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尼可·勒梅

當聖芒戈一片混亂的時候，哈利正在拆他的聖誕禮物。

他們這幾天都寄住在德文郡的勒梅一家。按照尼克·勒梅的說法，他們之前在他身上使用的治療手段還需要一些後續的觀察。

哈利拆開韋斯萊夫人送的那件猩紅色的連帽皮外衣，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前襟上的獅子。

他還在想這個聖誕節假期發生的事情。

早在十二月初，小天狼星就告訴他，他們聖誕節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時候他還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傻乎乎地以為小天狼星要給他什麽大驚喜——當然，從結果而言，這也确實是個大驚喜。

假期的第一天，他們就收拾行李出發前往了德文郡。哈利一開始還覺得他們可以順道路過奧特裏·聖卡奇波爾村的韋斯萊一家，結果他們轉去了另外一個方向，去拜訪在那兒隐居的一位老巫師。

相當老的一位巫師。哈利最開始猜測他有一百多歲，但是實際上，尼克·勒梅已經有六百多歲了。

七天前。

“那麽，哈利·波特？”勒梅先生打量着他。

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湧了上來。哈利不太喜歡別人用看“那個”哈利·波特的目光看他。

“很敏感，嗯？”勒梅先生友善地笑笑，“阿不思沒告訴你他讓你過來是為了什麽嗎？”

哈利瞪着他，但那一點點不快消退了，轉變成了困惑：“阿不——鄧布利多教授？”

小天狼星按住了哈利的肩膀：“我都忘了和你說了，哈利。你之前不是跟萊姆斯說你的傷疤疼嗎？我們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哈利吃了一驚。

“可這只是偶爾的一次頭疼。”他有點尴尬地說，“我不明白——”

“從沒有人從殺戮咒下逃生。”勒梅先生說，“你頭上的傷疤可不是普通的傷疤。”

哈利靈光一閃，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哪裏曾經聽說過尼可·勒梅這個名字了。

“我記起來了！”他大聲說，“是巧克力蛙畫片上！你和鄧布利多教授是朋友！”

“當然啦，”尼可·勒梅說，“不然他為什麽會找我來一起解決這個問題呢？好了，我這兒有多餘的空房間，阿不思要遲幾天來，你們可以先住下。這附近風景不錯。”

兩天後，鄧布利多到了。

哈利簡直攢了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在這幾天試圖從小天狼星這兒得到答案，但小天狼星總是含糊其辭，堅持這就是為了給他治療傷疤。

他不得不寫信給赫敏和羅恩尋求他們的意見（并且隐瞞了自己的所在地，小天狼星說尼可·勒梅不希望別人知道他住在這裏）。

“誰知道呢，”羅恩給他回信，“但是哥們，小天狼星總不會害你。也許神秘人的咒語還有什麽後遺症，他們想徹底搞定這個？我去問了我爸，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鄧布利多教授這麽做總有原因。”

“我不清楚，”赫敏則是這麽說，“不過鄧布利多應該這兩天就會離開學校了。我恰巧聽到麥格教授這麽說。有關于你的傷疤，我抽空在圖書館查找資料，但你的情況太特殊了，我很難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等他們的治療結束再給我寫信好嗎？”

他原本期望鄧布利多能給他什麽答案的，但鄧布利多對此只是嘆了口氣。

“抱歉，哈利，你問我的這件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今天不能，現在不能。也許等到一切都結束後，我會找機會告訴你。”

他的語氣很堅決，于是哈利知道再多說也沒有用。

他有些沮喪，但又忍不住問：“等一切結束……那要多久呢？”

“快了。”鄧布利多說到這個詞的時候，神情變得愉快了不少，“如果運氣好，我們說不定能收獲不止一個驚喜呢……”

然後他們開始對付他頭上的傷疤。為了防止他感到不适，他在治療開始前服用了無夢酣眠藥劑，劑量足以讓他沉沉地睡上三天。

他完全不清楚這三天之內發生了什麽，但當他清醒過來時，他發覺那個傷疤還留在自己的腦門上。

“它——嗯，可能不太好消除。”小天狼星告訴他，“但當初伏地魔在你的傷疤裏留下的東西已經徹底消失了。勒梅先生肯把魔法石用在你身上，我真是大吃了一驚——你以後不用再擔心它會疼了，也不用擔心做奇怪的噩夢了。”

哈利記住了“魔法石”這個名字，決心在之後給赫敏的信上寫到這一點。

他們接下來的幾天變得很悠閑。哈利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和尼可·勒梅成為了半個朋友；六百多歲的老巫師竟然也喜歡噼啪爆炸牌。

