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師然沒有師父,我自然不會是師妹,既然如此,義妹也是一樣的。

師然應了一聲表示同意,然後說:“睡吧。”

我就睡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女人是我的假想情敵。在回廊層層帷幔圍繞的最深處,她身着一襲紅衣,緩緩而矜持的走向對面的男人。

我看不清男人的臉,但我感覺那就是師然。

我想,要是她再這麽走下去,一定會走進師然的懷裏,這很不好,非常不好。

接着我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馬車正停靠在路邊,掀開簾子一看,師然正靠坐在車上淺睡。

我說:“師然,這是哪兒?”

他依然閉着眼:“路還長着,你再睡會兒。”

我瞅着他披散在肩頭的發,看着他眼底的陰影,心道,其實他也是徹夜未眠啊。然後我湊過去,從後面輕輕把頭靠在他肩上,感到他身軀一震。

我說:“那你靠着我睡會兒吧。”其實是我靠着他睡會兒。

他“嗯”了一聲,頭微微向我傾斜,我們便靠在了一起。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才剛靠在了一次,我便又做了一個夢。夢境裏依舊是那個女人,背對着我走向面對着她的那個男人,我也依然看不清男人的臉,卻感覺那就是師然。

有所不同的是,這回我不禁感覺那是師然,還感覺那女人就是我,所以我沒有阻止她走過去,卻要看看他們到底會不會抱在一起。

但這個夢又被打斷了,驚醒我的是馬兒的叫聲,它在催促我們。

師然跳下車,上前摟着馬脖子安撫了幾句,我坐在車上嫉妒得看着。

然後他回頭對我笑笑,說:“咱們上路吧?”

我點點頭,坐回車裏,聽着馬車吱吱呀呀的繼續前行,竟有了哼小調的心情。我橫唱了一首啓城的民間小調,一邊哼着一邊想到了合歡。這個調是她教我的,她說每當哼起它,就會想到家鄉。

我當時問她:“家鄉不就在咱們腳下麽,用得着想起麽。”

她說:“咱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現在事先聯系,以免到時候忘了詞兒再跑回來問人就不好了。”

我一想也是,便又問:“那咱們什麽時候會離開?有的人一輩子都沒理開過。咱們離開了幹嘛去啊?”

合歡白了我一眼說:“咱們該離開的時候就離開了,那些人一輩子沒離開就是因為不該離開,離開以後該幹嘛幹嘛去。”

哼完了一整首,師然問我:“這是什麽調。”

我說:“啓城的民間小調,你沒聽過麽?”

他的聲音裏透出恍悟,說:“聽過,但好似不是這麽唱的。”

我說:“那你唱一個。”

他頓了頓,哼了兩句,停下:“是這麽唱的。”

我說:“這有什麽不一樣的?”

他說:“有的,調不一樣,你跑調了。”

我說:“我這是變調版的,你不是啓城人,你不懂。”

簾子那邊傳來笑聲,笑得我臉紅。

我想,壞了壞了,又跑題了,還沒讓他覺得我人不一般,倒讓他先覺得我唱歌不一般了。

我還沒想好展開什麽樣的新話題,師然先說話了。

他說:“你在進城府以前,家裏情況如何?”

我說:“哦,不如何,只是一般的家庭。我爹去世了,我娘撐了多年終于撐不住了,要改嫁,便把我送進城府,我家那個地方後來還被政府收走改建了。”

他問:“後來就沒有聯系麽?”

我說:“沒有。有沒有聯系都不重要了。她改嫁了,也不需要我的照顧了,我也不用将每個月的月俸寄給她,自己存好了,将來好做嫁妝。可惜月俸也沒了,我從啓城出來的時候,和連伯一起搜刮了別人搜刮剩下的,只勉強夠我們撐幾天。”

說到連伯,我便道:“師然,等到了明日城,你能不能派人去一趟天啓,幫我送一封信。就說我一切安好,幫我和莫珩說一句‘對不起’。”

師然問我:“還有別的麽?”

我說:“沒了,就是肚子有點餓。”

我們趕到第二家驿站的時候,飽餐了一頓,懶坐在驿站最角落的桌邊,我托着腮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感嘆着有得忙真好。

我問師然:“到了咱們家,我該做些什麽好?”

他問:“你想做什麽?”

我說:“我想好好睡一覺,我從來沒有睡覺睡到自然醒,我想試試。”

他笑看我:“醒了以後呢?”

