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你臉紅了哎——

而後的一天,大約是因為王振與小姚同學兩人終于捅破了窗戶紙,便開始無所顧忌地黏在一起。

走在路上并排牽着手,吃飯時将椅子搬到一起,甚至逛街時一個扭頭,都能看到他們二人如膠似漆地窩在一個小沙發裏頭。

我表示震驚,“這可是七月,盛夏啊。”

林季陽也疑惑,“旁邊那麽大的空沙發是埋了地雷在裏面嗎。”

對此,王振同學十分驕傲,摟着臉蛋紅紅的小姚同學,大言不慚,“你們不懂。”

我的确是不懂,偶然看到新鮮玩意兒時,會下意識地看向林季陽。

他也看到了我看到的,然後同我默契地對視一眼,笑眯眯地。

過了片刻,從兜裏轉出手機,草草拍了照,發到了他的家庭群裏,還指着他姐姐的回複笑着同我分享道,“她說這不像孔雀,倒像個雞腿。”

我認真地又看起了塑像,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離開時,我忽然想起,其實我也給那孔雀的石頭塑像拍了照。

不顯眼的角落裏藏了一家占地面積不大的寺廟,不等踏進門檻,已經能聞到香火味道。

寺廟裏有合圍成矩形的四條長廊,互不相接,各自為營。每一條都是一個祈福長廊,廊上挂滿了懸着紅色絲帶的小木塊,木塊上寫滿了人的願望。

風吹過時,會發出木頭輕輕相擊的脆響,有種別樣的感覺。

等我從觀音祠堂裏轉出來,便看到林季陽舉着塊牌子向我招手。

“他們倆已經寫好去挂了,我幫你也拿了一塊。帶了筆吧,分我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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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從包裏掏筆,一邊忍不住責問他,“作為一個學生,你怎麽能連筆都沒有。”

他忽然「阿彌陀佛」起來,“佛門重地,還請女施主口下留情。”

我眉梢跳了跳,看着他興沖沖地轉動腦袋,找地方讓他落筆。

我也四下望了望,懶得往遠了走,便直接靠上一旁的立柱,認真思考起來。

沒一會兒,感覺到背上有些異樣,忍不住回過頭,而後腦袋被一只手給別住。

我忍不住吐槽,“你非得在我的背上寫嗎,這位施主。”

他松開手,“我看這方圓幾裏,只有女施主的後背寬闊平坦,實乃寫作之良地,還請女施主大發慈悲,倘若我的心願得以實現,一定記得您借背的大恩大德。”

我湊過去看他的心願,他也沒有遮擋,于是我發現他許下的心願是可以通過四級考試,并且在剩下的木牌空間上寫滿了感嘆號,足見渴望之強烈。

禮尚往來,在他湊過來看我的心願時,我也沒有遮擋。不過從他的角度,只能倒着看清木牌上的字,便聽到他一字一頓小聲地念:“萬……事……如意……這是什麽心願啊。”像小學生初讀課文,有種青澀的可愛。

我一邊理着紅絲帶,一邊物色地方,心裏暗暗得意,“萬事如意,多麽廣闊的心願啊。”

他不服氣地哼哼兩聲,“你還挺貪心。”他眼尖,快于我找到挂木牌的位置,便招呼我過去,先拿了我的木牌,要幫我挂上。

但他靈巧的手指遇到了困難,抽回絲帶的縫隙太過狹小,他的手指難以鑽過去,嘟囔着,“這設計簡直反人類啊。”

我只能喊他讓讓。

我的手指纖細,但也遇到了困難,那就是我的身高有點不太夠,于是在一番艱難的嘗試後,我放松了會兒我仰酸了的脖子,認可他的話,“确實是非常不合理的設計。”

借鑒旁人的經驗,我們決定由他抱着我的腿,送我上去挂木牌。

我本擔心尴尬,便勸他作罷,但他很堅決,想來是通過四級的心願非常強烈。

既然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

他見我準備好,于是在我面前蹲下,抱住我膝蓋往上一些的位置,緩慢直起身。

我的腳下懸空,下意識撐住他的肩膀,有些不敢松手,低頭有些驚慌地同他對視了個正着。

他無辜地眨巴眼,很快促狹地笑起來,安慰我道,“別怕,摔了還有哥給你墊在下面。”

我忍不住思索,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寬慰我說絕對不會摔倒的嗎。

深吸了一口氣,為了林同學的四級,為了林同學順利畢業,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在空中扭成一根沒有倚靠的面條,嘗試了好幾遍,才笨拙地将第一塊木牌系上。

而後心情甚好地從他耳朵上解下另一塊木牌,那是我臨時安置的,畢竟我的手不像他的一樣靈活和寬大。

等兩塊木牌都安置好以後,我低下頭,對上他一雙晶晶亮的眼,忍不住呼吸一滞。

好像只是一秒,又好像是無數時光的流逝,我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他先開了口,繼續維持着先前的姿勢,忽然說道,“你怎麽這麽重啊,小船同學。”

挂木牌的一幕被王振看到,晚上唱歌時被他叨叨個沒完,一會兒是「被我抓到了吧」,一會兒是“虧我還跟別人打包票說你們倆一清二白!”