“到我這個年齡，很多東西就變得沒那麽有趣了。”他說，“反倒是最簡單的東西更好玩一些。佩雷納爾容易被這種突然的爆炸吓到，她從來不玩，我只好僞裝成普通的巫師去附近找別人。”

“您可以考慮養只神奇動物什麽的。”哈利興致勃勃地建議，“珀莉——我的朋友就養了一只貓貍子。”

尼可·勒梅嘆息了一聲。

“聽起來不錯。可是當你悲傷地發現自己的壽命比它們要長許多的時候，那就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了。”

但他的臉上很快又浮起了欣然：“現在好多了。要不是你的事情，我和佩雷納爾也沒法下定決心——其實我們早就在猶豫這些事兒了，但一直為了這樣那樣的瑣事而沒有動手。”

哈利沒聽懂。

“你不知道魔法石是什麽東西，是嗎？”勒梅先生露出洞悉的笑容，“魔法石是一種煉金産物，它能用于制造長生不老藥，所以我才會活得這麽久。”

哈利花了一點時間理解他所說的東西，然後因為太過驚愕不小心推倒了自己堆起來的紙牌。那些紙牌“噼噼啪啪”地全炸開了。

“可是、可是——”

“啊，你在為我們擔心嗎？”尼可愉快地說，“謝謝你，哈利。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會為我擔心的人了。我們手裏還有一些藥，這足夠使用了——而等到它們被用完，那就是漫長的一天過完，我們該上/床休息了。想想看吧，六百多年，這一段人生已經太長了。我很喜歡阿不思的一句話：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唔，不過我不該和你說這個。你還很年輕呢，盡可以開心愉快地過下去。”

哈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這些事情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能力了——無論是活幾百年還是決定結束這樣的生活……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德思禮一家：如果是他的姨夫和姨媽，一定先會尖叫着說這種超乎常态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然後又貪心地想要借此獲取什麽東西吧？

“如果您覺得這樣最好，那就好了。”他最後只能這麽說。

尼克·勒梅輕輕地笑起來（他活得太久了，太猛烈的大笑可能不小心傷到自己）：“能看清這件事的巫師可不多。我算是明白阿不思為什麽這麽欣賞你了。”

哈利倒是不知道鄧布利多教授很欣賞自己，但這聽起來很不錯。

他們在這裏住到了聖誕節，哈利嘗遍了所有法式的美食（尼克·勒梅曾經在法國度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收獲了特別的友誼（“你和尼克·勒梅交上了朋友？”赫敏在信裏尖叫，“帶個簽名給我，拜托了！”），并且确認了他們的治療沒有什麽糟糕的後遺症。

所以他也沒能看到自己傷疤曾經能連通的那個人在聖誕節安排的詭計。

萊姆斯的守護神送口信過來後，鄧布利多立刻就幻影顯形離開了。哈利從沒見過他的神色這麽嚴峻，這麽憤怒，這讓他有些不安起來。

“小天狼星，我們能回格裏莫廣場12號嗎？”他緊張地說，“赫敏和珀莉都訂了《預言家日報》，赫敏在學校，珀莉聖誕節好像回家了。”

小天狼星眉頭緊鎖。

“先在這兒待着。”他說，“我去看看情況。”

哈利想說自己也能幫上忙，但小天狼星看穿了他的心思，對他搖搖頭。

“如果事情沒那麽嚴重，我一定帶你一起去。”他說，“但這會兒聖芒戈差不多快住滿了，這不是你能應付的。”

哈利只好點了點頭。

“啪”的一聲，小天狼星的身影消失了，哈利在桌邊一屁股坐下來，愁容滿面：到底是誰會做下這麽壞的事？哈利到現在所知道的最壞的人大概就是彼得·佩迪魯了，當然，還有伏地魔……

他的大腦中靈光一閃。這聽起來說得通：伏地魔在他額頭上留下了傷疤，海格說過他也許還沒死——或許就是伏地魔惹得他傷疤發痛了——萊姆斯說有這麽多人遇到了麻煩，聽起來就像是最糟糕的魔頭能幹出來的事。

一束光從窗口飛了進來，落地變成了銀色的大狗。哈利認出這是一只守護神。它張口發出了小天狼星的聲音：“珀莉也中招了。亞瑟及時送她去了聖芒戈。我有些事情要确認，你留在那兒別離開。”

珀莉也出事了。

哈利震驚地坐在那兒，覺得簡直難以想象——珀莉，那個在國王十字車站帶他走進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的姑娘，一直對他非常好——她也出事了。

