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幼稚狂附體啦?
武忠蘭感慨魏櫻姿态的輕盈, 但好在她力氣夠大,硬是從邊緣又頂了回去,使她二人又重新回到了擂臺中央。
刀劍乒乓作響, 武忠蘭一劈,魏櫻輕盈的步伐就一移, 她劈, 她就躲,她迎, 她就閃,二人就這樣又膠着不下。
衆人無不歡呼雀躍, 為武忠蘭喊着口號,武忠蘭縷縷進攻,看上去威風極了。
而煜恣風好不容易掙脫開來,見魏櫻執意要戰, 幹脆直接扯開了嗓子大喊道:“魏櫻天下第一美!魏櫻永遠能贏!魏櫻永遠最棒!”
場上的魏櫻聽到他的喊聲, 心中泛起漣漪,連忙打了十二分的精神應對武忠蘭的進攻。
那是她的哥哥呀, 她……放在心底裏的哥哥。
縱使武忠蘭仍在進攻,可武忠蘭的心裏卻是明白的:
她二人劍招都極為精妙, 無論誰進攻或是防守,對方都不能占到任何便宜, 只是似乎魏櫻習慣了不出風頭,所以幹脆把這份兒能贏得喝彩的方式讓給了她。
那麽,既然論劍招無法贏了,只得論體力了,魏櫻渾身是血,身子又單薄, 定是撐不了多久。
于是,武忠蘭只放平心态,刻意采取了消耗彼此體力的打法,只逼的魏櫻滿場亂竄,腿都累的直發酸打顫。
這場戰鬥,從正午打到了黃昏時節,臺下衆人皆冒了熱汗,目不轉睛地看着二人的争鬥。
底下的觀衆覺得驚奇不已,這場比賽,真當是平生他們見過的最精彩的一場,二人竟不分伯仲,長時間都難判勝負。
而魏櫻每進攻一次,煜恣風就大喊一聲“魏櫻真棒”。
一下午下來,已經沒人在為她倆的招式喝彩或是倒喝彩了,唯有煜恣風一人還在堅守,嗓子都喊得啞了,裏面全是血沫,可還是為她加油鼓勁。
其實一開始,是武忠蘭的吶喊聲更高,裏面盡數都是為她而喝彩的,而此刻,臺下的喝彩聲卻只有煜恣風一人喊的了。
魏櫻自是心動不已,渾身都受了很大的顫動,心中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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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信徒,不在于多或是喊得聲高,而是在于最後落幕時,那人還為你而在。
只是很可惜,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卻是已經挺不大住了,意識也漸漸渙散了開來。
因為失血過多,她已經眼冒金星了,她這幾遭,竟是沒有留神,偶爾讓武忠蘭擦破了皮,刀劍蹭上去,唰掉了幾塊兒皮。
但不知為何,煜恣風竟不喊了,只有無盡的嗚咽與抽泣聲從他口鼻中溢出。
心中狐疑的很,可她卻來不及多想,因為此刻她的腦子像是放空了一般,竟看得格外清晰,身子躲閃也不累了,手臂揮劍也不疼了。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嘴角,正不斷涔涔地溢出殷紅鮮血,無法克制的那種。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唾沫,只拼命地往下咽,可她還是沒有發覺不對勁,只因她的嗅覺和味覺失了靈。
她拼命往下咽,可是還是流的極快,她最後只好讓“口水”流了出來。
滴答,滴答。
一滴滴的血液順着她的下颚,滴到了她的胸襟前。
可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把揮舞不停的刀劍上。
這把劍,可寄托着煜恣風的全部身家呢。
要是贏了這場,煜恣風就可以從良了。
再也不用,淪為污泥之中。
她靠着這份信念,一直打一直打。
臺下的衆人卻都是不懂,只當她累的極了,只有魏櫻的娘親魏玉看着,心中大悸,不免抓緊了座椅的扶手,近乎要将其抓斷,急的汗流浃背。
在場大概懂得這些的人不超過三個,只有練過的人才知道,吐血的話,證明人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
若是能挺過這一步極限,則會精神剎那間大增,注意力也提高數倍,若挺不過,則是直接精血殆盡,虛脫而亡。
可無論挺得過挺不過,對人身體都是極大不可逆的損傷,恐怕元氣會大傷的。
黑夜漸沉,圍觀衆人為了看清,竟然紛紛派孩子回家拿出了自家的油燈,繼續觀看。
主辦人也派人支起了燈籠,只照得燈火通明。
燈火幽微,火苗微顫,魏櫻那慘白的臉上,已然沒有了血色,橘黃色的燈火在她臉上顫動不歇。
每移動一次,她就像是鬼影般漂泊舞動,光影照在臉上,如同鬼火飛揚盈盈不歇,任煜恣風怎樣哭泣求她不要打了,她都沒有聽見。
眼中心中,她只記得了一件事:若她贏了比賽,煜恣風會從良。
想到這,她就感莫名地滿足。
她的口中,大滴的殷紅鮮血緩緩滑落,浸滿她的衣角褲腿,可她卻毫無所知似的,眼神堅毅得發直,身軀如鬼魅般移動得極快,只接着那迎面而來的劍招。
看着魏櫻近乎到了癫狂的地步,魏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阻止道:“是魏家輸了!”