抓着麥克風唱歌都堵不住他的嘴,時常唱着唱着忽然停下來,盯着我倆看一陣,深深嘆一口氣。

林季陽涼飕飕瞟了他一眼。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一眨眼的功夫便在沙發上扭成一團。

我也有些茫然,面對小姚同學「我都明白」的目光,忍不住嘆了口氣,避難似的逃出了包間,跑到樓下去買炸雞和飲料。

等電梯時,看到林季陽走到了身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幽幽說道,“這下更是說不清了啊。”

他有些煩躁地撥了撥腦後的頭發,“你別擔心,我來和他說。”

我看着他确實有些苦惱的表情,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便故作苦惱地嘆氣,“人言可畏,施主還是同我保持距離的好啊。”

電梯到了,他先走進去,按住開門鍵,等我走進電梯。

電梯裏已經有不少人,他便拉了拉我的衣袖,往後退了點,示意我站到他身前。

我沒有拒絕,盡量避開其他乘客的身體和鞋,快速地鑽到林季陽身前。

到了一層,我按着開門鍵,等電梯裏的人都走完才離開。我看了眼兩邊店鋪的位置,同林季陽商量道,“我去買炸雞,你去買飲料,拿到以後這個位置碰頭,可以嗎。”

他搖頭,“先去買炸雞,他做的時候再去買飲料吧。”

我點點頭,表示可以。

然而晚上顧客頗多,我們兩邊點完,聽着叫號,再低頭看看手中號碼牌,心中浮現四個大字:遙遙無期。便幹脆拂了拂灰,靠着花壇坐了下來,感受着熾熱的夏天的風。

即便是夜晚,這裏依然很熱鬧。

燈火明亮,喧聲沸然,充滿了生命力。

一同鬧起來時,便是那人聲鼎沸中的一員;

獨自靜下來時,就生出些令人沮喪的寂寞來。

我下意識用餘光看向身邊的林季陽,他正專心聽着稍遠些的茶飲店的叫號,微微蹙着眉,認真分辨的模樣,可愛的緊。

我那方才生出的落寞之意,好像只消這輕輕淺淺的一眼,便可以消失無蹤。

我忍不住佩服,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厲害,居然輕而易舉地打敗了多少人類終身擺脫不能的寂寞。

于是,哪怕我明明不喜歡不清不楚地黏膩在一起,自欺欺人地挂上清白符號,卻也偏執着不肯松手。

甚至偶爾會有些病态地想着,就讓我繼續這樣死死耗着你,耗到你的生活中我的影子無處不在,耗到你不自覺地将我的存在視作理所當然。

快叫到我們的號時,我收收心,拍拍灰,率先站了起來。

他跟在我身後,表情有些別扭。

我看到了,但并不清楚他突然的自我從何而來。

我正琢磨着,就聽他主動開口道,“剛才那事……怪我,我會和他們解釋的,你別擔心。”

他這看似為我着想,實則在同我撇清關系的一番話,激起了我的怒火,還燒出一些忍不住冒尖的酸澀,以至我的話不經腦便脫口時幾乎帶了刺,“那可真是辛苦你了,籃球隊的人,和你一起踢足球的人,還有你們班的同學,甚至還有合唱團的人,最好都能解釋上一趟。”

話說出口,我就有些後悔。

他微微睜大了眼看着我,“你這麽生氣嗎。”

我忍不住抿了嘴,深呼吸過後,沒滋沒味地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沒必要跟別人解釋。”

說完,見他依然十分懷疑的表情,便故意放輕松了語氣,“悠悠衆口,只要你自己心裏清楚明白就可以了,林同學。”

可他對我的話的理解,似乎稍稍走偏了些。

盡快天色已暗,但借着無數燈光,我還是看到他的臉頰有些發紅,語氣幾乎有些急切地開口,“啊,我當然不會誤會啊,你看我就是小弟看大哥嗎,我明白的。”

說完,還自顧自地哈哈幹笑了兩聲,視線不自然地看向手上的號碼牌,扭頭就走,“我去看看飲料好了沒啊。”

我愣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眨了眨眼,而後忽然意識到什麽,小跑着追上他的腳步,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故意說道,“你臉紅了哎。”

他否認,說我看錯了,瞬間加大馬力,幾乎走出了殘影。

我試着控制我臉上的笑容,而後發現它已經脫離我的大腦控制,便瞬間放棄,緊趕慢趕追到他身後半步的距離,壓着嗓子故作深沉地問,“你該不會是對我……”

他「騰」一下轉過身,把號碼牌塞到我手裏,幾乎可以算得上氣急敗壞,“對你什麽對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快點,去拿炸雞,我去拿飲料,他們等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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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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