這不應該呀……她是五年級最優秀的學生，她會的咒語可能比哈利知道的還要多。他總覺得珀莉是不會出事的。

“就我的個人經驗來說，擔心通常是沒有意義的。”尼可·勒梅走過來，他身邊飄着兩杯熱騰騰的茶，“有阿不思處理這件事呢。”

這話讓哈利放松了一些。确實，鄧布利多教授在呢。他可是公認的當代最偉大的巫師，他一定可以解決這件事的。

這麽想着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傾襲而來。

“尼可，”他舔了舔自己有些發幹的嘴唇，問，“你有沒有覺得天色暗下來了？”

年老的巫師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拿好你的魔杖。”他吩咐，全然不管哈利還是個未成年巫師，“佩雷納爾！佩雷納爾！”

勒梅夫人很快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哈利咽了一口口水，心裏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勒梅夫妻的年紀已經太大了，也許……他也要努力保護他們才行。

他鼓起勇氣，走到窗邊。這會兒還是早上，按理說應該天空明朗；但他看向外頭，只能看到陰沉沉的雲霭。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這股寒意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他在課後請求萊姆斯幫他補習，并試探着想要學習守護神咒時所感受到的——他們上課用的博格特被萊姆斯固定成了一個巨大的、戴着兜帽的身影，它們總會讓他感受到腐臭的、死亡般陰冷的氣息。

可那應該是阿茲——阿茲卡班——他渾身發抖，握緊了自己的魔杖，腦子裏充滿了各種糟糕的想法。

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攝魂怪出現在這裏？它們想要做什麽？

“……一種很邪惡的東西……”羅恩所說的話在他的腦海裏回蕩。他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去來了。

“呼——呼神護衛！”

他的魔杖裏噴出一股銀色的霧氣。

不對，他該想想愉快的那些事情——他能做到的——他——

“呼神護衛！”

依舊是銀色的霧氣，比剛才更淡薄無力——攝魂怪逼近了——

“呼神護衛！”他背後傳來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然後那聲音變得懊惱，“不行、我已經很久沒動手了——唉——”

一個戴着兜帽的黑影貼近了窗戶。

快樂的回憶——他需要快樂的回憶——羅恩、赫敏、珀莉、小天狼星、萊姆斯、海格——

“呼神護衛！”一頭令人炫目的銀色動物從他的魔杖末端冒了出來。這是他在沒有博格特的情況下成功變出來過的動物。看到它的時候，萊姆斯的眼眶濕潤了。他告訴哈利這正是哈利的父親曾經的阿尼馬格斯形态。

“一頭牡鹿。所以我們喊他尖頭叉子……哈利，謝謝你，我沒想到我會這麽懷念……”

這會兒，守護神穿過玻璃到達了窗外，它繞着那些從天空中飛來的黑色形體奔跑，身上銀色的光驅散了那些攝魂怪。天空變得明亮起來，空氣回暖了，哈利看着牡鹿一路向前奔跑，然後化作一股銀色的煙霧消失。

他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然後心底湧起一股喜悅之情——他做到了！他成功呼喚出了守護神，驅散了這些攝魂怪！

“做得好，哈利。”他聽到尼可的聲音，“很多成年的巫師都做不到……我現在也做不到……唉，有時候太過漫長的時間确實容易消磨意志，那些我曾經為之而快樂的東西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它們逃走了，對吧？”哈利喘着氣說，“我們安全了嗎？”

“我不清楚。”尼可看起來還有些緊張，“但它們看起來目标明确——應該沒什麽人知道我和佩雷納爾住在這兒——”

“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三個人面面相觑。

“不會是小天狼星和鄧布利多教授。”哈利的腦子飛快地轉動，“他們可以直接幻影顯形進來，對吧？”

“你說的沒錯。”尼克握緊了魔杖，慢慢地說，“要我說，這恐怕是個不速之客。”

他沒有去開門，但是門自動滑開了。

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出現在了勒梅宅的門口，哈利驚訝地發現他竟然能認出這個人的面容。

是麗塔·斯基特。

作者有話要說：

尼可·勒梅在最後幾年和夫人隐居在德文郡。

魔法石能應對魂器是我胡謅的。但是想想看吧，這是煉金術的最高成就，它能做到別的東西做不到的成果……

《神奇動物》電影中，雅各布和尼可握手時好像捏痛了他。我懷疑他可能活太久了骨質疏松（喂）。以及尼可變不出守護神也是我的私設。感覺活太久的人可能覺得大部分東西全都變的平淡了，很難迅速用快樂的記憶呼喚出守護神。