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燕鹜

言穆恹恹地回到王府,正看到韓碩韓碣正與簡章平在一處說着什麽,看見他來,韓碩韓碣行禮,言穆笑笑,“在聊些什麽,怎麽看見我回來就不說了?”

簡章平撫須,“也并未聊些什麽,只是聽說你有一員得力幹将,叫做言穆的,怎麽,近來不曾見到?”

“他……”韓碩上前一步道:“他平日裏在外替王爺辦事,今日正巧回來了,老将軍若是想見他,不如讓韓碣立即叫他過來見見。”

簡章平看他的眼神帶了點審視,卻很快恢複了常态,“也好,也好。老夫的确有些興趣,見見也好。”

衆人在堂上等待,不多時,韓碣上前來,身後跟着一名身姿提拔的勁裝青年,雙目炯炯,甚是英武,正是派去照顧聞楚的燕鹜。

“你就是言穆?”

燕鹜單膝跪地,面不改色地應着,“回老将軍,正是屬下。”

簡章平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向言穆,撚須笑道:“倒有幾分樣子。”

做事如何能不想周全,早在言穆打算用侍衛的身份行走的時候,就早已準備好了這個人,無論從身形氣度,還是言談舉止,都另其效仿言穆,等的便是今日,如今終于派上了用場,倒也是沒有讓言穆失望,當即含笑謝道:“老将軍謬贊了,小人已久仰将軍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簡章平也不過是偶然聽見這言穆的名聲,如今一見,倒真覺得不差,想起那些傳言裏說他喜好男色,便動了規勸之意,卻也不好當着這麽多人面訓斥,只旁敲側擊地問:“小兄弟可娶妻了?”

“小人年紀尚輕,且立志為王爺效命,故還沒有娶妻的打算。”

“男子漢大丈夫,的确該有些志向。”簡章平撫須,似是頗為贊同。

言穆笑道:“老爺子別信他的,他性子野得很,之前還跟我說想做只野鶴,無拘無束呢,哪裏就是為了效忠于我。”

這話倒将簡章平逗樂了,“誰年輕時性子不野呢。”

燕鹜與言穆對視一眼,俏皮道:“多謝老将軍替我說話。”

“好了,沒什麽事,你們都下去吧。”言穆揮揮手,燕鹜等人都退了下去,簡章平略加躊躇,低聲道:“蘭瞻,你可知道外頭傳的這言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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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穆微微一笑,“多少知道一些。”

“他的名聲,倒是比你還大了。只不過,是那樣的名聲,哎,若是真的,實在是可惜了這一表人才。”

“他浪蕩慣了,又是少年心性,所以,只要他不出格,我便也不怎麽管他。”

“話雖如此。”簡章平頓了頓,“他畢竟是你的下屬,傳了出去,于你的面子也有損,我看,你多少得讓他顧忌着些,若能轉了性子,早些娶妻生子,那也是好的。”

“是。我會找機會說他的。老爺子放心。”

言穆笑得一點破綻也沒有,絲毫不像是剛剛從快綠閣見完相好回來的人。

簡榮月從後頭走出來,後頭跟着幾個下人,“爺爺,夫君。你們在這兒啊。”

言穆看她的神情有些焦急,便問:“怎麽了?”

“我惦記着好些日子沒有看到聞先生了,今兒特去瞧他,下人怎麽說他已經搬走了?他身體那樣不好,你讓他搬去了哪裏?”

“是聞先生自己要出去的,他說怕王府裏人多了吵鬧,我就讓他搬出去住了,你放心,衣食住行,下人都會伺候好的。”

“你們是在說府裏那位門客吧?”簡章平道。

“正是。老爺子也知道他?”

“铎兒跟我說起過,說是像是個人物。”

簡榮月嘟了嘟嘴,“何止是像是個人物!可惜他搬出去了,不然,爺爺見了他,肯定也和二哥一樣歡喜。”

言穆低聲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燕鹜與韓碣走至僻靜處,韓碣停了下來,低聲問道:“聞先生的藥你有記得随身帶着嗎?”