只這一刻,魏櫻愣神了下,頓時武忠蘭抓緊機會,竭盡全身所有力氣,啪的一聲,狠狠朝她的劍劈去一刀,魏櫻應接不暇,只感虎口一顫,已是握劍不住。
劍飛到半空,她下意識地去接,武忠蘭事先已經預判,飛身一踹,她的手臂又被阻攔,劍就掉落了下來。
武忠蘭瞄準時機,狠狠地一踢,就将她的劍踢出了場外。
而後,武忠蘭大口地喘着粗氣,握緊自己手中的劍,精神終于放松了兩秒。
她也不比魏櫻好上多少,也已是竭盡了全力,快到精神崩潰的邊緣了。
她只嘆魏櫻真是個難纏的對手,只是這次,劍都沒了,諒魏櫻也沒有辦法了。
魏櫻看着自己了無一物、嘀嗒流血的手,只感到全身都放空了一般,只是不可抑制的,全身顫抖到不行,眼眶紅了。
幽幽燈火闌珊在她的眼中,周圍在晃,像是一個即将倒塌的房屋,燈、桌子、椅子碎了一地,碎片散落房屋,崩裂開來,怦的一聲,留下了一地塵土。
她的精神倒塌了。
“是魏家輸了。”
這一句話,如最鋒利的利刃,直戳她的心頭,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像是喪失了心神般,她緩緩開口,聲音像被撕扯了一般嘶啞難聽,道:“是魏家輸了,不是我魏櫻輸了。”
武忠蘭看見眼睛充血、其中遍布血絲的魏櫻,也是感到有些震撼。
只見一滴清淚從她眼睛中溢出,順着魏櫻的臉頰滑落,與下颚的鮮血混在一起,不知為何,她竟從這人的眼中看到了絕望和癫狂。
可是魏櫻還沒有說完,只低聲道:“我是魏嬰,沒有木字旁的嬰。”
武忠蘭只覺這人是真有意思,從前衆人只道魏櫻清高冷漠,她從前也覺得是如此,可是這次一行,卻只感到這人身上的秘密很多。
光是這兩句話,似乎就不知藏了有多少的信息在。
于是她又大笑道:“好!能否告訴在下,您如此拼命,到底是為何而戰?!”
聽到這話,魏櫻烏黑的眼睛動了下,她下意識地看向了煜恣風。
只見煜恣風被其它人鉗制住,又被封上了嘴,他的嘴裏只得不斷嗚咽着。
他的眼睛已是紅紅的,大滴大滴的淚水從他眼眶滑落開來,那一刻雙目對視,他搖着頭,竟淚流滿面。
魏櫻相信,如果煜恣風知道她會如此拼命的話,他說什麽也不會讓她參加的。
這個傻子啊……
看上去平常那麽喜歡打架,那麽喜歡欺負人,可是每次都心軟的要命,她一受了欺負,他就會心疼得直掉眼淚。
想到這,她的唇角不免勾起了一抹笑意,然後道:“是為了……”
只是剛說了三個字,她又不好意思了。
原本,她想說“恣風,我為你而戰”。
可這似乎太過莊重和不矜持了,若是她再受傷,煜恣風已不是會很難過自責?而且,對她來說,口中的愛,永遠是最難啓齒的。
話到嘴邊,她硬生生地改口成了:“是為了八百兩銀子,若是我勝了您,八十兩本金會翻十倍。”
武忠蘭:“?”我這輩子沒有這麽無語過?
全場再一次陷入寂靜,對于二人突然不打了對起話來,臺下衆人倒也還能理解,反正再等一會兒打也是一樣的,畢竟勝負已分。
可是魏櫻的此話一出,全場又沸騰了,紛紛讨論起魏櫻的動機是啥。
聽到這個鬼扯的答案,武忠蘭的額頭上青筋暴起,憋了許久她才道:“若是實在有急用,我可以給你。若是覺得不好意思,可以算我借你的。”
魏櫻看着臺下哭泣不止的煜恣風,舒眉一笑,唇角笑意更甚。
此刻,她近乎病态的臉上又白了幾分,鬓間的發絲随風揚起,飄逸開來,唯有那一抹染了鮮血的紅唇,随風而顫,笑意依舊,亘古不變。
哥哥可為她哭了呢,她莫名看到這一幕有點兒開心,心裏竟然獲得了一種近乎扭曲的滿足感,只恨不得劍傷能夠更嚴重些,好讓哥哥為她哭的更厲害些。
好像這樣才能證明,她分明也是有人關心的。
等下了臺,哥哥一定會訓斥她,保不齊還會氣到打她屁股,可是哥哥一定不會用力,因為哥哥一向只是做個花架子,心裏卻心疼她心疼得緊呢。
這樣的人,縱使為之托付生命又為何不可呢?
于是她對武忠蘭笑道:“不必了,感謝厚愛,我只想為他用我自己的雙手贏來。”
臺下的煜恣風又是一陣搖頭,哭的堪稱梨花帶雨,連煜葂都覺得不可思議,哥哥竟然還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武忠蘭也是一陣嘆氣,道:“你劍都沒了,拿什麽和我打?何必做無望的掙紮呢?”
魏櫻淺淺一笑,默默擡起食指和中指,道:“以手為劍,人劍合一,何嘗不可?”
武忠蘭:“……”我發誓我真的很想打她。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一重境界,是劍術的最高重吧,天底下哪有人可以達到?竟鬼扯!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她道:“俗稱劍人?”
魏櫻無奈翻了個白眼,糾正道:“是人劍合一……”
“劍人!”
“是人劍合一……”
“劍人!”
“……”
臺下觀衆:“……你倆打不打了?”怎麽刷這麽冷的梗?幼稚狂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