我說:“醒了以後就吃,我也沒吃過十成飽,就是那種撐的走不動路的境界。”

他颔首,接着又問:“再然後呢?”

我說:“再然後,我得到院子裏曬曬太陽養養神。咱家有躺椅麽?”

他沒答我,只是皺着眉說:“你說得好像是在養豬。”

我臉一紅,連忙搶白:“那你說到了那裏我該做什麽?”

他似笑非笑道:“你可以和欣顏多多相處,還有雲兒。”

說起師雲,就不免想到師雲的娘。問題是,沒有人知道師雲的娘是誰,也沒有人知道師雲是打哪兒來的。只是總會自相矛盾的想,倘若師雲是師然的親生骨肉,那麽他是在何時何地和何人生下了師雲,倘若師雲不是師然的親生骨肉,那麽他又為什麽要收養別人的孩子。

再說師欣顏,也是一個怪人。在西秦這個地方,身份地位最高的莫過于三位城管,三國聯姻,數代如此,到了這一代也理應如此,師欣顏若是不嫁給莫珩或別雲辛,也無人可嫁,更何況他兩人無妻無妾,也是擺明了等師欣顏嫁過去吧?

當我将這番看法告訴師然後,師然平靜的擡頭看我,說:“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說:“難道我猜錯了麽?”

他說:“欣顏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從未幹預。”

我說:“哦,你這是放羊式教育,給她足夠的自主權就等于給她自由。難道你沒想過麽,也許她不需要自由,需要的是親人的關心?”

師然沒有出聲,我感覺我話說中了。

正當這時,驿站走進了幾個陌生人。這話也不對,來往驿站的不都是陌生人麽。只是這幾個不是一般的陌生,他們長的和西秦人一樣,卻有不同于西秦人的氣質。究竟是什麽氣質我也說不清,大抵就是更為粗犷些吧,卻也不蠻。

我戳戳師然的手肘,說:“你看他們,是不是外來的?”

師然默默垂下眼:“時間不早了,啓程吧?”

我“哦”了一聲,覺得他避重就輕的功夫真是好,便跟着他一起往門口走。

還沒到門口,那幾個陌生人中為首的那個将我們叫住:“請問再往前走還要多遠才能到明日城?”

驿站的夥計跑來搭話:“還要過七個驿站!”

師然掃了那人一眼,拉上我的手,繼續往外走,走出門口又被叫住:“咱們能不能結伴同行?”

師然輕道:“我內子身子不适,不太方便。”

我被師然拉上車的時候,還沒琢磨過來我怎麽成了他內子,說道:“那個男人對你好像很感興趣,明明我才是女人,他怎麽老追問你呢?”

師然架上車,一腿彎曲,一腿伸長,慢悠悠道:“我記得莫珩也對你很感興趣,你怎麽也老追問我呢?”

我被噎了個正着,也不知道他這問題是不是一語雙關,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幹笑一陣,讷讷問:“可我對他沒興趣啊。”

我想,只要師然問我:“那你有興趣的是誰。”我便說:“我有興趣的是你啊。”

然而,師然什麽都沒問,只是專心的駕車,好似對駕車最感興趣。

卷三 明日篇+結局篇 〇二

抵達明日城的那日傍晚,我坐在車裏許久不曾說話,心裏想了很多。

我這樣告訴自己說,任何人都是有心結的,合歡死于心結,莫媛死于心結,我明明看到她們糾結的所在,卻不能伸手去解開,可怕的是,我明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別人的心結,卻苦于不能看到自己的,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解開。

我只能說,喜歡上師然是一件很簡單又很難的事。簡單在于他的硬件條件實在過硬,生來俊雅,為人淡定,笑不露齒,不溫不火,說話有條不紊,心思缜密如絲,這樣一個男人,我怎能不喜歡?難就難在他實在很難聊,而且往往以我的失敗而告終。每每無力時,我卻不能否認在這樣的挫敗感中,我愈發的興趣盎然。

我問師然:“你有個兒子叫師雲,他今年多大了?”

他沉吟道:“大概六歲吧。”

我說:“大概?他到底是不是你生的?”接着又說:“哦不對,他不是你生的,他是他娘生的,你自然不能生了他。”

師然掃了我一眼,靜待下文。

我清清喉嚨說:“她娘,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