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麽?叫什麽?你們怎麽認識的?怎麽沒成親呢?後來她是怎麽……嗯,分開的?”
夕陽下,他眼眉微斂,發披了一肩,唇色淡淡,一角不着痕跡的微微上揚,側首看着我時,眉毛輕挑,說道:“你一口氣問了這麽多,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低下頭,想了想,問:“如果我告訴你我想知道的,你就會讓我如願麽?”
不等他答話,我連忙又說:“算了算了,你別告訴我了,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我就這樣別開臉,兩頰燥熱,心想,他怎麽能這樣看我。
夕陽漸沉的時候,我們的馬車終于抵達了明日城的城門下,前來迎接的女子容貌姣好,笑意融融,甜蜜之餘似有一絲矜持,明眸大眼就那樣時時瞄向師然,看得我心裏陣陣不悅。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是我的情敵,她不是師欣顏。
師然一邊與她交代一邊回頭看我,兩人如此說了數句,那女子便跟着師然向我走來。
我僵着笑,從車上往下一跳,不料左腳着地的時候觸動了麻經,左腿立刻軟了下去。師然一手将我撐住,緩緩拉起,并不放開,直到我活動腳踝完全可以自己站直,才松了手。
擡頭時,那女子仍維持着笑容:“雲姿見過小姐。”
我說:“哦,你好,我是顧闌珊,你可以叫我闌珊。”
雲姿笑說:“主仆有別。”
确實是主仆有別,她讓我覺得她才是主。
我會這麽感覺是有道理的,這要從雲姿的身世背景說起。
話說美女出身多坎坷,就算出身不坎坷,際遇也一定坎坷,就算際遇不坎坷,過了幾十年臉上也會變得很坎坷。雲姿就是那種出身坎坷,際遇也坎坷的女人。
雲姿的娘出身富戶,與鄰家的哥哥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成年後便順理成章的走到一起,生有一女。雲姿的娘生性随和,遇事多忍讓,幾次三番撞見丈夫與不知名的野女人無媒茍合,已是眼淚往肚裏吞,有苦無處說。娘家在這時候經商失敗,家道中落,雲姿的娘在夫家更加地位不保,眼瞅着就要被夫家掃地出門,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求救曾經追求過自己的表哥。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這位表哥多半是餘情未了的,否則也不會答應伸出援手,更不會有後面的劇情發展,所以說,一個女人的背後總會有一個苦等。
雲姿的娘帶着雲姿改嫁給表哥,日子過得尚可,她們娘倆很滿足,可是表哥不滿足。表哥認為,身為男人要做一番大事業,勵精圖治,光耀門楣,所以很快的,表哥便對雲姿的娘表示,他要北上發財。雲姿的娘很擔憂,這種擔憂是有一定根據的。她爹當初就是北上發展才發展出第二春的,曾經也對她娘海誓山盟矢志不渝,但最終也沒能遵守,可見,誓言都是用來被打破才立的。
雲姿的娘将這份擔憂告訴表哥,表哥也表示希望她能相信自己,倘若不能相信,便枉費了他們相知一場。這話一落下,雲姿的娘便知道大勢已去。你看,男人要追求事業的時候,女人千萬不要阻止,你阻止的不是事業,是男人高飛的夢想,可你不阻止,卻也難免會因此成全別的女人跻身二房的夢想,一邊是丈夫的夢想,一邊是情敵的夢想,要不一起阻止,要不一起成全。
一年後,表哥歸家,帶了二房,二房帶了個大肚子。
聽開過天眼的道士書,那是個男胎。
這段往事是我聽明日城城府的丫鬟今今講的。
今今能對初來乍到的我如此挖心掏肺,可見是個熱心腸,對于熱心腸,我一向也熱心以待,總不好阻止她說故事的欲望,于是便從善如流的問起下文,順便問了問今今有沒有什麽夢想還沒實現。
今今說:“奴婢小時候就随爹在書場說書,爹說的書,大家都喜歡,可惜後來爹說書把嗓子說啞了,連話都說不出了,奴婢本想代爹去說,可是年紀太小,又是女孩子……至于夢想,談不上,只希望有朝一日賺夠了錢幫我爹治好嗓子。”
由此可見,只有遭遇過坎坷才能驗證是不是孝女。
我說:“今今,你就不想嫁個好人家麽?到時候再把你爹一起接過去,一起享福。”
今今搖頭道:“奴婢不信那些。”
我說:“那你信什麽?”
