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畸形家庭

調解不是一件好做的工作,說實話,費利沒做過這個。但這天上午,費利将有關男孩跳樓的新聞報道都收起來看了一遍,越發的感到非這樣做不可。

所有的報道都涉及一個方面--對男孩死因的猜測。

男孩父母離婚的原因是第三者插足,父親和小他十八歲的第三者結婚,那個小三就是男孩的繼母。從鄰居和朋友的采訪上來看,父親對男孩的關心明顯不夠,繼母對男孩的态度則非常冷漠,很多人都認同這種畸形的家庭環境和繼母的無聲虐待是這個男孩自殺的原因。

費利不喜歡媒體這種富有感染力的語言,有些說法看似負責任,但其實卻有意無意的誤導着讀者。他不喜歡那個繼母,知道她曾經破壞男孩的家庭就更不喜歡。但他總覺得,事情也許沒有這麽簡單。

想起昨晚趙可可的求助,費利越發覺得這件事情不能拖。在小布的幫助下,費利自作主張的将陸建超和趙可可夫婦、以及男孩的母親鄭筠梅找來,想要調解一下他們之間的矛盾。

費利自己出錢在一家小咖啡廳裏定了個包間。他和小布首先等到的,是陸建超和趙可可夫婦。

小布眼尖,從包間的窗戶裏就看到了他們倆。他們夫婦開着一輛價格在百萬元左右的保時捷,兩人行色匆匆,臉上不見笑容,一進入咖啡廳就直奔包間而來。

陸建超就是男孩的父親,費利雖然已經見過他一面,但這次才真正的注意到他的容貌。他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打扮光鮮,有幾分老板派頭,皮膚光滑看來很注重保養,是一個典型的這個年歲的成功男人。此時的他面容有些憔悴,帶着黑眼圈,臉上的表情還帶着悲傷和落寞,看起來倒很像一個失去了兒子的可憐父親。

趙可可的氣色比起昨天倒是好上許多,皮膚要紅潤些許,臉上化了細細的妝,衣服皮包也還算精致。她低眉順眼的坐着,時不時擡頭試探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坐姿非常端正,雙膝雙腳拘謹的并攏收縮,雙手緊握在一起放在皮包上,看起來有點緊張。

他們夫妻相互隔着二十厘米的距離,看起來有點疏離。

小布見費利沒有說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陸建超夫妻說:“那個鄭筠梅……她還沒有來,我們先等等,你們都想喝點什麽?”

“随便。”陸建超的語氣淡淡的,帶着一絲煩躁和不安。

“我,咖啡吧……”趙可可有些緊張的調整了一下本來就十分完美的坐姿,用手指理了理額邊的頭發說,“我丈夫他,也喝咖啡好了……”

“那……我們也要咖啡好了……”小布看了看費利,對等待着的服務小姐說,“那……一共四杯,呃不,五杯咖啡……那一杯等人來了再上吧……”

女服務員點頭離去,包間內的四人沒了話題,只好繼續沉默。

過了大概十分鐘,就在女服務員上了咖啡之後,鄭筠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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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身簡單的灰色長款大衣,戴着深藍色的圍巾。那頭卷發大概是因為缺少打理的原因,顯得卷曲而沒有光澤,她的面容憔悴至極,與那日費利看到的中年貴婦簡直判若兩人。一走進包間,她就用那種悲傷絕望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趙可可,抿着嘴唇,牙齒緊咬着。過了片刻,她垂下眼簾,摘下圍巾拿在手上,在桌旁坐下。

女服務員極有眼色的上了剩下的那杯咖啡,然後悄悄退出了包間。

既然人都已經到齊,那麽也該步入正題。費利看了看他們,坐直身體,深深吸了口氣說:“這次我請你們來,是希望你們好好的談一談。孩子--畢竟已經死了,但是活着的人還要活下去。冰釋前嫌什麽的,我也知道是不可能……但是我想你們最好好好談談,解開心中的心結……”說到這裏,費利看了鄭筠梅一眼,“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聽了費利的話,鄭筠梅輕輕冷笑了一聲,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對面的這一對夫妻。

陸建超看了看自己的小妻子又看了看鄭筠梅,有些為難的躊躇着開口:“筠梅,聰聰的事情我作為父親,當然也很難過……但是可可她也不容易,繼母難當,她平時對聰聰也算是過得去,也沒有缺衣少穿。她也是個母親,還有女兒需要照顧,我看你就別鬧了,讓我們安生的過日子不行嗎?”