“帶了。”燕鹜從懷中掏出那個木瓶,“王爺的吩咐,屬下一刻也不敢松懈。”

韓碣打開來看了看,點了點頭,将他遞還給燕鹜,“聞先生他還好麽?”

“勞煩韓侍衛惦記,聞先生甚好。”燕鹜燦爛地笑着。

“看來你做得不錯。”韓碣略加沉默,“時間不早了,你不能離開聞先生太久,快點回去吧。”

燕鹜快馬加鞭回到海棠別院,他來這裏這麽些天了,盡管費心讨好,卻始終不得聞楚的青睐,往常聞楚皆是一個人在屋子裏呆着,今天他卻破天荒地開着門,燕鹜想着他必然是知道自己去了王府,等着聽消息,便興沖沖地走了進去。

他雖沒有犯什麽錯,聞楚卻一直因為他與言穆有幾分肖似而不願親近他,見今日天氣晴朗便開着門看書,見他冒冒失失進來,微微地皺了眉,道:“什麽事?”

“小的今天回了王府,想着聞先生或許想知道王爺的消息,特來禀告的。”

聞楚的眼神落向空氣,喃喃道:“是啊……好些日子沒有見過王爺了……”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憂思罷了,他苦笑着向燕鹜擺擺手,“沒什麽特別的事,就不必禀了。”

燕鹜愣了愣,他是領教過聞楚的冷淡的,雖然被潑了冷水,卻也不再多說什麽,悶悶地要退下,聞楚叫住他:“我的藥是在你身上吧?”

“是……”

“分盛在兩個瓶子裏,一個你仍收着,另一個拿來給我。”

“您的藥我一直小心看着……況且王爺吩咐……”

聞楚打斷他:“不論王爺吩咐了什麽,自有我擔待着,你照做便是。”

燕鹜不甘心地張了張嘴,終究還是退了出去。

聞楚倦倦地低下頭,有些昏昏欲睡,明明陽光極好,卻從指間到身子俱是冷的,冷得他已經分不清是因為天涼還是身涼。

有人站在門口,影子投到了他的腳下。

他以為是燕鹜來送藥瓶,擡頭一看卻吃了一驚,“韓碣。你怎麽來了。”

他展顏笑了,韓碣将手中的藥瓶舉起示意,神情有些複雜,“先生為什麽要随身備藥,您身子涼,藥效會打折扣的。”

聞楚将藥接過,若無其事道:“我近來感覺好些了,不想太過麻煩別人。”

“為您效力,何談麻煩?”他低低地說着,視線模糊不清地投在聞楚身上,這些日子沒見,他似乎更瘦了,瘦得如紙片一般,風來了也唯恐他禁不起,他忍不住問:“您的身子真的好些了嗎?”

聞楚頓了頓,竟一下笑了,“其實不大好。”

“這些日子我的病已經發作了好幾次,但每次都沒有從前兇猛,忍一忍,就可以過去,可是……平常不發病的時候,我的身子也越來越冷了。你知道的,仁恕先生說過,我這病最嚴重的地步,是全身冰僵……” 他語氣輕緩地說着,将瓶塞打開來看了看,手指有些僵硬,試了幾次也塞不回去,韓碣心中一痛,上前奪過,替他塞了進去。

聞楚就站在他的身邊,低低地呼出一口氣,“韓碣,我大約要死了。”

手中的瓶子幾乎要跌落,他甚至不敢擡頭看他,匆忙地接上話:“我這就回去禀告王爺。”

“不用了。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将仁恕先生請來,我想知道……我還剩多少時間。”韓碣猛得擡起頭來,見他微微笑着,唇色微有些發紫,“你會幫我保守秘密吧?”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聞到聞楚身上的藥香,韓碣的嘴唇有些顫抖,王爺早就警告過他不可再瞞着聞楚的事不報,可如今聞楚将實情全告訴了他,是對他莫大的信任,權衡再三,情感已經沖動地應下,甚至沒有給他反悔的餘地。

他吩咐了燕鹜安分守己地看好海棠別院,便立刻地派出自己最得力的下屬連夜趕往京城去請仁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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