今今說她從小就聽書聽多了,書裏的那些女子大多容貌驚人,但是下場都不好,既然像她們那些美女都不能找到好歸宿,平反普通的她也不能。
我感嘆着,今今真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好姑娘,倘若合歡能有今今的心思,可能早把莫珩忘了吧……但轉念一想,又推翻了這個假設,因為合歡是美女,美女多被美貌所累,自然以為自己與衆不同,直到美貌不再才會明白,女人過醜,生活坎坷,女人過美,愛情坎坷。
今今見我半響不說話,只是嘆氣,好似有些急了:“主子,你還聽不聽,奴婢準備了一晚上呢!”
我看着她:“今天是你第一次說書?”
今今一樂,露出兩顆虎牙:“是啊,奴婢頭次登臺,特別緊張,就怕說得不好,你不讓我繼續說……”
我恍然的張了張嘴說:“哦,那你快繼續吧。”
于是,今今繼續唠叨,故事繼續講述。
二夫人的胎沒有保住,據說是因為年紀幼小的雲姿貪玩驚着了二夫人,二夫人飽受驚吓後喝了安胎茶,也未能奏效,胎兒急流勇退的離開了母體。當家的自然要将這個罪責推給雲姿,就算當家的不推,二夫人也會推,因為若是怪罪老天爺不開眼,也不好向老天爺問罪,所以只好找一個就近的順手的好折磨的對象下手,況且雲姿還不是當家的親骨肉,自然不必姑息。
出于這種心理,當家的便要去拿問雲姿,但是那邊早已人去樓空,雲姿的娘帶着雲姿第二次出走,真是一回生二回熟,改嫁真是路迢迢。
人說一男娶多妻,那是本事,一女嫁多男,那是婊/子。
這句話套用在雲姿的娘身上,卻也不實用,只能說,雲姿的娘本不想做婊/子,是她嫁的那些男人只喜歡婊/子,她被迫只好也淪為婊/子,婊/子無情,多半都是被逼無情,情商都熬幹了,拿什麽和你談情。
雲姿的娘很快就找到了接手人,這個人可謂是她的終結者。
不帥,不高,不厚道,不有錢,不是好人——曾為乞丐,而後落草為寇。雲姿的娘帶着雲姿上了山,當起了壓寨夫人,為了保全雲姿長大以後不受土匪們觊觎,還特意拉攏了寨主的小兒子,将兩人結成了娃娃親。
年僅十歲的雲姿不肯,對她娘說:“女兒只喜歡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那個人不可以打家劫舍。”
雲姿的娘笑笑說:“咱們連自己都養活不起,不打家劫舍還劫富濟貧不成?你記着,孩子,劫富濟貧的大英雄,都是錢多的沒處扔的那些人,一分錢逼死英雄漢,你見過有哪個英雄去和人搶燒餅的麽?”
雲姿不語,但心中仍是不服,此後到現在,心裏始終只有“大英雄”。
聽到這裏,我難免稱奇。因為按照雲姿母女的際遇,雲姿早該成長為現實少女一枚,別說夢想,就是對于愛情的期待,也早該在她娘的生活哲學中得到毀滅,怎麽會像如今一樣天真可愛,大眼眨眨,将芳心暗許全寫在了臉上,由此可見,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一種人,記吃不記打,好了傷疤忘了疼,摔倒一次再爬起來,再在同樣的地方繼續摔倒,為的還是在同樣的地方再爬起來,真是堅持不懈,令人嘆服。
雲姿的娘沒能活過三十歲,留下十二歲的雲姿,可能她娘實在沒精力再找第四春吧,只好将結局畫在這裏。
雲姿不想在山寨上繼續呆下去,主要是因為小寨主再強大也總歸只管一個山頭,而雲姿的野心是十座山頭也難以裝下的。
雲姿偷偷摸摸的潛下山,在附近的村落裏躲了三個月,終于擺脫掉土匪們的追查。這麽多土匪們也沒能找到一個雲姿,除了是因為雲姿躲得巧妙,還因為土匪們下山以後飽餐秀色,多帶了十幾個姑娘回了山。
那時候,師然正帶着年僅三歲卻身中劇毒的師雲疾奔明日城。
究竟為什麽師雲會在外中毒,又中了什麽毒,被何人下毒,誰也不知道。大家只是知道當時的師雲渾身紫黑,若不是師然一直用解毒草為他續命,恐怕早就去了奈何橋賞花弄月了。
若這故事的立意點在江湖,師雲走過這麽一遭,日後多半會百毒不侵,可惜這裏不是江湖,所以師雲危在旦夕之時,恰被雲姿所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