫子呢，這些人一點都沒把他放在心上，那就是相當于沒把你放在眼裏。”
阿蘭抱怨那些人對小柒太好而忽略了自己兒子，蘇廠長臉一下就垮下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好丈夫經常以我的名頭去行方便？蘇梁這次為什麽能被選中？真的是靠演技？”
“爸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們家蘇梁能進來演戲能被選中，那是因為他演得好，我可沒說他是你孫子。”
“你混賬！你不說別人就不知道？誰不知道他是我孫子？別人表面上不說私底下難道不知道？住在同一棟樓的職工家屬還不清楚？”
蘇廠長覺得自己的名譽被兒子兒媳婦給毀了，自己清白又恪守本分敬職敬責有什麽用呢？耐不住身邊的人去拿你的名義行方便。
之前魏從景把小柒暫時托付給自己家，結果自己兒子兒媳婦把人家小孩子給氣得偷偷溜走了。因為這事，蘇廠長這幾天都沒臉見人，估計背後職工都在偷偷笑話自己竟然容不下一個小孩子。
瞪了兒媳婦一眼，蘇廠長走過去和魏從景賠罪。
“廠長您嚴重了，小孩子嘛，喜歡和熟人在一起，是我疏忽了。”
“都是我那好兒媳婦自作主張，你也知道她和章依依是好朋友還是依依的師姐，自然就看不慣錢青稞。她呀，自作主張，覺得這樣是讨好了依依讨好了你，可我知道我那兒子兒媳這次是把你給得罪徹底了。”
“廠長，他一個副科長而已，你這麽說他哪經得住？”林師傅笑道。
“別來這一套，談私事，就別提什麽職位大小，廠裏職工都是一家人，我們也沒這麽生分，”廠長拍拍魏從景的肩，“等青稞來了我給她道歉。”
幾人聊着天說說笑笑，王副處跑了過來，“魏從景我可算是沒轍了，我怎麽勸也勸不了，小柒就是不肯拍這場戲，你說怎麽辦？”
“那就再等等先拍其他的戲份，先去其他的車間。等青稞回來了，讓她過來勸一勸。”魏從景知道小柒最喜歡在青稞面前顯擺展示最好的一面，自己對鬧脾氣的小柒也沒轍。
辦完一些農轉非手續的錢青稞下午就和陳老頭以及陳潮生一起過來了。
果不其然，看見媽媽在那邊看着，小柒不想在媽媽面前丢臉，更想給媽媽争光，鼓足勇氣去拿那些炮竹，表現出并不害怕的樣子。
這邊錢青稞和陳家人站在另一邊，離魏從景遠遠的。
蘇廠長見了覺得好笑，“怎麽，那小地主和你又吵架了？”
“我想讓小柒從她戶口裏遷出來，結果事沒辦成還被她發現了，現在被她記恨上了。”
他想着去賠罪，從公社回來，城裏的這一路上他一直都想賠罪，但是青稞一直都不肯原諒。小七是錢家的後代，也是青稞的心肝寶貝，青稞自然不願意就這麽原諒他。
章依依正在和小柒對戲，這邊的陳老頭冷哼一聲笑道：“魏家那小子當初要和你離婚，結果現在和這種戲子談對象，又有什麽可看不起你的呢。”
“陳爺爺，不能喊戲子，小柒現在也是演戲的，以後咱們就不說戲子這兩個字了，不好聽。”錢青稞一臉嚴肅地強調。
陳老頭愣了一下，也是啊，是這個道理。
“好好好，以後不說了，不說了，記住啊，大家都不能說了。”
人性啊，陳潮生看到自己爺爺這樣忍不住想着。
“青稞，那個杜楊是誰？老是往廠裏打電話，我都接到過一回。”
陳潮生聽到這裏耳朵都豎了起來，而錢青稞沒當一回事，“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老師，他有教我學習一些東西。陳爺爺，就是之前在圖書館裏看到的那個很落魄的戴着鬥笠的男人，你還說要我向他學習呢。”
陳老頭恍然大悟，“想起來了，那确實是個好小夥子。他打電話過來好像是說他已經平、反了，還說給你寄了書。”