鄭筠梅猛地擡頭看向陸建超,那眼神中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厭惡,她幾乎是咬着牙說:“陸建超!你這個賤人!這個狐貍精生的女兒是你的女兒,難道聰聰不是你的兒子嗎?我承認,我對聰聰的關心不夠,如果我早知道我的聰聰過的是這種日子,我早就去把我的聰聰要回來了!沒有缺衣少穿?呵……陸建超,你的要求可真低啊!聰聰高二了,學業這麽緊張,你對他是不管不問,每天只顧着你的騷狐貍和她的小賤種!你這父親當的還真是好!真是出色啊!”

鄭筠梅說着說着,眼中就流出了淚水,但她随即擦去了眼角的淚痕,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陸建超身旁的趙可可。

趙可可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往陸建超的身旁湊了湊。

這個動作惹怒了鄭筠梅,她猛地站起身,指着趙可可的鼻子罵道:“你個小賤貨還在這裏給我裝!那些新聞我都看過了,鄰居都說你對聰聰每天冷言冷語,聰聰他也不知道受了你多少委屈……現在你擺這幅騷樣給誰看?無緣無故的,聰聰怎麽會自殺?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小布看到鄭筠梅情緒失控,趕緊站起身來勸解道:“不要沖動,也許……也許孩子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了,也不光是她一個人的錯……”

“怎麽不是她的錯?”鄭筠梅顫抖着,兩行淚水從臉上留下來,看着面前的陸建超和趙可可恨恨的說,“聰聰死了……他們兩個只來過一次,連聰聰的葬禮都沒有參加……警官……你們說!這世上有這樣的爸爸嗎?”

“我們不是不想去的……”趙可可也忍不住哭了,“小夢自從從屋頂上下來就在發燒,病了幾天才好……嬰兒的身體這麽弱,怎麽受得了在屋頂上吹冷風……”

費利本來站起了身想要勸上幾句,聽了這句話不由心裏一頓,糟了。

果然,鄭筠梅猛地睜大眼睛,她的眼中滿滿都是怒火,她看着面前的趙可可,實在忍耐不住,猛地向她撲過去。

“筠梅,你幹什麽?”陸建超趕緊上前阻攔,“可可還病着呢,你不要沖動……”

“她病了?為什麽不病死?”鄭筠梅瘋了一般的抓着趙可可的頭發厮打,趙可可的身子歪倒着,無助的用手護住頭。

“不要沖動!”一旁的小布見勢不妙,趕緊上前攔阻,打心眼裏她同情這個可憐的母親,所以她抓住鄭筠梅的肩膀,用溫柔的語氣勸解道,“不要沖動,就算殺了她你的兒子也不會回來了……何必因為這個女人傷了你自己呢?這不值得!”

“是啊……”鄭筠梅的手松了松,眼神有些木然。趙可可趕忙掙脫開她的挾制,嗚嗚的哭了起來。

小布松了口氣,她看了看一旁一臉緊張的費利,對他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

陸建超也放開鄭筠梅,轉頭去安慰受驚的趙可可,鄭筠梅眼神直愣愣的看着這一幕,半晌沒有說話。

站在鄭筠梅身後的費利沒有看到她的表情,他看了看混亂的局勢,用安撫的語氣說:“我們還是坐下好好談一談吧……”

“為什麽……她的女兒還活着,我的兒子已經沒了……”鄭筠梅突然喃喃的說了這樣一句話,她擡起頭來,用憤恨的眼神看着趙可可。

就在這一瞬間,鄭筠梅拿起桌上的一個咖啡杯,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趙可可頭上砸去!

小布覺察出事情有所不對,出于作為一個警官的本能反應,她猛地向趙可可沖去,擋在她的身前。

費利忍不住睜大眼睛,咖啡桌擋着,他無法做出反應,只有急促的喊了一句:“小布,小心!”

然而事情已經來不及了,電光火石之間,小布推開了趙可可卻沒有躲開那個倒黴的咖啡杯。杯子在身後的座椅上磕碎了一個角,砸下來劃破了小布的額頭,滴滴答答流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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