陳老頭說着朝自己孫子看了看，那意思好像就是說你要是對青稞不好多得是好男人追她呢。
陳潮生逃避着爺爺的視線，他爺爺想要自己一生一世供奉着錢青稞，因為他爺爺還把自己當錢家的仆人，可陳潮生并不是所謂錢家的家生子，要他像伺候主子一樣伺候着青稞，那是不可能的。
他現在只是自由的追求愛情而已，并不想被爺爺的那些條條框框所束縛着。他喜歡青稞但沒到那種必須一輩子矢志不渝的跟着她的程度。
“小柒，剛才那地方再重拍一次，記住啊，手離炮仗稍微近一點，我說扔掉你再抱着它往廚房裏扔。你放心，這個是很安全的，”王導提前讓工作人員檢查過這些道具，所以并不擔心，“道具車間的，準備。”
王導這麽一說，有些慌張的李三和其他淡定的職工們将新的爆竹炮仗重新布置了一次。
小柒還是怕，青稞他們走近了些鼓勵小柒，魏從景更是對女兒笑着保證沒事的。
鼓足勇氣重新再拍，小柒看着那條引火線慢慢‘呲呲’地想，頭腦一空，還不等導演喊扔她就給提前扔了，下一秒王導就想罵小柒一通，結果被巨大的沖擊力給撞得後退了幾步。
“青稞！”
“青稞！”
一些東西被炸飛，離得近的陳老頭和魏從景下意識就想去撲在錢青稞身上用肉身擋住那些碎片。
而錢青稞來不及想別的，下意識地往陳潮生身上撲，怕他被飛過來的碎片給擊中。
等爆炸聲響過去，大人們想起來場地中間的那些孩子們，猛地起身去查看情況。
看着隔着一段距離的小柒一臉懵地和那些孩子蹲在地上，王導沒話說了，該說什麽呢，布置的廚房在自己這頭，廚房裏的爆竹被引爆，全他媽往自己這邊炸過來了。
錢青稞他們去查看，孩子身上看着倒是沒外傷。
“應該沒事，孩子們離廚房比較遠。”林師傅分析道。
“廚房裏為什麽會有真爆竹？不是假的嗎？”魏從景看看手臂上流下來的血，去質問王副處。
摸摸自己胸口，吓得要死的王副處長心疼地看看儀器，幸好，沒壞，“這些事以後再說，小魏同志，叫公安過來，我要請假去醫院。”
全部人都去醫院做了檢查，除了魏從景、錢青稞和王副處長被爆竹傷到了，其他人基本上都沒事。
“你，”陳潮生神色複雜地看向青稞，“你為什麽替我擋着？”
“我說了你是我錢家未來的姑爺嘛，當然要罩着你。”錢青稞用沒受傷的右手拍拍自己胸脯，傲氣地說道。
看青稞這麽沒心沒肺的笑，陳老頭反應過來了，她估計不知道魏從景是因為她才受的傷。一時之間，陳老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青稞，”陳潮生突然鼻子一酸，“其實，我覺得入贅也沒事，我，我，我……我愛你，對，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那不行，”青稞不願意了，“進我錢家的族譜不是這麽容易的，我還得好好考察考察你。”
錢青稞從一直随身攜帶的挎包裏拿出一個自己寫的族譜，翻開最後一頁，所有人都看到了被劃掉名字的魏從景。
“你看，想進我錢家的族譜不是這麽容易的，你得好好表現，知道嗎？”錢青稞指指劃掉的魏從景的名字，“要不然就是跟他一樣被我逐出錢家了。”
錢青稞把這自己一筆一劃寫出來的族譜當個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放進挎包裏，看得衆人是無奈至極。
“換藥了。”護士喊着魏從景，從頭到尾都很沉默的魏從景一言不發地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以及魏從景手臂上被鮮血浸透的紗布，錢青稞有些害怕，這麽多血，肯定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